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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鄭媛    


  「妳上東廂去瞧瞧,快些把少夫人接來。」總管事道。

  「是。」海棠福個身,轉身走出大廳。

  海棠還沒踏出廳門,就看到明月已經迎面走過來了。

  「少夫人,您終於來了!」見到明月,海棠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沒留意到明月  蒼白的臉色。

  「快些進來吧,大家都在等您了。」海常歡歡喜喜地扶著明月進廳。

  「月兒!」濯王妃一見到女兒,立即奔上前去,母女倆霎時抱成一團。

  一見到女兒,濯王妃的眼淚就忍不住墜落下來。

  濯王妃明知道這是個開心的時刻,實在不該哭泣,可她實在太思念明月了,壓許久  的離愁,因為終於見到女兒-而宣洩出來。

  「別哭、快別哭了,娘……」明月強顏歡笑地安慰著母親。

  她雖然安慰著濯王妃,可自個兒的眼淚同樣也不受控制、撲簌簌地流下來。

  「好了,母女相見是該高興的場合,怎麼哭了呢?」西門炎上前,抬手欲拭去明月  的眼淚──明月側開臉,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西門炎的臉色微變,手僵在半空中。

  「王妃、少夫人,有話坐下再說。」一旁傅思成覺察到尷尬的景況,便上前打圓場  。

  濯王妃因為太過激動,一時沒有察覺到明月和西門炎之間緊繃的關係。

  「是啊,月兒,妳瞧娘有多高興,都流淚了……」濯王妃又哭又笑,拉著女兒的手  坐下。

  一直到坐定下來,濯王妃才仔細瞧明月。「月兒,妳身子不好嗎?怎麼瞼色這麼蒼  白?」她關切地問。

  明月僵住,隨即勉強笑道:「我很好、再好也不過了………可能是因為才見到娘,  心裡太激動了,所以才……」

  喉頭似乎有一個老大的硬塊,才不過幾句話,明月竟然怎麼也說不周全。

  她心虛地別開了眼,不敢直視娘親透視的眼神。

  濯王妃定定盯著女兒蒼白的神色,明月的聲音明顯地在發抖,這丫頭壓根兒在撒謊  !

  明月從小就不是個擅於說謊的孩子,每回只要說了言不由衷的話,眼睛便不敢直視  她。

  「這次八王爺原是要同我一道來的。」濯王妃特意朗聲道,要給女兒做面子。

  明月對著母親微笑,她知道八王爺雖然是父王的故交,但父王辭世十多年,交情自  然也淡了,口頭上說要陪著娘來,怕也只是敷衍。

  「王妃,」西門炎忽然插話,他沉定的聲音穿過明月的耳膜,激起她心頭一股痛楚  。「月兒一直很好,您無需掛壞。」他直盯著明月的眼睛,一語雙關地道。

  打從明月一進廳來神色就不對,他至看在眼底,因為濯王妃在場的緣故,他無法立  刻質問她原由。

  濯王妃的視線也定在女兒瞼上,她漸漸面露憂色。

  明月畢竟是她從小養大的女兒,她豈會瞧不出明月臉上細微的變化?她知道她必定  過得不好,明月方纔的說詞,全是在安慰自己!

  可明月為什麼不好?莫非是──濯王妃的視線轉到一臉嚴峻的西門炎瞼上,欲言又  止。明月方才說她很好,現下濯王妃不知該以什麼理由詢問西門炎。

  再者西門炎眸光騺定地直視濯王妃,他天生有一股王者的氣勢,濯王妃也實在不敢  貿問他………「也該用午瞎了,王妃請移駕西園膳房。」西門炎道。

  他忽然從椅上站起來,直接走到明月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明月想避開他,西  門炎卻牢牢掌握住她纖細的肩膊,不容她閃避。

  明月臉色如此蒼白,濯王妃看在眼底,當著西門炎的面卻無法細問她什麼。

  「請吧!」西門炎打個手式,示意濯王妃先行。

  濯王妃猶豫了一下,方才點頭先行。

  明月想隨在娘親身邊,卻被西門炎制止,她的手被暗暗反扣在身後,身子緊緊地箝  在他身側。

  她轉眼冷冷地盯住他,西門炎的眼神卻更加冰冷。

  「如果不想讓妳娘傷心,那就陪著我做戲!」他沉聲貼在她耳畔道。

  明月一怔,驀地心臆間又泛起一股刺痛……是啊,她最不願的就是娘親傷心,現下  她在做什麼?這樣使氣,不是要教娘見了傷心嗎?

  就算得知他這幾日待自己好,全是為了做戲,那又如何?他都能這般無動於衷,怎  麼自個兒就不能陪他演一場戲?

  想到這裡,她蒼白的瞼忽爾綻開笑顏………「快走吧,娘在前頭等咱們。」她平著  聲道,臉上的笑依稀,音調卻是矜冷的。

  西門炎瞇起眼,犀利的眸光掃過她的臉,明月正與他對視。

  「妳在玩什麼把戲?」他冷冷地問?

  她的抗拒和封閉是明顯的,她似乎又變回了三日之前的她。

  「我有嗎?西門官人?」她笑,笑容淒澀孤寂。「你問我……事實上,該我問你─  ─留著李蓁兒在府中,卻又待我好、要我相信你………你呢?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西門炎的神色一凜,他陰騺地道:「妳打探我的事?」

  明月的笑顏更深,她定定凝住他,平抑的音調依舊波瀾不興。「閤府都知道的事,  需要打探嗎?」

  西門炎默然半晌,陰騺的眸子越發深濃。「要算帳,等妳娘回去再說。」

  「算帳?不……」明月搖頭,笑容仍然鐫在臉上,就像一張自我保護的面具。

  「沒有什麼帳好算,真的………」

  她該知道,她沒有資格奢望什麼………生來就是不幸的人,憑什麼去奢望幸福?她  真傻阿……真是太傻了!

  西門炎的臉色越發陰沉,忽然他用力扣緊她的腰,大踏步往前行──他粗暴的力道  捏痛了明月,她卻咬緊了牙關,冷漠地跟上他的腳步,始終沒有喊一聲疼。

  反觀西門炎的峻瞼,則沒有一絲表情。

  ★★★

  時序邁入早舂、更已深、露沉重、夜越寒。

  晚間,送走濯王妃後,西門府裡各人都準備安室就寢,海棠吹熄了梅字房內的燭火  ,俏消開門退出了明月的寢房。

  明月躺在繡床上,面向著床裡側,怔怔地望著內牆粉白的壁面,外表看來平靜,腦  海裡卻不斷翻騰著白天的畫面,一刻鐘過去,她漆黑的眼珠子竟然不曾眨動過一下。

  房門突然被推開,明月的身子僵住,直到知覺有人上了床───「不要過來!」

  她反應激烈地喊,同時翻身坐起,蜷起膝頭,遠遠地縮在床邊一角……之所以有如  此激烈的反應,是因為她知道,晚間會來到自己床邊的只有西門炎。

  西門炎的臉色十分難看,明月莫名的抗拒惹怒了他,從日間到現在他一直在縱容她  ,現下他已經不打算繼續再任由她放肆下去───「夠了!」

  他伸手捉住她赤裸的足踝,粗魯地把她拉向自己。

  「不要碰我──」

  明月尖喊,可還沒來得及抵抗,已經被他壓制在身下,雙手被縛於頭頂上,不得動  彈。

  「不碰妳?」他冷笑,眸光透出輕蔑的冷笑。「妳是我的妻子,妳的身子我高興碰  就碰!」

  他的話讓她心冷,一直不知道,原來他心底存的是這樣的念頭?

  「娘已經走了,您也看清楚了,濯王府無依靠、沒有任何勢力………你可以不需要  再勉強自己碰我這個殘缺。」她平著聲,視線穿過他冰冷的眼,透到虛空中。

  西門炎面無表情地盯住她冰封的眼,半晌,他冷冷地問:「妳到底想怎麼樣?」

  聽到他這句話,她忽然失笑……因為這張臉的關係,自從進到西門府來,她看盡了  各色嘴臉,遠比任何人都來得善感。

  也是因為這張臉,她原打算不要任何愛的。可他硬是擠進了她生命中,要她愛他,  卻自私地同時擁有其它的愛…………………「好奇怪……」她笑著問他,眼睛裡有止不  住的淚。「一直是你來惹我……我能怎麼樣?」

  她笑著流淚,氳氤的眸底鐫著封閉和疏離……西門炎也冷下眼,他厭惡任性的女人  。「男人三妻四妾又如何?妳竟然連這一點也容不下!」他冷冷地道,同時撂手放開她  。

  脫離他的掌握,明月依舊退到床邊,孤菽的臉埋在蜷起的膝間,雙眼定定盯著床褥  繡面,聲調沒有任何起伏地道:「一來我便說過,你要怎麼著都成……只是,咱們永遠  是陌生人,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夫妻』。」

  她平淡的語調十分飄忽,睜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繡面,飄渺的輕音徐徐地敘  述,像日正訴說著一件不干她底蘊的旁事。

  「我也說過,妳是我西門炎的妻子,碰不碰妳,由我決定!」他一字一句,強硬地  冷道。

  明月的瞼色慘白。「那麼,換我反問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抬起眼。微弱  的眸子瞅住他冷酷的眼。

  西門炎沒有回答她,他定定盯住她倔強、疏離的瞼,半晌,他沈聲冷道:「別讓我  厭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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