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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朱拾夜 奪過手機,不經意的看見窗外的黑暗,她不禁心一沉,再看看螢幕上閃爍的來電號碼,整顆心又涼了半截。 有一瞬間,她想將手機給丟掉,但想到如此做的嚴重後果,只有乖乖的接起電話。 「鏢哥……不,我約了朋友吃晚餐……不,不是老男人,是女的朋友……不,我已經沒跟他聯絡了,不是被炒魷魚,是我自己辭職的…..呀,聽不清楚,你說什麼?」她的手指在手機上刮來刮去,「聽不清楚……有雜音,不說了,回家再說,太晚的話你就別等了,就這樣了,掰。」她刮電話的手指迅速按掉結束鍵,鬆口氣的呼了一聲。 或許是她話中洩漏了太多自己的私事,抬起頭,她就對上一張若有所思的臉,那雙銳利又深邃的黑眸,彷彿在審視著她是個怎樣的女人般。 「狐狸精?」金力邊搔頭邊小聲說,還不停偷覷著何雁飛。 不理會他們,她逕自提著衣服走進房間換衣服,出來後又將另外兩袋衣服提在手裡。 反正以後不會再見面,她索性獅子大開口,向那看似忠厚老實卻又讓人有點摸不著頭緒的黑男人要了兩萬塊醫藥費。 原本以為還需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畢竟他們住的是間破破爛爛的三合院,牆壁上還有一大片水泥糊過的痕跡,門框外還是用紅磚疊起來的,光看這古老的房子就知道他們是窮光蛋。 然而沒想到他竟一句話也沒說,就從髒髒舊舊的皮夾裡掏了兩萬塊給她。 見狀,金力一直在旁阻止他。 「在醫院躺一個禮拜就不只兩萬塊了。」何雁飛語帶威脅的瞪著金力。 他立刻不敢吭聲,只是生氣的瞪著她。 要到錢後,她就滿意的離開。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第二章 郭弼先坐在陰影處休息,邊喝水邊看著金力勤奮的將大理石磚給搬進來。 這陣子金力工作努力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漫不經心,也沒再發生像半個月前將攪拌桶打翻砸傷人的荒謬事,如果這是他付出兩萬元的代價,那麼就算要他付十萬他都願意。 有許多事是金錢買不到的,有些事則是需要付出金錢才能得到教訓。 金力就是屬於後者,他一定還在為那兩萬塊懊悔,所以才這麼努力工作。 「金力,」郭弼先喊住往外走的他,拿出皮夾。「中午了,去買午餐回來吃,記得菜色豐盛一點。」 金力氣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沒有過來拿的意思。 「郭大哥,說好午餐我請客的,我這就去買。」說完,他轉身就跑。 郭弼先看了看皮夾,笑著將它收回沾滿灰塵的牛仔褲裡,將兩手疊在腦後,輕鬆的靠著牆壁。 兩萬元對金力來說不是筆小數目,更何況他才剛高職畢業,跟著自己在工地做事不到一個月就出事,也難怪他會那麼緊張了。 就某個角度來說,這對年紀輕輕的他不啻是件好事。 點燃一支煙,郭弼先在薄霧中看著自己的精心傑作。 眼前這棟尚未竣工的大樓是他的設計,除了監控建設進度外,他還實際參與工程,因為這塊土地是他的,所以他擁有最大的權限。當初建商來與他接洽時,他便與他們說好了條件。 這塊地皮位在商圈附近,不少財團與建商都曾與他接洽過,最後拍板定案的原因很簡單,除了建商答應讓他以純住宅大廈為主的設計外,他還能分得三層樓房,土地另計、酬勞另計,換句話說,等這楝大廈竣工,將可在他的動產及不動產上再添一筆。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個有錢人。 他沒有太多物慾,地點好壞不介意,有地方可住就行,衣服貴俗也不看,能蔽體保暖就行。 捻熄煙屁股,將最後一口煙吐出來後,郭弼先抓抓冒出胡碴的下巴。 金力跟金媽媽不能再住在三合院裡了,那棟房子的歷史太久,上次地震將房子震出了數道大裂痕,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等這裡完工,他們母子倆就可以搬進他為他們預留的一間房子了。 這是他們應得的,畢竟他們已經辛苦了許久。 一名染了頭金髮的年輕女孩,在敞開的大門口探頭探腦,見他獨自一人坐在裡頭,便大著膽子走進去。 她將手中的杏仁奶茶放在他身邊的桌上,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見他回過頭來,女孩的臉一紅,「這是我們新販賣的杏仁奶茶,這杯請你試暍。」說完,就害羞的跑走了。 郭弼先好笑的看著桌上的杏仁奶茶。看見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獅子大開口的女人,她們年紀似乎差不多,但那女孩就顯得世故許多。 「每天都有試喝的?」可惜他對飲品沒興趣,不過她的心思並沒白費,金力就很喜歡喝,加上常去偷看的結果,他對她的印象也不錯。 「哎呀!」倏地,一聲嬌呼傳來。 他有些驚訝的望向外頭,想也不想的起身走出門,握住來人伸來的手,小心翼翼的領著她避開地上的水泥與大理石板走進屋裡。 「弼先,做什麼呢?你是建築師,不是建築工,這裡的工作交給工人不就好了嗎?幹麼還要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瞧瞧你,牛仔褲都洗白了,還破了個洞,這件襯衫也是,怎麼兩條袖於全沒了?唉!你這樣要是讓早逝的姊姊看到,她一定會怪我的。」張盈萍不悅又心疼的歎了口氣。 郭弼先扶著她在乾淨的椅子上坐下。 「阿姨,這是我的工作,您就別擔心了,倒是您,怎麼會到這裡來?」雖然不常見面,但他偶爾還是會打電話到盧家問候她。 身為私生子,郭弼先十八歲時,相依為命的母親過世,張盈萍便將他接去同住,並運用各種關係向他的生父爭取權益。 他的生父是個土財主,娶妻後生不出兒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生,卻礙於悍妻的以死威脅,無法讓他認祖歸宗。 張盈萍不允許這種不平等的事繼續下去,找了許多有力人士與朋友,軟硬兼施的從中斡旋調解,最後還威脅要將郭家幹的好事公諸於世,郭妻才讓步,願意讓他冠郭姓,並分走郭家五分之一的財產。 郭弼先得到的財產全是土地,有的是寸草不生的死地,有的則是位在偏僻處,可以開發的甚少。但不知為何,待土地全過到他名下後,那些不值錢的土地,竟開始慢慢受到注意,逐漸有人找他洽談購地事宜。 不過他以靜制動,等到大學畢業後,才開始將一些土地脫手,當時,那些土地已經比原先的地價翻漲了好幾倍。 等到他拿到建築師執照,可商談的籌碼又更多了,就這樣,在土地逐漸脫手的同時,他的財富也正以倍數的方式在成長,現在的他,已經比保守封建的生父富有了。 但他喜歡參與建築的工作,這也是張盈萍看不慣的主要原因。他都已經衣食無虞了,何不乾乾淨淨、輕輕鬆鬆的待在辦公室當他的建築師就好,為何還要在這種凌亂危險的工地工作? 郭弼先端詳了她愁眉不展的臉龐好一會兒。 「怎麼了?你的氣色不太好?有什麼問題嗎?」他關心的問。 驚訝於他的敏銳,張盈萍幽幽的歎了口氣。 「我都忘了你已經長大,能看出別人的心事了。」她垮下肩膀,一瞬間彷彿老了好幾歲,「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對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交女朋友了沒?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她話鋒一轉,轉到他身上。 他苦笑一聲,尷尬的抓抓頭,「這種事我還沒想過。」 「好歹也要考慮一下,趁阿姨現在還活著,趕快結一結。」說完,她又歎了口長氣,哀怨得眼角的魚尾紋都浮現了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郭弼先皺起眉頭。阿姨一向極重視外表,現在這樣實在反常。 張盈萍抬起戚傷的眼眸,靜靜的瞅著他。 「弼先,答應我,如果將來你結了婚,一定要忠於自己的老婆,千萬不要在外面捻花惹草,讓愛你的人傷心,知道嗎?」她語重心長的說。 她相信他明白的,因為他母親與她都是別人外遇的對象。 不過她的際遇好一些,盧雅雄還有點良心,願意娶她進盧家大門,但她姊姊就沒這麼幸運了,被男人甜言蜜語騙了後,孤單的獨自生下孩子,就算是男孩也還是不被郭家人接受,一生受盡眾人白眼與非議,直到離開人世。 而這全都是男人花心所造成的錯! 她明白這點,卻仍免不了要怪怨何雁飛。 她本以為嫁進盧家後,就能管住盧雅雄的花心,沒想到他是越來越不長進,居然跟個可以當自己女兒的狐狸精搞在一起。 那個何雁飛實在是個令人無法低估的女人,自上回的興師問罪失利後,她竟不知從哪弄來了一身傷,頭上還腫了個大包,跑到盧雅雄的公司向他告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