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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朱拾夜    


  接下來參觀Asahi啤酒工廠時,她也同樣沒見到郭弼先,便開始懷疑是陸天惠將他藏起來了。

  原本就不寬敞的參觀走廊,一下子擠進好幾百人,她簡直就是被推著走,感覺一不小心就會跌倒。

  她連忙抓著前頭萬寶路的衣服,他反握住她的手,將她直拉出那長長的通道,坐在盡頭的展覽區裡休息。

  「那麼多人一起看,擠都擠死了,還看什麼。」一走出人群,萬寶路就不爽的直抱怨。

  何雁飛在他身邊繞了一圈。

  「幹麼?」他不解的問。

  「你的那個艷遇呢?」這些天他們一直是如膠似漆的呀,人呢?

  萬寶路翻了個白眼,兩手插進口袋,走進一旁的商店裡。

  這個商店小小的,專賣添加了啤酒酵母的產品,有餅乾、蛋糕,連火腿熱狗都有。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她鍥而不捨的追在他身後問。

  「我跟她本來就沒有怎樣,你少多嘴了。」他不耐煩的回答。

  「你明明很喜歡她呀,我又沒瞎。」她繼續說,「如果是吵架的話,你就去道個歉嘛,男子漢大丈夫,道個歉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要是拉不下臉,我去幫你說。」

  他不耐的吐了口氣,「你去說什麼呀?她還叫我別跟你在一起哩,那種只聽八卦的女人,誰理她呀!」

  聞言,何雁飛整個人楞住。

  「你是說……你們吵架是因為我?」她突然覺得很難過。怎麼會這樣?

  「你臭美哩!是我跟她合不來,合不來就算了,反正我早就打算在回台灣前把她給甩了的。」他冷哼一聲。

  那女人還要他在她跟何雁飛中間選擇一個,真好笑,他當然選何雁飛呀!她想跟她比,還早得很。

  見何雁飛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他伸長手摟住她的肩膀。

  「別想太多啦,女人嘛,再找就有了,我們的感情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破壞的,對不對?」萬寶路捏捏她的臉頰,「話說回來,你怎麼好像變矮了,以前你的頭還有到我的下巴呀。」現在只到脖子了。

  看他似乎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她也就稍稍釋懷點。

  何雁飛掄起拳頭,朝他的肚子一拳揮去。

  「是你變高了!真變態,都夠高了還在長。」她一臉不齒。

  「那個蛋糕好像挺好吃的,我們買回去吃好不好?」她的拳頭不痛不癢,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蛋糕上。

  「什麼?!那個價錢在台灣都可以買跟山一樣高的蛋糕了。」她對那價格實在太有意見了。真搞不懂日本人是怎麼在日本存活的?怎麼還沒絕跡呢?

  「少窮酸了!這就是日本的價格,買一個有什麼關係,就算慶祝我失戀好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

  失戀兩個字觸動了何雁飛的心房,她二話不說便掏出錢買了一盒蛋糕。

  他們結完帳走出商店,卻見到郭弼先與陸天惠迎面而來,而她的手還親密的挽著他,兩人之間的氣氛感覺非常好。

  看著他們兩個,一把火在何雁飛心中狂熾了起來。她深吸口氣,幽幽看了郭弼先一眼。

  「寶路,這裡突然變悶了,我們出去外面。」她拉著他直往外走,直到置身在寒冷的空氣中,她才覺得舒暢了些。

  拉高大衣衣領,她呼出口白煙。

  「幹麼逃?喜歡郭大哥就去跟那女的搶,我就不信她搶得過你。」萬寶路罕見的給她打氣,縮著脖子,不停的在原地踏步抵抗寒冷。

  「從沒聽過你鼓勵我談戀愛耶!」她稀奇的說。

  「你談戀愛比較不會讓人誤會,而且郭大哥是個不錯的對象,值得托付。」他一臉嚴肅,「我又不能一直在你身邊,如果再發生早上那種事情,至少他會保護你。」

  何雁飛聽了,眼眶頓時一紅,最後卻噗哧一笑。

  「臭小子,你真的長大了。」她有種好失落的感覺。

  萬寶路長手一攬勾住她的脖子。「這有什麼好哭的呀,少蠢了你!」

  兩人笑著朝隔壁的餐廳走去。

  感傷彷彿是個預告,晚上對日本的球賽,中華隊苦澀的吞下一敗。

  第十章

  「這不像你,穿回你的衣服。」坐在床尾,郭弼先一臉凝重,狠狠的抽了口煙。

  陸天惠坐在床角傷心啜泣,棉被拉高到脖子,遮掩住一絲不掛的身子。

  她為自己的最後一搏做了許多心理建設,頭一次在男人面前赤身裸體,她的害怕比想像中還巨大,但也讓她更堅決。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今晚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不想放棄,她知道若郭大哥與她發生關係,便會將她視為是他的責任。

  她可以接受沒感情的肉體關係,反正感情可以培養。

  只是沒想到竟被他無情的駁斥一番,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廉價的妓女,連碰都覺得髒。

  「我知道這不像我,可是不這樣做,我又能怎樣?你整個心思都放在何雁飛身上。」她泣訴道。「為什麼?我知道你接近她都是為了盈萍阿姨,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郭弼先吐出口煙,捻熄煙蒂,性格的臉龐更加陰鬱了。

  「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就回自己房間去。」他起身步出房間,將她的哭喊關在門後。

  走過長長的走道,兩旁的房裡不斷爆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尖叫聲,代表日本擊敗韓國,中華隊篤定獲得雅典奧運權的興奮與喜悅。

  如果他此刻心情不是那麼糟的話,他或許會敲敲他們的門,與他們一同歡欣慶祝,可他現在只想在寒凍的冬夜裡走一走。

  並不是他不解風情,而是他對陸天惠沒有那種感覺,就像何雁飛帶給他的那種感覺。

  他懷疑自己的血液裡存在著自虐的因子,否則不會喜歡上何雁飛那種女人,她甚至跟他之前交往過的女朋友沒有任何共通點。

  多可笑,他現在連要想出個她的優點都沒辦法,缺點倒是可以想出好幾個。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異國的氣氛容易催化身體裡的荷爾蒙,分泌過多不必要的動情激素?

  雖然有些荒謬,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也許這種感覺等回台灣後就會消失了。

  想到這裡,郭弼先放心了些。否則阿姨那關,他將會非常難過。

  步出飯店大門,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令他清醒不少,也加快了腳步,朝仍亮著燈的商店走去。

  遠遠的,他就看見一個人影蜷縮在便利商店旁?

  那件熟悉的黑色外套讓他明白那人是誰,他連忙小跑步的跑過去,蹲在她身邊。

  「你怎麼了?」他擔憂的碰觸何雁飛的身體四肢,發現她像失去了體溫般的冰涼。

  何雁飛無力的抬起頭來看著他,額頭上冒著細細的冷汗,臉色發青,表情痛苦。

  「我的月事來了,肚子好痛……」她軟弱無力的說,又將頭埋回兩腿間。

  下腹部尖銳的疼痛一陣陣傳來,像千百萬隻蟲同時在啃咬著她,她已經開始頭昏眼花,就差昏厥過去。

  看她這麼痛苦,郭弼先的手心也不自覺在冒著汗。

  「那你還出來?!」他忍不住斥道,伸手想將她抱起,「我抱你回去。」

  她用僅剩的力氣抽回手,喘著氣道:「用背的,不然我回去得洗褲子。」

  現在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他蹲在她身前,讓她趴到背上。

  她的手繞到他身前,他才發現她手裡拿著一包衛生棉。原來她一點準備也沒有,難怪會在這種時候跑出來,而不是躺在床上休息。

  「先到藥局去幫我買止痛藥。」她指著另一邊仍亮著燈的藥房。

  他加快腳步走到藥房,比手劃腳半天,直到拿衛生綿給那披白袍的女醫師看,她才恍然的拿出一包專治經痛的止痛藥,還倒了杯白開水讓何雁飛當場服下。謝過後,他才又背著她朝飯店走去。

  「你是第二個背我的男人。」何雁飛靠在他的頸窩,幽幽的說。

  這裡的人似乎都習慣早睡,也或許是天冷的緣故,晚上十點多,路上行人已稀稀落落,除了偶爾駛過的車聲,整個札幌市非常安靜。

  「感覺好一些了嗎?」

  「嗯。」她哼了聲,不過還是有點有氣無力的開口,「想知道第一個背我的人是誰嗎?是我爸,親生爸爸。很奇怪吧?我對他沒什麼記憶,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記得這件事。我還記得他為什麼背我,你想不想聽?」

  「嗯,說吧。」他知道她需要說話。

  「那天是我四歲的生日,他說要帶我出去慶祝。我們坐了很久的公車,到他的一個朋友家裡,那裡雖然很漂亮,但並沒有生日蛋糕,那個人只給我一包小孔雀餅乾。

  「我們在那裡坐了很久,後來我就睡著了,接著又被他們吵醒,只聽到那人大叫,快點回去,我沒有錢可以借你!我們就離開了。那時已經很晚了,公車沒了,也沒錢坐計程車,我們走了好久,直到我走不動,蹲在地上不肯走。我爸才說,爸爸背你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氣,「隔天,他就帶著鏢哥的老婆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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