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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朱映徽    


  「爹好像有事找你,要你一回來就去見他。」谷向晚說道。她爹谷鈞太正是這隱密聚落的首領。

  在這個聚落裡,約莫有二十餘人,不論男女都身懷些許本領,不是會武功,就是擅謀略,再不然就是醫術卓越。

  他們彼此之間雖不一定看對方順眼,但是這些年來卻也相安無事,因為他們都絕對服從於谷鈞太,聽從他所交付的命令行事。

  而說起谷鈞太,除了他女兒谷向晚和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是個心思縝密而深沈的人,行事沒有善惡標準,而且他所交付的任務,通常都脫不了偷、搶、拐、騙。

  若是以世俗的觀點來看,谷鈞太無疑是罪惡的,但其實他的一切作為都只有一個目的——讓這聚落的人能過著衣食無缺的充裕生活,而且除了偷搶拐騙之外,他從不濫傷無辜,也絕下取人性命。

  「他有事找我?」瑩亮的眼珠子一轉,猜道。「大概是任務的事吧!我這就去見他。」

  窈窕的身影翩然走向位在最後方的屋子,那正是谷鈞太的住所。

  一踏進屋內,谷鈞太果然已在廳堂裡等著她。

  「頭兒,你找我?」她笑問。整個聚落裡除了谷向晚之外,面對著谷鈞太那張嚴肅的臉,還能這般輕鬆談笑的,大概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前幾天我交代你的任務,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谷鈞太問道。

  「這兩天我就會動身去揚州。」

  揚州的蕭家,是當地的富商,半個月前剛以一筆令人咋舌的鉅額高價,購得三顆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

  這次她的任務,就是要取得那三顆夜明珠。

  「一個月後,我一定會將東西帶回來。」童采衣自信地笑道,谷鈞太卻是不滿意地挑起灰眉。

  「一個月?憑你的能力,不出三天就可以把夜明珠弄到手,即使加上來回的路程,半個月的時間也已綽綽有餘了。」

  三天?頭兒也未免太小覷了她!

  據聞那蕭家老爺早已年邁力衰,而蕭家少爺又是個不曾習武的文弱公子哥,父子倆都是好擺平的小角色。即使蕭府內有為數不少的守衛,但那些人頂多只能應付一般的盜賊,絕不是她的對手。

  她只要挑個幽靜的夜晚潛入蕭家,不出一個時辰,那三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定能輕鬆到手。

  「我難得去趟揚州,順道遊山玩水一下並不為過吧!」她其實是要住進項家別業,接受項御遙的「款待」,不過她當然不會坦白告訴谷鈞太。

  「爹,您就答應采衣姊嘛!」谷向晚那鶯般宛轉的嗓音突然響起。丫鬢剛洗完了衣裳,她們便一道兒回來,恰巧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谷鈞太嚴肅的面容在面對獨生愛女時,登時柔和了幾分。

  谷向晚繼續說道:「采衣姊那麼辛苦的幫爹辦事,您就讓她多休息幾天嘛!」

  其實在谷向晚的心底,也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幢憬與嚮往,只是爹和大夥兒總把她當成嬌弱易碎的玉人兒,就算有人陪著,也不放心讓她離開這隱密的聚落。

  回想起上次她趁夜獨自偷溜出去時,意外遇見的那個男人,白玉般的面頰便悄然浮現兩抹紅暈。

  如果她更堅強一點、更獨立一些,不知道爹會不會放心讓她出去?

  如果她能再次到外頭去,也許……也許她還能再見到那個男人……

  「頭兒,如何?」童采衣的嘴裡雖這麼問,心裡卻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只要有谷向晚當說客,谷鈞太就絕不可能會拒絕的。

  果然,就見谷鈞太妥協地說道:「好吧!就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就要見到那三顆夜明珠。」

  ★  ★  ★

  —輛華麗的馬車在小廝熟練的駕馭下,緩緩進入揚州城。

  車內的童采衣正舒適地倚在柔軟的座榻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輕快小曲。

  這輛寬敞的項家馬車只載著她一個人,至於項御遙則乘坐另一輛馬車,擺明了不想跟她坐在一塊兒。

  對於他的排拒,童采衣並不以為意,反正她有一個月的時間和他好好的「相處」,不必急於這一時。

  進入揚州城後,馬車又駛了一會兒,最後在一幢寬敞氣派的宅院前停下。

  「到了嗎?」童采衣探出頭來張望。

  憨厚的小廝被她炫目的容貌迷得神魂顛倒,結結巴巴地回答。「是……到……到了……」

  「太好了!」不等小廝前來協助,童采衣便已俐落地躍下馬車。

  當她正好整以暇地打量項府別業時,另一輛馬車也到了。

  她回過身,含笑地等著。

  那輛馬車停安後,項御遙那挺拔的身形下了車,卻又立刻轉身面對車廂內。

  童采衣詫異地愣了愣,接著就見一隻嫩白的柔荑從馬車內伸出,搭上了項御遙的手。

  「御遙表哥,這裡就是揚州了嗎?」呂菲影還沒跨下馬車,嬌軟的嗓音就先傳了出來。

  「嗯。」項御遙應了聲,協助她下車。

  兩個女人打了照面,眼底都有著明顯的錯愕,顯然都沒想到此行會多出另一個女子。

  潛入項府盜劍的那晚,童采衣隔著一段距離,並沒有將呂菲影的容貌瞧得真切,而呂菲影更不用說了,她根本不曉得那—晚偷襲她的黑衣人就是童采衣,這會兒兩個女人打量著對方,眼中皆閃過一絲訝異的光芒。

  「御遙表哥,這位姑娘是……」呂菲影問道。

  「它——」項御遙的目光在那抹窈窕的身影上兜了一圈,輕描淡寫地道:「童姑娘是我的客人,會在這裡住上一個月。」

  她是「客人」,那呂菲影就是「自己人」嘍?童采衣瞟了項御遙一眼,心底有一絲不快。

  她哼了聲,也不等項御遙招呼,就大大方方地轉身踏入項家別業,那從容自若的神態若是讓不知情的人見了,說不定會以為她才是這別業的主人。

  一踏進宅院,庭園裡那片落英繽紛的花林令她眼睛一亮,剛才的那絲不快早巳消逝無蹤。

  「這兒真不錯。」她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這裡。

  項御遙睨著她,冷冷地道:「你再怎麼喜歡也沒用,別忘了你只能在這裡住上一個月。」

  從一下馬車,他的視線就不受控制地隨著她的身影移轉,不可諱言,每一次見到她,那絕麗的容顏都令他有一瞬間的屏息。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的詭計多端、靈滑狡詐,原本驚艷的目光就立即轉為防備與警戒。

  在還沒弄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之前,他必須對她提高警覺。

  「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呢?」童采衣的臉上浮現一抹神秘笑意。

  她可不打算只當一個月的過客,她要的是永遠——她和他之間的永遠。

  「難道你想反悔!?」項御遙的兩道濃眉立刻蹙起,若是這樣,或許他該考慮現在就一把掐死她!

  「誰說我要反悔的?怕只怕到時候你會求我留下來!」她偏著頭,含笑的媚眼直勾勾地睇著他。

  求她留下來?項御遙嗤道:「那是不可能的!」

  童采衣聳聳肩,不再和他辯駁。現在就算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沒用,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

  她那可疑的態度令項御遙的警戒更深,他瞇起眼,嚴厲地問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是為了……項家的家業?!」

  童采衣噗哧一笑,彷彿他說了什麼荒謬至極的笑話。

  「如果真是為了貪求榮華,天底下有那麼多的富貴名門,我又何必獨獨挑中項家?憑我的能力,就算是要攀上揚州的首富蕭家,也不是什麼難事。」

  聽她這麼說,一股莫名的慍怒驀然凝聚在項御遙的胸口。

  他沒好氣地低喝。「那你究竟想要什麼?你使盡心機總不可能是為了我吧!」

  「你說對了,我就是為了你!」童釆衣毫不忸怩,爽快地承認。

  這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令項御遙愣住,就連呂菲影也詫異得張口結舌。

  天底下哪有一個女子會像她這般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就見她粲笑如花,那雙足以魅惑天下男人的美眸直勾勾地望著他,那眼角眉梢間所綻露的絕艷神采,令項御遙的神魂—奪,心神有—剎那的迷失。

  她說……她用盡心機全都是為了他?他該感到受寵若驚嗎?

  不,這女子的言行舉止詭譎難測,說不定這會兒又是為了進行某個詭計,才故意這麼說的。

  可……望著她那含情絕媚的丰姿,他心底卻有股抑不住的異樣情緒在隱隱鼓噪著……

  見他們被她短短兩句話嚇得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童采衣的眼底掠過一絲黠光,故意含瞠帶怨地瞅著項御遙。

  「怎麼?那一夜,你看了我的身子,難道不該負責嗎?」她的語氣有著無限的幽怨。

  呂菲影聞言倒抽口氣,臉上浮現受傷的神色。

  「什麼?表哥,你竟然……你竟然……」

  項御遙咬牙切齒,還未消盡的怒氣又再次竄上胸口。

  她竟還敢提起那—夜她潛入項府盜劍的事?還說什麼他看了她的身子?他明明就只有見到她胸口的一小片肌膚,還有那粉色兜衣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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