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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子紋    


  法儀背靠著椅背,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仔細審視著不過數月未見的母親,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陌生而奇異的感覺,顯然母親被照顧得很好,看她的穿著打扮便可窺知一、二。

  她似乎應該為此而感到高興,但她心中總有股揮不去的落寞。

  「你吃飯了嗎?」郭含文不將她的沉默放在心上,關心的詢問。

  法儀淡淡的搖搖頭,「我不餓。」

  「就算不餓,也得吃點東西。」招來侍者,郭含文逕自為兩人點了份簡單的午餐。

  她喝了口水,目光不自覺的看著窗外的車子。「那個男人很有錢。」她談談的陳述這個事實。

  郭含文一愣,慢半拍才意識到她的意思,「我希望你明白,我嫁給你叔叔,不是因為他的錢。」

  「是嗎?」她當然知道不是,可是她真的無法平心  靜氣去談論這件事,以前無法接受,現在她依舊如此。

  「法儀,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郭含文誠摯的看著她,「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

  「媽!」法儀歎了口氣,「我今天會來,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並沒有打算要跟你回去,我不習慣跟個陌生人住在一個屋簷下。」

  「你叔叔是個好人。」郭含文說道,「他有一個女兒,對我很好,每次看到她,我就好像看到你一樣。就算是讓我安心好不好?跟我住在一起,至少我看得到你,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我也希望你能在場。」

  「我看看我有沒有空。」

  「法儀……」

  「我已經夠大了。」法儀將雙手交疊在自己的面前,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不用為我煩惱。從爸死後,你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現在你可以享福了,我很高興你找到一個好男人,也很開心看到你過得那麼好。」  她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對不起,媽,我還有點事,不陪你了。」

  「法儀……」

  法儀頭也不回的離去,多年來,母女倆相依為命,現在的她卻有種荒謬的感覺,好像全世界都變了似的,她將手插在落外套的口袋中,獨自走在街道上。

  她是真的開心自己的母親找到了幸福,但不可否認,她心中的孤寂感卻無可救藥的佔據了整個思緒。

  *  *  *

  她不應該再來看他的!

  法儀在病房外遲疑的徘徊,良木家請來的保全人員守在門口,雖他方纔已經來知會她,說良木先生有交代,她可以直接進去,但是……

  她已經害他跌斷一條腿了,進去會不會再害到他?

  今天下午與自己母親的全面,令她沮喪到了極點,讓她迫切需要有個人陪在她身旁,於是她想到了他,可其實這只是個藉口,她早就想來,只不過現在有個好理由。

  「葉小姐,」保全人員覺得很疑惑而走近她,「你不進去嗎?還是我去通報良木先生一聲?」

  「不!」法儀連忙婉拒,「我只是……」她腦袋裡思索著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擔心我會打擾到他的靜養。」

  「不會的。」保全人員笑了笑,「他現在還沒休息,不過再過一會兒,他可能就要睡了。」

  「那我等他睡著再過去好了。」她熱切的回答。

  保全人員一愣,最後也只有聳肩同意的份。因為良木先生曾吩咐過,要對葉小姐加倍禮遇,所以他也不好說什麼。

  就這樣子,法儀在門外多等了近一個小時後,才鼓起勇氣推開門進去。病房裡除了床頭所透露出的一  絲光亮之外,其餘皆是一片黑暗。

  她輕手輕腳的走近他,站在病床旁,低頭仔細端詳著他,他的臉色好了許多,突然他的眼睛張開,她嚇得退了一步,掉頭就走。

  「法儀,你別走!」良木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住她。

  「你不要拉我啦!」她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我可不想害你跌下床。」

  「我真懷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對她無聊的堅持感到莫可奈何,「這一切不過是個意外,你為什麼總要認為是你的錯呢?」

  「因為本來就是我的錯啊!」法儀停止了掙扎。遲疑的咬著下唇,「你不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嗎?」

  「不可否認!」他點點頭,「是很巧合。」

  「你看吧!」她的眼睛眨了眨,「連你自己都這麼說。」

  「但你不覺得,每次巧合發生時,我們的距離就拉近了一點點嗎?」

  法儀愣住了,他說的似乎也是事實。

  「所以我說,這是巧合,也是緣分,」良木抬起手,捏了她的臉一下,「你不要把一切的事都往壞處想。」

  「可是……」她的心依然忐忑不安。

  「有什麼好可是的。」良木笑了開來,「過來。」他對她伸出手。

  她遲疑的望著他的手,看到他眼中的鼓勵,她也伸出自己的手,與他一握,坐到病床上,與他緊靠在一起。

  「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他示意她協助他坐起身,  「沒想到你真的那麼狠,連看都不來看我。」

  她沉默的不發一語,沮喪溢於言表。

  「怎麼回事?」

  「我媽來台北了,」法儀低喃的陳述,「她要結婚了,我叔叔很有錢,她感覺像個貴婦……」

  「然後呢?」良木的手輕環著她的肩膀。

  「然後,我覺得我沒親人了,什麼都沒有了。」

  「你鑽進死胡同了。」他向前傾,鼻子對著她的鼻子,「你知道嗎,小姐。」

  「或許吧!」她低垂目光與他直視,她和他那麼接近,真像做夢踩在雲端似的,法儀勉為其難的露出一個笑容,「我媽希望我去參加她的婚禮。」

  「你要去嗎?」他輕聲詢問。

  「我不知道。」她的手遲疑的碰著他臉頰,見他沒有反對,便大膽的玩起他的頭髮。

  「你應該去。」他給了她一個良心的建議,「說不定,你會有一群很好的家人。」

  對此,法儀可不抱任何樂觀的想法,「有錢人通常很古怪。」

  他聞言揚起一道眉。

  她連忙說道:「這之中並不包括你。」

  良木不認同的看著她搖頭,「你有顆頑固的腦袋,總堅持著一些可有可無的事物。」

  「我才不是。」她皺起了眉頭。

  「脾氣不好,不能接受批評。」

  法儀的口氣已經有了不滿。「我才沒有。」

  「做事不經大腦,逕自想著怪力亂神。」

  「我才不是這樣的人——」看著他強忍著笑意,她才慢半拍的發現他在逗她,她驀然閉上了嘴,有點怨惱的瞪著他。

  「為什麼剛見到你的時候,我會以為你是個柔順的女人?」良木替她攏了攏長髮,自言自語的說道。

  「每個人都會裝啊。」她沒好氣的表示,雖然她從不試圖在他面前表現得像個溫柔的女人,但是初識時,她連跟他面對面講話都覺得呼吸困難,可想而知,她當時的表現肯定如同柔弱的小花。

  但那不是刻意,而是不由自主。

  良木輕點了下她的鼻尖,看來兩人真的如他所說,因為災難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她盯著他,突然將唇貼上他的,他微微吃了一驚,主動?她的主動來得真令人驚奇!她接吻的技巧很生疏,但卻表達了她心中的熱情。

  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她察覺了,所以她抽身,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你嘲笑我?」說著,法儀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轉身就想走。

  「不是嘲笑你,」他連忙拉住她,「我只是覺得我很幸運。」

  良木的手輕捏著她的後頸項,然後將她拉向他,他輕啄著她的紅唇,慢慢的加深這個吻,吸引她不由自主的沉淪。

  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吻變得猛烈,這與她印象中所以為溫文儒雅的他截然不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情不自禁的向他緊偎。

  直到他的手如人無人之境似的探進她的衣服裡,她才恍如大夢初醒。  「  你是病人。」法儀想斥責他,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口氣中的虛弱。

  「那又如何?」他硬是將她拉回懷中,受傷的是腿,其他部位他可是好得很。

  「那又如何?」她對他搖搖頭,有一點嗔怒,「你真是要不得,原來你也會裝。」

  良木一愣,「什麼意思?」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柔的男人。」

  「我是啊!」他大言不慚的點頭。

  「但是你剛剛……」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襯衫已被他從褲子中拉出,「竟對我那樣。」

  他搖頭失笑,「這並不代表我不溫柔,而代表我是個男人。若我對你沒興趣,你才要煩惱了。」

  「這是什麼話!」法儀輕捶了他一下,有些嬌羞。

  「法儀!」良木輕吻著她的唇低語,「別把一切事情想得太複雜,我不希望再聽到什麼怪力亂神的事情,我們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他近似乞求的語調讓她心軟,她點點頭,或許她是該學會將那些算命啊什麼的都拋諸腦後,給自己一個機會才是。

  第七章

  一早進公司,她便聽到課長說,才出院的良木社長今天會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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