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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子心    


  別回家!?

  這怎麼成!

  說什麼他今天也得提早趕回家。

  一聽到這句話,周廷豈變臉似翻書一樣快,俊帥的臉上露出一抹無辜,扮起了可憐。

  「斐斐老師呀,你今天就饒了我吧!明天你要怎麼處罰,我都隨你。」

  這整個月來,他左等右盼,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今天。今晚爸爸要由巴西回來,而且說好了晚上十點會到家。

  「不行!」

  斐斐鐵了心,一口拒絕。「你的信用已經破產了,還想要我相信你嗎?」抽出口袋中的小小記事本,翻了幾頁,她將本子遞到周廷豈面前。

  哪有當老師的,常常被學生欺騙的道理呢?

  只見素白的紙頁上,勾畫著密密麻麻的紅線,每條紅線旁,還標注著一個個紅圈,紅圈旁寫著斗大的數字——

  某年、某月、某日,缺數學科3——l學習評量卷一張;某年、某月、某日,缺數學科3——2隨堂評量卷一張……

  雙眼直盯著本子,周廷豈聳聳肩,露出一臉傻笑。

  「嗯、嗯……」

  搔過一頭短髮,他拚命想著說辭。

  哎!

  真是慘不忍睹,鮮艷的紅墨居然爬滿了紙張。

  這可是最近三個月來,他所積欠下來的考卷債嗎?

  「嗯、嗯,斐斐老師呀,明天啦、就明天,明天一次補給你好嗎?」

  又是信口開河,能抵賴的話,他當然是拖一天算一天嘍。

  看著眼前這張俊氣年輕的臉,斐斐斜眼瞅著他,實在很想再狠狠地敲他一記。

  「明日復明刁,明日何其多?」

  以這清秀的長相、還有過分聰穎的腦袋,她相信,假以時日,這小子必定是個大有為之人。

  也因此,她不得不對他更加嚴格以待,因為他老是學不會合群和團結,在大家乖乖地寫習題、作考卷時,他偏偏就是不寫不作,甚至挑戰權威的不交卷。

  「拜託、拜託啦!」

  擠眉弄眼的,他甚至努力地在眶底蓄淚。「我明天一定交!」雙手合十,只差沒舉手發誓。

  「不、行!」

  搖了搖頭,斐斐半點也沒讓他那可憐樣給騙了。

  周廷豈在心裡咒罵了聲。這個斐斐老師實在根難纏吶!

  如果學校的老師有她一半認真,他相信,很多同學的成績,一定可以突飛猛進。

  抬起頭來,正當他還想開口推拖時,視線卻無意間掃見了一部停放在人行道旁的黑色賓士房車,而那部車子彷彿已停於那位置上有段時間了。

  渾身竄過一陣顫慄,剎那間周廷豈忘了推諉辭句、忘了拉回視線、忘了還站在他眼前的斐斐老師。

  而那房車後座的人,一對剔黑銳眸直盯著兩人,似乎也收到了他的視線。

  後座的車門被人緩緩推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下了車。

  他筆直的朝兩人走來,在越過周廷豈身旁時,他順道睨了凌斐斐一眼,然後緊抿著的唇線終於有了些微的蠕動。

  「跟我進來。」低沉的聲音傳來,雖然只有短短四個字,卻讓人感到無端的壓力,同時震懾了周廷豈與凌斐斐。

  前者低垂著頭,乖乖地跟上腳步往內走;而後者則顯出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是誰呀?好狂的口氣喔!

  抬頭緊瞅著那抹高挺的背影,凌斐斐無意識的舉步跟著往內走,在經過櫃檯時,卻收到櫃檯小姐投來一記同情眼光,那眸光似乎是在告訴她——

  這下慘了,你闖禍了!

  推推鼻樑上的厚重眼鏡,凌斐斐一臉莫名其妙,一步步走上樓。

  「紹軼,何時回國的?」一大一小的身影,尚未進到主任辦公室,杜偉豐已趕來樓梯間迎接。

  「兩個小時前剛到。」

  看不出有熱絡的神情,周紹軼應答得冷硬,甚至回頭瞪了緊跟在身後的周廷豈一眼。

  「杜叔叔。」

  先一步開口喊人,周廷豈對著杜偉豐頻頻眨眼,投出求救的眼波,撇嘴表示自己似乎又闖禍了。

  「乖、乖。」收到暗示,杜偉豐大步走來,抬起手來摸摸周廷豈的頭。「我想,你爸爸跟我有話要談。廷豈呀,你到隔壁的書報間等好嗎?」

  這一、二年來,兩人早已培養出十足的默契,一眨眼、一舉手、一投足之喻意,多半猜得十之八九。

  「好。」一口答應,周廷豈點頭如搗蒜,能溜之大吉,豈不如意。

  「不用了。」一眼即看破兒子的計謀,周紹軼回身,投出一凌厲眸光,當場將準備轉身往外退的兒子給定住。

  「十五歲了,他不是小孩了.有些行為舉止,該自己負起該負的責任。」他加重了口氣。

  渾身打過一個寒顫,怯怯地抬頭,周廷豈偷偷地瞄了父親一眼。

  知道平日裡,老爸對他的行為舉止,要求的特別嚴格,但,老爸要他負什麼責任?不會是方才與斐斐老師有所拉扯,老爸就要他對自己的舉止負責吧?

  踏出的腳步尚未收回,他即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雙腳,正不聽使喚的發抖著,沮喪地垂低頭,看來今日他是在劫難逃了。

  「紹鐵,他還小,別嚇壞他了!」杜偉豐適時打圓場,知道他這好友,對於兒子的言行舉止一向嚴苛。

  「他、還小嗎?」周紹軼的嘴角,微撇出一抹笑,但笑紋卻令周廷豈頭皮開始發麻。「他在學校裡的行為舉止,卻不是一個小孩該有的行為。」

  也許過去的這一、二年來,他真的太忙了,忙到沒時間多注意他,才會讓他的行為越趨偏差。

  想想方才剛踏入家中,就接到學校訓導老師撥來的投訴電話——

  「周先生,很冒昧打擾你,我也知道你平日很忙、又貴為學校的家長會長,但,基於一個老師的立場,我想,我還是該打這通電話給你,關於廷豈在學校裡的行為舉止,我想你有權通盤瞭解——上週三的體育課時間,他利用了同學一起踢足球的機會,聚眾打賭,比賽看誰的球踢得最準。

  不過,目標卻是校長室的窗子!

  那天校長室的玻璃窗,破了將近二十塊,校長因為這事,氣得差點心臟病發作。

  而這個星期三,他則開了一個他自己認為是非常小的玩笑,但這個玩笑卻讓全校在升旗時,沒辦法將國旗拉到旗桿頂上去。

  說到這兒,你一定會認為,只有這兩件事,我為何特地打電話來向你打小報告,其實不然,是因為其他的事,已多到讓我記不住,所以……」

  隨著老師一聲聲的抱怨,周紹軼的臉色就越沉一分,他知道兒子是過動、好動了些,因為他很聰明,總是靜不下來,卻不知他行為竟會是這般的偏頗。

  學校?在校的行為!?

  周廷豈縮緊了脖子,渾身打顫的更是厲害。他偷偷地瞄著杜偉豐,投出可憐的求助眸光。

  這下他慘了!

  看來學校老師好像打了小報告,將他所有行為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爸爸,而以爸爸現在鐵青的臉色、外加來補習班找他的行為看來,今晚他是在劫難逃了。

  「紹軼呀,你知道廷豈只是過度聰明罷了,聰明的孩子一向好動呀。」硬著頭皮,杜偉豐無法見死不救。

  他豈會沒看見好友鐵青的臉色,那陰驚的神色,足以嚇退方圓三公尺內所有能動的生物。

  「好動只是借口。」一語即堵住了杜偉豐的求情。

  周紹軼轉過身來,對著兒子掃過一眸光,只見周廷豈乖乖地走向他。

  「你太寵他了!也許當初我將他交給你托管,是個錯誤。」銳利眸光掃向好友身上。

  直言不諱是紹軼的個性,且從不在乎說出這樣的話,是否會傷人。

  「也許吧!」看著好友,無法否認,杜偉豐苦笑道。

  已婚但尚未育子的他,總將好友的兒子當成親生般看待,所以也就不忍對他有所苛責,甚至是以寵溺者的姿態,時時呵護備至,以至於辜負了好友之托,沒能正視小孩成長過程中,有一些缺點確實是需要及時修正。

  「老爸,你這樣說杜叔叔不公平!」看著一臉赧色的杜偉豐,周廷豈不得不為他抱屈。

  一切禍端都是他惹出來的,沒道理讓杜叔叔代他受到父親的責備。

  「你也知道什麼叫公平?」哼了聲,周紹軼深沉的眸光轉為犀利。

  收到老爸的眸光,身軀不自覺的被嚇退兩步,周廷豈心虛的垂低眼。

  「我、我、我當然知道呀!」支吾其辭說了幾聲,他揚起臉來,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老爸,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擔,闖禍的是我,所以你不要怪杜叔叔了。」

  這小子好像真的長大了!居然拿他曾經說過的話來堵他。

  「你想擔?」悶悶地哼了聲,不過這會兒周紹軼的火氣,倒是稍斂去了些許。他這兒子並不是真的無救!至少還分得出,是自己的責任、自己闖的禍,就該由自己扛。

  「你說,我該怎麼罰你?」犯錯受罰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

  「我、我、嗯……」思考了半晌,周廷豈不敢隨口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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