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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陳美琳 杏花坐在梳妝台前,盯著銅鏡看了良久,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伸至腦後打算拆開裹在臉上的白布。 碰地一聲,門在這時候被推開了,桂花和如茵風一般衝了進來。桂花還高聲嚷道: 「別動!杏花姐。」 杏花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直拍胸: 「你們--你們也敲個門啊!我還以為有人打劫哪!」 「你……」如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剛剛想做什麼?姊姊。」 「我?」杏花眨眨露在白布外的眼睛。「啊!我想了想,桂花說得沒錯,人活著就得面對現實,我總不能一輩子裹著臉見人吧?所以--」 「你千萬別聽我胡說啊!杏花姐。」桂花嚷叫著打斷她的話。「這……裹著臉就跟桃花被著面紗一樣,有一種神秘的味道,已經變成咱們百花閣一大特色了,我說杏花姐,你這個……我想你還是暫時別把裹臉布給拆下來比較好。」 「咦?」杏花聽了也嚷嚷起來。「你說這像話嗎?明明是你天天勸著我要拆下這裹臉布的。」 「呃……話是沒錯,問題是--」桂花看了如茵一眼,支吾其辭、面有難色道:「總之現在不是你以真面目示人的好時機,你就再忍耐幾天,先保持這個樣子吧!」 「你愈說我愈糊塗了,難不成我要拆下這裹面布還得求神卜卦問時間?」 「哎呀!你聽我的就是了,問這麼多做什麼?」桂花跺著腳說。如茵則扯扯她的衣袖。 「算了,桂花姐,我覺得我們還是把事實告訴姊姊比較好。」她說。 「究竟出了什麼事了?瞧你們鬼鬼祟祟、神秘兮兮的。」杏花瞇起眼睛盯著她們倆看。 「你還好意思說呢!我們這還不是擔心你。」桂花拉了張椅子坐下,還動手替自己倒了杯茶。「誰要你年輕時做了虧心事,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多虧你大難不死後福無窮,把臉給摔成了另一個樣子,否則這會兒你還有命在嗎?」 杏花一雙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線。 「我說桂花妹妹,你倒是給我說清楚點,我陶杏杏這輩子什麼時候做過虧心事來著?」 「還說沒有?你問如茵嘛!她最清楚了。」桂花說著灌下一杯茶,還被熱水燙得直吐舌頭。 杏花轉而看向如茵: 「你說,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了?」她問。 「我不知道。」如茵搖著頭。 「你不知道?」杏花嚷:「桂花不是說你最清楚嗎?你……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我真要給你們氣死了!」 「你先別氣,姊姊。」如茵忙安撫氣得咬牙的杏花。「事情是這樣的,那位大爺--就是在咱們這兒住下的那位,他拿了張你的畫像四處找你啊!」 如茵把事情經過又詳細地說了一遍,臉上也露出擔憂的神色: 「你是不是得罪過那位大爺啊?姊姊,我看他很氣你的樣子。」 杏花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那位大爺--我壓根兒就沒見過他,又怎麼會得罪過他呢?一定是你看錯了,畫像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這……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但我愈想愈覺得像你,是你年輕的時候,姊姊。」 「你姊姊我現在也還年輕啊!」杏花嘀咕道,繞著房間走了好幾圈。「沒道理,實在沒道理,我向來對顧客最為重視,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怎麼可能得罪什麼客人呢?怎麼想都沒道理。」 被杏花繞得頭昏,坐在一旁的桂花忍不住又開口了: 「如茵不是說了嗎?畫像裡的你還年輕,也許是沒進百花閣以前的事了,你再想想,年輕時是不是曾經因為肚子太餓偷了人家饅頭包子,還是在哪家店裡吃了東西沒給錢--」 「喂!喂!」杏花用力拍了桌子,打斷桂花的一番揣測。「我說你原來不是這麼蠢的,這會兒是怎麼了?誰會為了這種小事記恨到現在,還畫了畫像千里追殺我?拜託你用點腦子想想好不好?」 「我只是舉例,誰知道你是不是做過什麼更嚴重的事呢?」桂花皺著眉道:「既然如茵都這麼說了,小心點總是好的,你就暫時別拆那裹臉布,等我們去探過虛實以後再說。」 「什麼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哪!」杏花抱怨,也坐下來替自己倒了杯茶。「那位大爺呢?乾脆我自個兒過去找他問個清楚算了。」 「你瘋了?人家說不定要剝你的皮,你還自己送上門去?」桂花馬上說了。 「那位爺兒--忠哥說他一早就出去了。」如茵說著低下頭。「發現房裡是我而不是桃花,他肯定很生氣。」 杏花聽了瞇起眼睛,她看了看如茵,然後將視線移向桂花: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問。 「這個嘛--」桂花長歎了聲:「說來話長,而且情況複雜、詭譎難辨,還是讓如茵自己跟你說吧!」 杏花於是將視線又移回如茵臉上: 「怎麼回事?」 如茵紅了臉,深吸了口氣正想開口,杏花的房門又碰地一聲被推開了。 杏花再次被嚇了一跳,閉了閉眼睛後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們一個個都想嚇死我是不是?進人家房間之前至少先敲敲門啊!」 「對不起!杏花姐。」來的人是梅花,她一臉嫣紅,豐滿的胸膛因為急跑而上下起伏著。「我知道應該先敲門,但我太急,一時間就給忘了。」 「急什麼?哪裡失火了嗎?」 梅花拚命搖頭: 「不得了了,杏花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前廳忽然來了好幾位客人哪!」 第七章 應無涯在天黑後回到百花閣,一進大門就聽見熱鬧吆喝的笑聲,他隨即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於是嘲諷地揚了揚嘴角,刻意避開大廳,繞了路從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男人的腦袋瓜子真是簡單,不過是在酒館裡聽見那麼幾句傳言,不一會兒,人已經爭先恐後跑這兒來了,無怪乎這鎮上會青樓林立,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這鎮上的蠢男人太多了。 又扯了扯嘴角,應無涯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他仍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替這鬼地方做什麼宣傳,這下可好,往後他要想耳根清靜只怕是很難了。 坐下後替自己倒了杯茶,應無涯的心思無可避免又回到昨天晚上,那張俊臉也就在瞬間覆上一層寒霜。 他竟對一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動了心,甚至還情不自禁親吻了她?他究竟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他有戀童癖嗎?否則為何一見了她就情難自已? 應無涯當然不承認自己有這種見不得人的癖好,他正常得很,也就因為如此,他更加難以接受昨晚的錯誤。 是的,那絕對是個錯誤,而這錯誤是他一手造成,或許就是為了彌補,他今兒個才會刻意去酒館坐了會,還不經意說了幾句誇讚百花閣的話。 什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應無涯在酒館說出口的話現在想想都教他噁心不已。 該死!他真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應無涯才想著,門外有了些許動靜,他轉過頭去,正巧看見一個頭裹白布的人推門而入。 換作是其它人大概會被嚇得驚聲尖叫吧!然而應無涯不是其它人,沒有頭的屍體他見多了,而出現在他房裡這個人不僅有頭,而且還會走不是嗎? 「你--至少該敲個門吧?」他只是問,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杏花也不跟他客氣,大剌剌地走向他對面的位子,並坐了下來。 「我有急事,失了禮數的話請大爺兒諒。」她說。 應無涯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那麼,姑娘有什麼急事呢?」他問。 「我也不拖泥帶水,這就直說了,聽說您昨晚進了我妹妹的房間,這事可是真的?」 「你妹妹?」 「陶如茵。」 應無涯面無表情點點頭: 「原來那位小廚娘是你妹妹。」 「敢問大爺為何要進舍妹的房間?正如同您所說的,如茵只是個小廚娘罷了。」 「是她告訴你的?我進她房間的事。」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爺您究竟進如茵的房間做什麼?」杏花說著拍桌子嚷道:「您弄錯了,大爺,如茵不是百花閣的姑娘,她只負責煮飯燒菜,不負責--」 「是嗎?」應無涯冷冷地打斷她:「她真的只負責煮飯燒菜?」 「當然了!您以為我會將自己的妹妹推入火坑嗎?」杏花喝了口茶消火。 「除了煮飯燒菜,她不是還負責扮演百花閣的名妓桃花嗎?」 杏花一口水噴向應無涯。 應無涯袖子一揮擋了開來,並輕描淡寫道: 「姑娘留意,可別噎著了。」 杏花拚命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 「這……大爺您別開玩笑了,舍妹怎麼會是桃花呢?您也見過如茵,她長得是既不美艷也不嬌柔--」 「所以你們就給她披上面紗,讓她坐在珠簾後接客?」應無涯挑起眉盯著杏花看:「這麼說來,姑娘你裹著臉莫非是為了同樣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