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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紫菱 君向陽奇怪的問店小二:「我們還沒點菜,怎麼就送這些菜過來了?」 店小二比著門口一個高大聳立的人影,「是那位大爺先付了錢,要我送來本店最好的菜。」 燕子抬頭一望,只見一個疏秀淡雅的白色人影立在門口,他頭上戴著一個大斗笠,斗笠上垂下了布幕,看不清他臉上的容貌,只是他一身白衣有若皚皚白雪、皎白寒月,在一室的酷夏中,他全身散發的冷洌寒意殺氣,竟讓人不由自主地背脊流下冷汗。 彷彿知道君向陽已看到了他,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下一刻,那白色的人影就不見蹤跡,只留下一團無解的謎。 阿福慘叫了一聲,顫聲道:「是……百里……百里公子…………」他的臉轉向君向陽,神色渾是慘淡灰白,「少爺,這可怎麼好,這個飯不能吃,這是……這是送終飯。」 君向陽夾起了菜,神色凝重的吃進了嘴裡,最後他歎口氣,認命的道:「是福不是福,是禍躲不過。」 燕子也不吃眼前的美酒佳餚了,看阿福那副驚慌失措的慌張樣,好似死了老娘,誰還有心情吃飯,「喂,幹什麼?你老娘死了,要死不活的樣子。」 阿福反常的沉默下來,沒有跟她大叫大吵兼瞪白眼的,只是慘白著一張臉,像是替誰送終似的。 燕子看向君向陽,「喂,君向陽,剛才那是你的朋友嗎?怎麼這麼大方請我們吃飯。」 君向陽只是低下頭,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深深的看洪雪蘿一眼後,就照常吃他的飯,搞得燕子滿心不悅,「不說就不說,你以為你爺爺我愛聽,我還不屑呢!」 一個聲響,有人重重拍了燕子的肩,燕子正是心情惡劣之時,回頭開口就要大罵,一看是個頭大如斗,臉上有塊暗黑胎記佔了他半邊臉,且又瘸了一條腿的醜陋不堪的人物,不由得先愣了一下。 阿福嚇得剛才的慘白煙飛雲散,哎呀我的媽,這大白天裡,怎麼會有鬼出現?! 君向陽也呆了一下,喃道:「李鐵嘴……」 李鐵嘴偏頭看了他一下,聲音極粗啞的道:「你認得我?」 普天之下,只要在道上行走,沒有人不認得這個長相醜陋如鬼的李鐵嘴。他一生鐵口直斷,多少成名的英雄要找他算命卜卦,預期自己的一生有何風波,但是,若是他看不上眼的人,就是捧著上萬兩黃金,他也照樣不算,若是他看上的人,你不算,他也非得要算你的命不可,算是江湖上的怪人一個。當然他這樣,自然得罪不少人,但是憑著他武功高強,別人也是拿他沒法子。 「李鐵嘴,你奶奶的,咱們多久沒見面了?」燕子重重的就向他背上拍去,那臉上的喜意可謂他鄉遇故知,真是有說不完的話。 李鐵嘴也不客氣,就硬擠進洪雪蘿跟燕子之間,大刺刺的就坐到燕子的身邊,「小老弟,所幸你還沒忘了老哥哥我。」 燕子大喊,「店小二,給我送上店裡最好的酒來,今天我要請我的老哥喝酒。」 君向陽不由得感到驚訝,想不到宮臙脂竟跟這個怪人混得這麼好。 那酒一送來,三杯下肚,李鐵嘴就變得跟燕子更熱絡了,他手一搭,就疊在燕子的肩上,君向陽手一格,就把他的手弄開,不讓他把手放在燕的肩上。 李鐵嘴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也收手回來,開口就是笑意,「小老弟,這個白衣公子對你不錯,你可別用你那滿身的邪氣把他給趕跑了。」 「我呸,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是我朋友,叫君向陽。既然是朋友,當然是對我不錯了,還有那旁邊的小姑娘是我的好朋友叫雪蘿。」 李鐵嘴飯飽酒足後,提起油膩的衣袖擦起嘴來,「你老哥今天沒帶什麼好東西給你當見面禮,這樣好了,我替你的朋友看個相,讓他們有禍快躲,這樣行了吧?」 話說完,也不理別人要不要,就瞪著君向陽看,嘖嘖稱奇道:「這麼好的相倒是少見,你這一生是沒什麼困厄,多福多壽沒問題,有個如花美眷也不為過,不過這幾天就要有血光之災了,但是看你這個相是智能超群,看來你心中鐵定有底,所以應是有驚無險才對。」他拍了拍君向陽的肩,「還有,你的命夠硬,配得上……嘿嘿,不過呢……這還得看我兄弟肯不肯?」 燕子瞪著眼睛道:「笑得這麼難聽,老哥,你該不會是算不出來吧?」 「亂說,你老哥我可是神算,怎麼會算不準。」接著,他看向洪雪蘿,大叫了一聲,也不顧大庭廣眾下,就拉起她的手摸骨,「哎呀呀,真是不得了,小姑娘,今年幾歲了?」 燕子代她回答,「十七了吧!」 李鐵嘴屈起手指算了一下,「你前世十五歲就夭折了,不過你前世善事做多了,今世是不會短命的,但是你前世跟那個人的緣分未了,妳得快去找他,再晚一些,他可要自殺了,人家可是癡癡的等妳三十二年了,這三十二年中,他從沒有忘過妳。」 洪雪蘿心中一動,在夢中總是有人看著她,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卻知道他一身的淒愴讓她不忍,但不知為了什麼,在夢裡她總是別過頭,不願理他,一步一垂淚的離開他,讓自己飽嘗那心碎的滋味。 「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他?」 「放心,跟著我這燕子小老弟,他一身邪氣,只要跟著他,保證妳一生要什麼有什麼,就是要黃金,只要在家裡閒坐喝茶,自然有黃金砸到妳頭上來。」他轉向阿福,「妳的耳根子軟,這一生大概就是做人奴才對人惟命是從的命,多做些善事吧!」 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了,燕子一把捉住他,笑得有些賊的道:「老哥,我的呢?喝了我的酒就要跑,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李鐵嘴笑得有些尷尬,「小老弟,妳的命我在你小時候就算過了,總之你是邪星一個,惹到你的人非死即傷。」 「妳以為我不知道,你只算了我十幾歲的命,其餘的你就故意不說,該不會是我的命你算不出來吧?」 李鐵嘴摸摸臉上的胎記,「小老弟,我老實說了,你的命是夠邪夠硬,這一生什麼都不缺,但是就是因為太邪太硬,所以你自幼就是無父無母,就連你的婚事……如果不是命硬的人,可能也是沒辦法跟你在一起太久,不過……」他望了一眼君向陽。「不過這倒是奇怪了,你們兩個同時紅鑾星動…………哎呀……我不講了,等一會兒犯到我小老弟,我就吃不完兜著走嘍。」 李鐵嘴一個翻身立刻就跑得無影無蹤,燕子站了起來,「臭算命的,你竟敢講到一半就滾蛋,你給我回來,聽到了沒……」 「不用叫了,他走遠了。」君向陽淡淡的道。 燕子洩氣的坐了下來,眼睛一偏,就看到君向陽,她手一頂,就頂到君向陽的手肘,滿臉頑皮的神色,「喂,你紅鑾星動,嘿嘿,是不是那個讓你病相思的姑娘?君向陽,別忘了成親要請我喝喜酒。」 君向陽反而沉思起來,半句話都不講,只是盯著她看,盯得她滿身不自在,反正大家要看就來看,她也不認輸的回盯君向陽,君向陽莫可奈何的眉間一揚,好似是要笑出來,最後只是要笑不笑的道:「吃飯吧!」 反倒是燕子不知為何,眼前的飯菜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忽然間她變得一點也不餓,只是納悶君向陽剛才那一笑的意義為何。 □ □ □ 黃昏時節,熱風徐吹,趕路的一行人來到了郊外。 在平鋪的沙地上,狂風捲起一路的黃沙,在沙霧瀰漫中,是一襲的白衣立在路中央,雲影在他頭上晃漾。 白衣白得那漾奇特,那樣寒冽,紅日如輪,他那身的白衣跟背後的紅輪形成一副奇特景象。 君向陽停了步,只是無奈的歎口氣,「今天又是七月二日。」 「沒錯,又是婉兒的祭日。」那低沉的聲音煞是好聽,輕柔得宛若透明的谷嵐在殘陽中飄蕩。 「皓月,我們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嗎?我們是多年朋友了,而且我也介紹了名醫給你,讓你能醫治唐姑娘的病,論情,你是欠我太多太多。」 「我知道。」百里皓月那平平緩緩的音調,沒有任何起伏,「只要我殺了你,拿你的頭去祭婉兒,完成這件心事後,我會自刎在你靈前,以謝你對我的真情厚意。」 君向陽還想再說,卻也一時間不知要說些什麼,反正事已至此,多言也是無用,又何必再多說呢! 百里皓月提起亮晃晃的劍,他的音調有如冷冷的寒冰,「不必多說了,今年若仍是殺不了你,明年我還是會再來,明年不行,還有後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