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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衛小游 然而,薛濃雲不敢輕易回頭看她,他手中的長到直指床帳內的妖狐,深怕一不留神,就讓它給跑了。若若始終沒應聲,而他的劍也遲遲不敢放下。 床上那遍身赤裸的狐妖緊抱著鮮血直流的手臂,陰柔俊美的臉孔卻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 薛浪雲見狀,警覺提防,想起若若給他的那張咒符,連忙取出,見那狐妖就要奪窗而出,他快速閃身避開它目中吐出的白煙,再一個翻身,將咒符按貼其背,只聽見哀鳴一聲,不久,果然瞧見一隻大黑狐伏在地上,右前腳正流血汩汩。 薛浪雲藏不住心中的震驚,原來世上真有精怪的存在,也震驚於若若給的符咒竟真的有用!他扯下腰間繫帶,縛住了大黑狐的四肢,抹掉額上的汗水,這才回過頭察看若若的情況,轉過身的剎那,他卻呆住了。 哪還有若若的人影?!一片碎礫瓦堆中,只有一隻暈了的紅狐趴倒在地。狐的周圍則散落著若若穿在身上的衣物。 薛浪雲瞪大了眼,手中的長劍一時沒握穩,「鏗」的一聲,劍就掉落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第六章 上了栓的房門輕輕地被推開,房外緩緩走進了一名白衣男子,那男子走向破瓦堆,伸手抱起地上的小紅狐,他抬起眼,平靜地對上薛浪雲的目光。 薛浪雲一眼就認出了這名白衣男子,而令他訝異的是,已上了栓的房門,他如何能一推就進來? 「你也不是人?」薛浪雲瞇起眼,一腳踢起掉在地上的長劍,劍柄瞬間入手,他緊緊握住。 白澤望著他的眼。「你很驚訝?」 「是有點意外。」薛浪雲冷靜地說。 「知道我們不是凡人,你不害怕嗎?」白澤見他力持冷靜,心底頗為欣賞。 「她是一隻狐精,那你又是什麼?」薛浪雲冷冷地問。儘管他早就懷疑若若不是人類,卻怎樣也料想不到她竟是一隻狐精。 『你不必管我是什麼,那並不重要;另外,若若是狐沒錯、但她不是狐精,是狐仙。」是個不成才的狐仙,竟在凡人面前現出原形,他只不過為了處理另一隻狐精,來晚了點,她就出了這麼大的差錯,真今白澤哭笑不得。 「狐仙?」薛浪雲難以置信。「那麼,你們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把她免費送給你當妻子。」白澤淡淡笑道。「其中緣由,你不必深究,我只問你一句,在你知道若若是狐仙以後,你願意娶她為妻的誓言還有效嗎?」 他發過什麼誓都不重要,因為說「不願意」的人並不是他呀!這白衣男子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事情啊?薛浪雲不解。他對若若雖然有一種特別的熟悉感,但這種感覺是很明白的,並無涉及男女之間的情愛,反而是一種很單純的,近似老朋友般的那種情誼。發誓之舉,也不過是因她苦苦相逼,他拗不過才順遂其意的,這怎麼能看作「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莫名其妙!」是的,這就是他薛浪雲的回答。 薛浪雲的回答令白澤十分意外。還未到時候嗎?白澤低首著向伏在手臂上的小紅狐,低低歎了口氣。 也許,他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但是司命那日的話卻讓他心神不寧。薛浪雲而立之齡將至,若若倘再一次錯失與薛浪雲白首偕老的機會,那五百年前,他助她重生,又算什麼? 五百年前,若若所戀上的那名凡間男子今世轉生為眼前的薛浪雲,他一直計劃要彌補過去的錯誤,讓一切能全部重新開始;可,今日見薛浪雲的態度,並不似非若若不要,難道是輪迴的緣故,讓這分刻骨銘心的情感也被時間之流給沖淡了?凡人的感情是不是缺乏「永恆」這種東西?太難理解了,對於「愛」這種人間情感。他真的不懂。白澤有些無措。 白澤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定睛看向薛浪雲。「很抱歉,這些事還不能讓你知道,請原諒我的無禮。」 「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搞不清楚狀況,薛浪雲便已昏了過去。 白澤垂下揚起的手,愁眉未展。動手消去人的記憶,是他極不願做的事,但卻不得不如此啊。 白澤歎了口氣後,轉身幫若若回復人形。他伸手一揮,一道刺眼的銀光收住,頓時,臂彎裡的小紅狐化為一位美麗的紅衣少女。他又將破瓦堆中的凡間衣物變換至她身上,才輕輕地將她放在瓦堆上,弄醒她以後,在她尚未完全清醒之際,便隱身離去。 然而,白澤不知道的是,若若早在他與薛浪雲談話時便已清醒了。那時,她縮在他懷裡,愈聽愈不敢亂動,白澤以為她尚處昏迷中,所以他為薛浪雲抹去記憶時,便遺漏了她。 白澤離開後,若若從瓦堆中爬起來,她白磁一般的面頰已滿是淚痕。著向尚未醒來的薛浪雲,她心中有了了悟。 抹去記憶。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她恍惚覺得一切的謎題都有了解釋,卻不是她能夠接受的答案啊。 什麼放逐!什麼沒有姻緣線的凡間男子!全都只是為了要她當今凡人之妻罷了。他為什麼老是不聽聽她怎麼說,就只是一味地替她決定?以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他到底想怎麼樣嘛? 掌心傳來疼痛,若若張開手掌,看見指甲壓陷的深痕。 現在命運將她與薛浪雲繫在一塊,這都是白澤的錯。錯了。 錯了!那麼……就等著看吧!她的命運當然要由她自己決定;就算是她最重視的他,也不能代她決定。而首先,她所要做的,就是從斬斷情絲開始,斬斷這錯誤的情絲吧! 打定了主意,若若抹乾淚水,望向昏在地上的薛浪雲,便站起身,走了過去。 同這時候,在幾間的某一處角落,一群乞丐手捧著缺角的飯碗,蹲在一片牆前,等待過往的行人好心施捨。 突地,有群地方惡霸前來趕人,他們踢倒一名老乞丐,打傷另一名小乞丐;乞丐一少一老立刻抱頭痛哭。末料,小乞丐突然發了狠,搬起磚頭砸傷了其中一名惡霸,卻立刻被其他惡霸圍起來打得半死,頭破血流。 終於,惡霸囂張地揚長離去,未曾注意到一旁也有個同樣一身破爛骯髒的乞丐,正冷凝著一雙詭魅的眼,面孔毫無表情。 過了一陣子,小乞丐終於醒來,涕淚肆流。 「我不想只當乞丐,一輩子受盡冷眼欺凌,不想啊!」他痛苦地低喊。 「不想嗎?一身賤骨,難成蚊龍。」有著詭魅雙眼的乞丐走近他,聲音低低的。 聞言,老乞丐和小乞丐瞪大眼望看他看。 他放肆地笑出聲,看向天空,喃喃道:「可就是這分『不想』之『想』,累我奔波。人是如此,狐是如此,呵……」』 看著他一拐一拐、漸行漸遠漸模糊的背影,小乞丐問老乞丐: 「老爹,他是誰呀?」 老乞丐搖搖頭。「新來的吧!以後別再莽撞招惹那些惡煞了,咱們惹不起的。」 小乞丐搖頭拒絕,心中正升起一股不容動搖的決心——從軍。 將薛浪雲喚醒,若若深知眼前還有些麻煩事必須處理。 一被喚醒,薛浪雲倏地睜開眼,長劍一指,嚇得他面前的若若倒吸了一口氣。 「你做什麼?」她緊張地問。難道他還記得剛剛的事情不成? 「狐——」他驀地抱住頭,長劍落了地,不知為何會突然頭疼欲裂。 「薛大哥?」狐?他還記得?白澤不是已經抹除了那一段足以令她與他遭五雷轟頂的記憶了嗎?若若有些擔心。 不過話說回來,施術者不是她,她也不清楚白澤究竟抹去了薛浪雲多少記憶。怎麼辦呢?消除記憶的法術是屬於很高段的,以她目前的能力還做不到;更何況,她的法力又被封住,如果用白澤給她的咒符來下封印還可行。但不管怎樣,奪取或封閉他人的記憶都是不道德的,她既已深知其苦,又如何能將記憶封印加在薛浪雲身上呢? 若若正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薛浪雲的頭疼已然消失,他抬起眼來,看見滿臉愁容的若若,便開口喊了聲: 「若若。」 若若倏地回神,見薛浪雲眼中有濃濃的困惑,再試探了一次。 「薛大哥,你……記得剛剛的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怕他手中的長劍又突然指向她。薛浪雲的劍其修利程度,她領教過一遍,便再也不敢招惹了。 薛浪雲晃了晃頭,看到滿地的破瓦堆,抬頭一望,今夜月晦星稀,屋頂破了個洞,倒像個天窗。他的腦袋有一下子完全空白,但沒多久又恢復了。 「你從屋頂摔下來,沒事吧?」看她沒缺手也沒缺腳,薛浪雲放了心,轉頭瞥見窗前被他縛住的大黑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