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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衛小游 他有一雙漂亮的手。我喜歡欣賞美的事物,撇開個人成見不談,在心底,我替他的手打上A 。 心不在焉的結果讓我挨了他幾記白眼,我裝作沒看到,自若地研究手上的琵琶。 有個女孩被他嚴厲的教訓哭了,但他仍像個沒事的人一般,繼續「搞」他的琵琶。 本以為他會凶我,沒想到他對每個人都不給好臉色。我很好奇,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如何彈奏出那樣有情感的樂曲? 第三章 期中考之後,中文系有一項重要的活動。 在深秋的季節,當第一片楓紅的葉片凋落時,詩魁選拔正式展開,這是C大遠近馳名的一項傳統。 每個中文人都為這項活動雀躍不已,紛紛摩拳擦掌準備爭奪「詩魁」的寶座。當然,我也不能免俗。 系所為男女學生準備了中山服和鳳仙裝,與會者皆得換穿這些衣服,一派復古,足見校方對這個活動的重視。 活動從清晨八點開始,參賽的學生必須在四個小時內交出兩首作品,絕句一首,律詩一首,皆需合律合韻,不得出格,否則便遭淘汰。詩題則以抽籤決定。 最後,還要交出一首詩,不限韻,不限格律,字數,全憑詩人取材,這首詩是得獎的關鍵。 我素愛中國傳統服飾,這是參加這次大會最令我雀躍之處。中國服飾有一種靈性內斂的美,不難領會何以近日服裝市場吹起一陣復古的中國風。 昭君有一雙巧手,今早她特地來幫我梳髻。我的頭髮被高高的綰起,她不知打哪兒弄來一根仿玉簪子,現在正插在我的髮髻裡。 一身淡綠色的絨衣,領口,袖口都滾上了鑲金黑邊,黑色的長裙及地,昭君還幫我化了一點淡妝。看到鏡裡的女人,我幾乎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根本不像平日一副「困未醒」又邋遢的杜秋涼。 很意外的,我的絕句和律詩順利過了第一關,原來我只打算來插插花而已。 我以往也會寫些東西參加各類文藝比賽,然而卻統統石沉大海。春暖笑我沒天分卻又愛湊熱鬧,我想我這輩子大概真與得獎無緣吧! 「秋涼,比賽快開始了,你好了沒?」李明玉在外頭喚我。她在第一關就被刷下來了,所以她說她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我要是拿到獎項就得請她這個「大功臣」吃一頓好料。 我要她別做夢了,上屆「詩魁」是中文系公認的才子——魏品軒,我看今年他仍是穩操勝券的。 中文系一向陰盛陽衰,能出得魏品軒這等人才,實屬難得,難怪全中文系都當他是個寶。他比我高一屆,人戲稱他「魏青蓮」。 我將手洗淨,沖掉先前不慎沾上的墨汁——大會規定,詩作全用毛筆書寫。 待大會結束後,便是「才子佳人節」序幕的開始,校園湖畔的「觀柳亭」將會有一場通宵達旦的笙歌夜宴,釀酒臨江,橫笛賦詩。 「秋涼,快點,比賽要開始嘍!」李明玉真是個大嗓門。 關緊水龍頭,我趕緊離開化妝室。「來了,別叫了。」我阻止她意欲再叫的嗓門。 「動作真慢哪!」李明玉拖住我的手臂,拉著我就跑,也沒想想兩個人穿的都是曳地長裙,很容易絆倒的。 「慢點,有的是時間。」我拖住她的腳步,將裙擺撩至膝間。「好了,走吧!」這回輪到我拖著她跑了。 就在我回頭看的當口,冷不防撞到身後迎來的人。 「小心。」那人扶住我的腰,穩住我的身勢。 「對不起——」我意外的忘了抓緊手中的裙擺,裙擺順應地心吸力滑下,在地板上打了一個漂亮的波浪。 「沒關係。」那人笑意盈盈地說。 我呆愣的盯著那人看,不曉得理由何在? 「秋涼,快走啦!要來不及了。」李明玉著急的叫著。 奇怪,皇帝不急倒急死太監。 「沈?」 那人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女伴,她這一喊,勾起了我所有的回憶。 「真巧,又遇見你了。」我朝他點點頭示意。 「快去吧,真來不及了。」他鬆開擱在我腰際的手,將我輕輕推向李明玉,與身邊的女伴並肩而去。 不經意瞄到牆上的大鐘,我的心陡突跳了一下。 「秋涼,你在蘑菇些什麼?」李明玉的口氣聽來又喘又急。她拉住我的手,直奔試場。 臨進門前,拋了記飛吻給我:「加油啊!全看你了,未來的詩魁。」 神經!我匆匆入座,不明白李明玉何以那樣對我有信心。 趁試卷未發下來的當口,我趁機瞄了瞄周圍的人。一眼放去,穿著與我相同衣服的居多,穿中山服的則少之又少——耶!魏才子就坐我隔壁! 「嗨,你好。」他向我打招呼。 這還是我頭一回這麼近看他,很漂亮的一個男孩。 我不答話,微微一笑算是答禮,剛巧試卷發下,我拿起毛筆,開始發呆。 一個小時後,我交出了試卷。 李明玉見我出來,朝我跑了過來,一臉緊張問:「秋涼,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考三個小時?」 「對呀,可是我不小心打翻墨汁,整張試卷都糊掉了,一人又只能拿一張。」我突然有了惡作劇的念頭,憋住笑意說道。 李明玉果然受騙。「什麼?那我的大餐——」 我假意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很遺憾,我沒有辦法請你吃好料了。」 李明玉哭喪著臉。「秋涼,你真不夠意思!」 「反正本來就不可能嘛。」我才一年級,再讓我磨個兩三年,希望還大些——現在,高興就好。 我覺得有點累,看看時間還早,便到休息室坐了一會兒。晚上的詩宴不知是否如我想像般有趣? * * * 「秋涼,你怎麼在這兒睡,快起來,詩宴開始了。」 誰?打擾我的好夢。 「還睡!快起來,大家都到湖畔去了。」 「不要……我頭好痛。」誰在搖我?不要搖,搖得我頭好暈。 「唉,真拿你沒辦法,快點起來——」 「不要那麼大聲,我聽得到——」果然是李明玉的大嗓門,我揉了揉眼睛。「幾點了?」我坐了起來,才發現我在休息用的教室內。 「都七點了,快清醒過來,詩宴要開始了。你怎麼這麼迷糊,我到了湖畔才發現你不在,快起來,今年的詩魁要揭曉了。」 李明玉說了一大串話,我只聽進去兩句——頭尾兩句。 「拉我一吧,咱們走吧。」什麼時候開始跟李明玉產生這種近似朋友的交情?我也不大清楚了。此刻,真的感謝她對我的關懷。 匆匆趕到湖畔觀柳亭,幾乎被她張燈結綵的麗景給震懾住。剛剛我才再作了這樣一個夢,我夢見我是秦淮河畔的歌女,畫舫上,夜夜宴飲,我彈奏著琵琶,身世堪憐,唱著新填的「無題」—— 深深梧桐深深秋,點點芭蕉點點愁。 朝為青絲暮成雪,更歎昔時逍遙游。 天!休使圓蟾照客眠。 人何在?桂影自嬋娟。 一晌凝情無語,手捻黃花何處?愁絕西窗。 新來夢,笛聲三弄,酒意詩情誰與共? 回首天涯,闌珊燈火,都化作,清晨微雨飛過。 真到一個人來,帶走了我,他說:「我終於尋到了你。這一生,我決不會再放你走了。」 可是,他是誰?暗夜月色朦朧,我扯住他的衣衫,想看清楚他的面貌——結果當他正要轉過身來時,我就被吵醒了。 夢,就像肥皂泡泡一樣,輕輕一碰就碎了。 「秋涼,你要請我大餐哦。」李明玉賊賊得對我笑著。 「啊,你說什麼?」我不解的看著她。 「我說——詩魁到了!」李明玉捉著我的手腕,一路將我帶到亭前,輝煌的燈光很是刺眼。我還是不明白李明玉在說些什麼?只是覺得我所到之處掌聲立時響起,簡直太過於戲劇化。 這是在演哪一出? 「明玉,你不要和我開玩笑!」我有點生氣,這太過分了。 「誰在跟你開玩笑,你還沒睡醒啊?」李明玉拍了拍我的臉頰。「先前宣佈了今屆詩魁的得主,就是你啊,秋涼小姐。看看多烏龍,你居然不在現場,還要我大老遠的回去找你。」李明玉很快的解釋了一遍,我仍是不信。「好了好了,快點上去,別讓他們等太久。」 「可是我——」李明玉把我推向亭內,我猶豫著。 「快上來呀。」一隻手伸了過來,好似大海中的浮木,我趕緊捉住。 是魏才子。 「恭喜你,你的『無題』寫得真好,我甘拜下風。」魏才子握住我的手,真誠的說。 「可是——」 「別可是了,快,典禮要開始了。」 為什麼今天每個人都在催我快一點? 我被他帶至亭中央,原本鼓噪的氣氛霎時都沉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