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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夙雲 「你過得好嗎?」宋耀答非所問。 「不好。」姚毅逼供道:「說!你到底跑哪去了?」 宋耀直接道:「到酒廊聽歌。」 「嘖嘖嘖!煙酒不沾又不近女色,今世只鍾情於孟雨涵的男人,居然會上酒廊?」 姚毅不可思議道。「那歌聲或是歌者,真能融化你剛強的心?」 事實上,宋耀與姚毅相同,都癡情得可以,兩人都對自己的情人死心塌地。宋耀愛 孟雨涵,而姚毅則深愛安娜。他們都相信,此情天長地久永不移。 不過,安娜可是十足的壞胚子,這種惡女人怎配與姚毅相伴到老?宋耀總是替姚毅 擔心。 「是歌聲,不是歌者。」宋耀坦承道。「她的聲音能使人忘卻煩惱、忘記痛苦。」 他說得好感性。 「瞧你,把她說得像天使般。」姚毅揶揄他。 宋耀岔開話題。「你還沒忘記安娜?」 「這種傷痛能輕易忘記嗎?」姚毅無可遏止地哀慟。 「姚毅,我帶你去聽歌,好嗎?聽了她的歌聲,我保證你一定會忘記所有的痛苦。」 「真的?」他依然不太相信。 「當然。」宋耀微笑。「相信我,好嗎?」 強烈的好奇心,使姚毅答應去見識宋耀口中的「天籟」。 ※ ※ ※ 今晚和以往一樣高朋滿座,舞台上堆滿了紅玫瑰,有盛開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各 有各的風姿。 坐在角落裡的姚毅與宋耀,與大搖大擺地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小李和老朱,以及覬覦 霜霜小姐的公子哥兒們,都殷切盼望霜霜的出現。 姚毅也成為另一個矚目的焦點,因為,他那頭及肩的頭髮、落拓不羈的牛仔打扮, 和坐在他身旁的宋耀,與其它客人的身著名牌,實在有如天壤之別。 但是,姚毅好像不以為意,依然故我,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根本無動於衷。 在遠處的姚毅,當然無法看清楚霜霜小姐的容顏。但是在一曲過後,姚毅深深被吸 引著,他不經思索地欠身,走向霜霜小姐。 是她!竟是她! 是那個把「跳河」當成「洗澡」的女子? 姚毅靜靜地站在台前,正巧在小李和老朱的桌子旁,他愕然地注視著霜霜。 「任時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 霜霜全神貫注地唱著。 「喂!你擋到我了,站過去點,好嗎?」小李不客氣地大聲吆喝。 姚毅怒目瞪視小李,一言不發,他又回頭凝視那位唱歌的女子。 小李的脾氣來了,口不擇言道:「哪兒來的人渣!男不男,女不女,還扎馬尾!」 這種人身攻擊顯然沒引起姚毅的注意。因為,他整個人、整個思緒,完全沉溺在霜 霜身上。 霧霜則完全沉迷在她的音樂世界中,直到唱到最後一個音符,她一睜開眼,映入眼 簾的,竟是他? 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那日在無名橋上遇見的男子? 是那日離別時,送她鈴蘭花的陌生男子? 兩人雙眸相對的霎間,霜霜小姐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她的笑容,令在場所有男士愕然,一陣噓聲響起。 是那個「中性」男人、落魄小子,他竟能贏得「冰山美人」的青睞? 小李當場就按捺不住,第一個翻臉。他彈跳起來,忿忿不平地狂吼:「這世界還有 天理嗎?老朱,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他用手指著姚毅的背脊。「這留長髮的怪物,這種男女不分、性別不明的人,竟能 得到「冰山美人」的笑臉,我──」他哭喪著。 張錢開站在遠處,他狠狠地瞪著那名長髮飄逸、衣著落魄、憔悴卻又挺拔的男子。 這種下流的男人,怎會得到霜霜的笑顏? 這太奇怪了!他既懷疑又不平。 但是,更令人捶胸頓足的事發生了。 霧霜隔著麥克風,對姚毅柔聲道:「這位蓄著長髮、身著牛仔褲的先生,你介意與 我一起唱首歌嗎?」 在場的男士全都驚愕萬分,抱怨聲四起,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惱羞成怒,各種反應 都有。 像小李,已經快昏倒了! 而張錢開則是雙拳緊握,青筋暴露。 這男子到底是誰?無論如何,他都要調查清楚。 或許,在場只有一位男士是樂觀其成的,那就是宋耀。才聽到歌聲,姚毅的魂魄就 飛過去了,何況又馬到成功獲得美人一笑,看樣子,姚毅的傷口會在這「霜霜小姐」的 協助下癒合的。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為姚毅已走出的第一步而心生歡喜。 姚毅走上台前,神色自若地坐在霧霜旁邊,他們就這樣合唱了一首表達對彼此愛人 的遙遠思念──你是我永遠的鄉愁。 再相逢要多久我寧願走回頭 眼淚如果不能流往事還有誰會說 再等待多少年夢才能找到岸 雲煙如果不會散哪有地久和天長 何年何月才能算是天荒地老 夢知道愛也知道 人間卻等不到 多少癡狂才能算是無枉年少 想仔細原來都為你 今夜的你是我永遠的鄉愁 明月依舊容顏依舊 因為有你才有永遠的鄉愁 歲月悠悠念也悠悠 因為有你才有我 不怕燃燒的胸口 擁抱永遠的鄉愁 姚毅的嗓子真不是蓋的,時而低沉,時而高亢,令在場的人士拍手叫好。 一曲終了,霧霜燦爛一笑,她對姚毅竊竊私語,他笑著點頭。 之後,兩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酒廊裡鬧哄哄的,喧嘩聲不斷。 「冰山美人」居然會融化在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子手中? 這男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領? ※ ※ ※ 姚毅騎著摩托車帶她到海邊。 黑漆漆的海邊,只聽見海浪的聲音,兩人坐在沙灘上,天星和他們為伴。 「今天在酒廊上,你讓我出盡風頭了。」姚毅道。 霧霜展露笑顏。「沒什麼,那首歌是感謝你曾經救了我。」 「用這種方式報恩?」姚毅不以為然。「你,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相信,當時一定 有很多男人想拿刀戳死我。」他說得很誇張。 「有這麼嚴重,我怎麼不知道?」 「這是同性之間的「敵視」,你當然不會瞭解。幸好,我們溜得快,不然我可能已 被圍毆至死了!」他說得好像煞有其事般,做出被「宰」的樣子。 霧霜笑得癱在沙灘上,她的快樂也感染了姚毅,他咧嘴大笑。 「對了,你怎麼會在酒廊駐唱,我是說,你不是嫁給一個肺癆鬼?」姚毅詫異地問。 霧霜搖頭苦笑,尖聲道:「我沒有老公,我沒有老公,呀!呀──」這一刻平日積 壓太多的愁苦,像洪水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她又叫又吼,像個瘋子。 真實的她,赤裸裸地在姚毅面前展露。 姚毅太疑惑了,他急於知道真相,只好一把抓住霧霜的手臂。「不要鬧了!告訴我 怎麼回事?」 而霧霜還是又叫又笑,迫於無奈,姚毅只好對著霧霜的耳朵,大聲吶喊:「不要鬧 了!」 霧霜嚇得摀住耳朵,一不留神,她整個人跌在姚毅的胸前。她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姚毅感覺到胸前漸漸潮濕。 「我真恨他,我恨死他了──」霧霜啜泣道。「我不斷地說服自己,要做個好妻子, 為他生個孩子,誰知,他竟那樣待我──」她悲傷地訴說一切。 他逃婚了?那個肺癆丈夫居然逃跑了? 「喔!你實在太可憐了!」姚毅想像她當時的情況。「一個人孤零零站在禮堂--」 「沒錯。所以,我發誓和他永遠勢不兩立。」她咬牙切齒道。 「別這麼說,姑娘。」姚毅安慰她。「當他回家時,你應該好好犒賞他,甚至給他 一個親吻。」 「為什麼?」她不明白。 「你又不愛他,他既然跑了,你就可以不用與他朝夕相處,想想!跟一個你不愛的 人在一起,甚至──」姚毅說得很露骨。「甚至上床,那不是很痛苦、很可怕?」 霧霜羞紅了臉,但她知道姚毅說的句句屬實。 「對!沒了他,我反而逍遙自在,和單身沒兩樣。只要過完這兩年,我就可以回到 俞俊仁的懷中。」她又喜又憂。「就是不知道,到那時俊仁還要不要我?」 「傻女孩!」姚毅笑瞇瞇說。「你這麼美,任何男人都會要你的。」 「謝謝你的讚美和開導,這些都讓我更成熟了。」霧霜開心地笑了。 「沒什麼,學習音樂的人,對愛、恨、情、仇都會有不同的看法吧!」姚毅說道。 霧霜斜睨著他。「你好像還是無法忘懷你的未婚妻?」她敏感地問。「為什麼?」 「傷我最深的女人,我豈能忘記?」他簡單道,但話中有明顯的仇恨意味。「一輩 子都忘不了!」 「那種負情忘義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難過、頹喪──」霧霜提醒他。「你看, 你為了一個女人,已委靡太久了。你看起來實在是很──」她實在說不下去了。 畢竟,這名男子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陌生人。她有什麼權利去批評人家的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