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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夙雲    


  「你知道嗎?」仙附在她耳際低語。「貧窮的人,一旦被陽光照耀,會覺得自己很滿足。」

  她盯著他。被寺剛家族遺棄又如何?從這位「看海的男人」身上,她想,她一定會活得很好。

  剎那,她豁達地笑了。

  她會喜歡這裡,喜歡櫻島,喜歡這片海……

  日子清淡,幾與從前奢華的生活有遇然之別,但夜愁不戀棧過去,活得很安然自在。

  幽子貪狠、尖酸刻薄的眼光,似乎已逐漸遠離。至於她的母親呢?夜愁從來不恨她,她只希望自己的母親找到幸福。

  小小年紀的她,究竟知不知道黑家駭人的「詛咒」呢?畢竟,黑家的女人不長命,又如何在有限的生命中,抓住一剎那的幸福呢?

  她逐漸習慣櫻島的生活,也更習慣與神武願焰朝夕相處的生活模式。

  他二十歲,而她,只有十歲。

  他把她當做妹妹般地疼愛,她當他哥哥般地尊敬。夜愁上學,願焰出海捕魚工作,日子照常地過著,他賺錢養家,她則做家事回饋,做飯、洗衣、整理……當他們獨處時,一切更是沉靜,兩人總是默默無語,就像無語的大地般,他們之間或許早已無聲勝有聲。

  一天又過一天,村裡認識他們的人們都說:她是神武願焰將來的妻子。畢竟,她像一個妻子般地侍奉他,而他也像一位丈夫般他照顧她。

  每當神武願焰被村人問及時,他總是笑而不答。

  而她呢?還是擺一副瞼色給大家看。

  神武願焰其實是不常在家的。尤其在捕魚旺季來臨時,幾乎一、兩個月不會回到櫻島。他出海捕魚,遠到鄂霍地次海、北海,近到南海、太平洋……這時,夜愁就一個人在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光飛逝,她長大了,開始懂得她朝思暮盼究竟在等何人回來。

  當他出海捕魚時,她會每天在月曆上畫叉,直到他出現時她才會展露出笑靨——

  夜愁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早上起來時,她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對著鏡子,梳洗起來。

  鏡子中的她,今年已經十五歲了。

  正值豆寇妙齡少女的年齡啊!

  她有著大美人的雛形。動人的清純臉龐,鵝蛋臉,勾魂的大鳳眼,核桃小唇,小而高聳的鼻尖,一頭垂至肩際的烏溜秀髮,活脫脫是古典美人一個。

  她長高了許多,與願焰至今才差一個半頭,經過歲月洗禮她婀娜多姿,豐腴得像個小女人。

  而今天,她更顯得光采迷人,神采飛揚。

  算算日子,已過了大半年,這也是願焰離家捕魚最遠的一次,而就在今夜凌晨,漁船將要靠岸。

  她興奮莫名。放了學,她趕緊把家裡整理了一番,跑去巖徑間拔了幾株松蟲草,放在裝飾的盆栽前,並做了幾道可口的小菜。待一切準備妥當,她開始對著牆上的老時鐘發呆,耳朵敏銳地聽著時而遠、時而近的撞擊前的浪濤聲。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明白一旦十二點的鐘聲敲起,就要趕到碼頭,去迎接願焰的歸來——

  櫻島的黑夜原應該是祥和的,只是此時卻顯得波濤洶湧,剎那間風雨大作,海嘯狂捲一切……

  一陣出其不意的巨大聲響起,震醒了睡夢中的她,她嚇得從桌面撐起手肘,可怕的念頭強烈地衝擊她。

  「天啊!是暴風雨?」她的胃好像被強烈地撞擊。

  不知不覺間,多變的天氣竟讓櫻島陷入狂風暴雨中,也會為櫻島帶來了災難。

  靠天吃飯的漁夫——天!天主宰著他們的生與死。

  願焰?夜愁的心中只有他。似乎,她生命中的一切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

  無視外面的雷雨交加,夜愁義無反顧地穿上雨衣,打開門,不顧一切地衝向碼頭。

  懾人魂魄的狂風和置人死地的暴雨毫不留情地撲向她,似乎隨時會把她席捲到半空中,她命在旦夕,但卻毫不在意。

  好不容易,她終於看到碼頭了,但卻被吹得七零八落。

  燈塔?是指引行船人的方向。如今,燈塔的燈呢?它竟不再發亮?

  她心想,必須爬上燈塔,必須——讓燈再發亮,才能照耀遠方,讓船找到回家的方向。如果船迷失了?她的心一沉,不敢再想像……

  「你瘋了!」冷不防,田中大嬸冒雨衝出來對著她尖叫。「你不可能爬上去的,只要爬到半途,你就會被風吹到海底,太危險了!快下來!夜愁!」她扯住夜愁的背脊,但老人家的聲音卻消失在風雨中。

  「不——」夜愁已沙啞的嗓子不斷尖叫,在暴風雨中,分不清她那儒濕的臉是淚還是雨?「願焰,願焰……如果,燈塔的燈不亮他們的生命會有…」她再也說不下去。

  田中大嬸目光一凜,把夜愁緊緊地抱在懷中,是的,她能夠體會做行船人妻子的心中愁苦,她露出釋然的笑容。「孩子,」她豁達地對夜愁說。「你一定是愛上了願焰,是不?」

  愛?夜愁整個人發光。

  她怎麼從來沒有想過……淚水籟籟地白臉頰滑下。為什麼直到生死一瞬間的現在,自己才發覺?

  「田中大嬸以過來人的經驗道:「孩子!別替做漁夫的擔心!其實,他們比世界上任何男人的生命力都還來得堅強,且更具有超人的韌性。因為,他們的土地就是海。他們愛海!也比任何人都還能在海上生存。海就是他們的護身符,海神會保護他們的。」她摸摸夜愁的頭髮。「放心吧!他們會平安歸來的。

  她哭得唏哩嘩啦。「為什麼……你如此的有自信……」她充滿迷惘。「是什麼力量……支撐你呢?」

  她不懂。

  「我們都愛海、愛丈夫。愛家、愛櫻島,就是這些信念——」田中大嬸喃喃訴說著。

  信念!就像松蟲草的花語一樣。這群漁村的漁婦們,毫不在平會成為「悲傷的寡婦」。儘管,這樣的噩運隨時很可能無情地降臨在她們身上。

  「回家吧!」大嬸又在勸她了。「你留在這裡,毫無用處的!」她安慰夜愁。「我相信願焰也捨不得你這樣為他受傷!」

  受傷?夜愁難過地搖頭想:他會來得及瞭解我的心嗎?她目光堅定道:「不!我不走,我絕對不走,找要等他回來,我一定要等到他——」

  「夜愁——」是的。她的堅持以及執著,一定會保佑願焰的,田中大嬸感歎不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隨時要被風雨撲倒。霎時,浪濤飛揚,海浪似要席捲她,接著又好過一陣無情的龍卷民,倏地——奇跡似地,燈光竟然乍亮了。

  是燈塔的燈。強烈的颶風,莫名其妙地竟然讓燈塔的燈亮了,照耀整個海面。

  「燈亮了!」夜愁狂亂地抱著大嬸興奮地尖叫。她倆在海風中顫抖,全身濕漉漉的,但是,兩人的心卻是沸騰的。「燈亮了!燈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狂嘯的巨浪中,果然因燈塔的照耀,讓海面有了動靜。一個巨大船形的影子出現一了。

  「是他們!」夜愁淚流滿面。「他們回……他們平安了!」她激動得支支吾吾,淚水再也無法停止。

  船隻與海水搏鬥許久,終於慢慢地靠近碼頭,夜愁終於見到了他。

  願焰震驚見到她了嗎?一定是的。她想。因為,她發覺願焰站在船尾上,一動也不動,而臉上似乎是凍結了。

  他緩緩地跳下船,夜愁一下撲向了他,她激動地抱住他。「願焰…」

  『你瘋了!」隨即伴來一陣臭罵。「這是暴風雨啊!為什麼不待在家裡,跑出來做什麼?你想尋死嗎?想要被大海淹死嗎?」他用力抓住她瘦弱的肩膀,發瘋似地咆哮。

  可惜,她說不出任何話,也無法解釋,因為,她昏倒了。

  當她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堅實、皮膚黝黑得發亮的他,也是英俊挺拔的地。

  他的眼睛彷彿陽光下的海水,耀眼得令她無法逼視。

  半年不見,又想起自己昏倒前瘋狂的一幕幕行為,她突然覺得羞愧,臊紅了臉。只見他用不同於以往的嚴肅與柔情,先開口了。「你不用說什麼,田中大嬸已把一切原委都告訴我了!」他幽幽地歎息。

  「你的勇氣及信念,一定感動了海神,才讓大家活了下來,你救了大家,全村的漁人都很感謝你呢。」他鬆了一口氣道:「幸好,你平安無恙,不然——」他會遺憾一輩子的,猛地詫異自己竟有這種想法?心一緊,趕緊轉移話題,咄咄逼人地問:「為什麼這麼擔心我?」

  「我……」她該怎麼說呢?她無言,淚水有如長江洩洪,一發不可收拾。「沒有了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拚命哭起來,直到願焰把她攬在懷中。『你別哭了,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但是,但是……」想到經歷生離死別的苦,她頓時恐懼得說不出話。

  「噓!」他輕撫她的面頰。「別害怕!」拉著她下床,一臉璨笑。「走!我們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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