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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夙雲 傅鷹隨著人潮一一前往頂禮膜禮。在人潮之中,遠遠看到一位身著素淨服飾的女子跑在靈堂邊。不用說也知道那女孩一定就是沈梧和水谷櫻子的女兒——沈櫻嚶。 傅鷹此刻的心情沈甸甸,一想到傅梟、沈梧和櫻子的三角關係,他的頭就轟轟作響,同時眼冒金星。 如果沈梧當年沒有搶走櫻子,或許今天這個「沈櫻嚶」應該是大哥和櫻子的女兒,而不會姓「沈」了。 十七年頭過去了,大哥也已三十四歲,年少時的「狂戀」 果真如此刻骨銘心?如此恨意綿綿無絕期了? 他歎了口氣,走到沈梧的靈位前輕撚香灰,三鞠躬,然後轉向面對沈櫻嚶——櫻子姐姐的女兒,將來,大哥要撫養的女孩。他想,管他的,就讓大哥去撞牆,去暴跳如雷吧!反正他已下了決心非把她接回台灣不可。 這時櫻嚶綏綏地?頭望向傅鷹,當兩隻黑眸對上時,傅鷹的心臟霎時急衝到喉頭,震撼不已。 她是櫻子?她長得太像櫻子了!是嗎?她們二人竟是一模一樣!「母女」為什麼長得如此相像呢?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上天的詭計?他有些惶惶不安,手心竟也冒汗了。 當年櫻子是地道的美女,而且是出了名的古典婉約、柔和善良。她的一顰一知,足叫任何男子?之癡迷瘋狂,紛紛拜倒於她的石榴裙下,古的一國之君,倘若遇上了她,鐵定也會愛美人,寧捨江山。他一向認?溫柔與美麗常是女人無法一併擁有的特質,但在櫻子身上,這條定律徹底打破,櫻子是個內外皆美的女子。可惜,紅?多薄命,才十七歲便撒手人寰。 眼前站著的沈櫻嚶,儼然是櫻子的再生,所以他便這樣向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傅梟的弟弟,傅鷹。」 沈櫻嚶頷首點頭,她知道父親生前的安排,她要到台灣,住到台灣……小鷹悵然低下頭,沈櫻嚶是櫻子的翻版,是櫻子的化身。 幸好大哥沒來,否則,在看到櫻嚶的?那,他鐵定會崩潰的! ???一個身材魁梧,身著昂貴毛料西裝,外覆深色風衣的男子,站在遠方凝視著這一切。 儘管天色已然灰暗,並且烏雲密佈,但陌生男子還是戴著深色的太陽鏡,一動也不動地聳立於沈沈暮色中。 黑鏡背後的他,神秘、冷酷,目中無人,他獨自站在遠方居傲地眺望葬禮的進行。 這是什麼世界?他想。 沈梧,一個作惡多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死後竟有這麼多人前來祭拜,這些人莫非全是瞎子? 傅梟揮拳用力打在樹幹上,心中恨恨地罵道:「因為你,櫻子年紀輕輕就死了,因為你,她才家破人亡,也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害得我無法得到她!甚至永永遠遠失去了她!」 你早該離開這世界了,你的罪孽太重,但是你離開了世間就能洗淨所有罪行嗎?不,不可能,我恨你,恨你生生世世,我的恨將讓你永世不得安寧!我詛咒你!詛咒你! 傅梟隔著墨鏡著漆黑的天,猶如一匹危險而可怖的狼。 雖然累了兩天,櫻嚶還是打起精神雙腳的痛淤血,她得體地接待從四面八方湧來參加喪禮的人潮。 爸爸是個地道的大好人,十七年來,他一直默默地為了這個小村落而貢獻他的一切心力;他的時間,他的才幹,他的金錢,全?這裡無怨無悔地付出,而他竟只是個外地人。 所以,村民不但感謝他,而且也景仰他,無一不?他的早逝而哀恨莫名,對櫻嚶而言,爸爸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他死了,這世間她已舉目無目,孑然一身了。 爸爸死前曾告訴她,要她一定要回台灣去,畢竟她身上有著濃濃的中國血統,留在日本十七年已經足夠了,以後的歲月,他要她重回故鄉的懷抱,爸爸說,他已把她托給一位他的摯友——傅梟,對方也很樂意照顧她。 而剛剛她見到了傅先生的弟弟,傅鷹,令她遺憾的是傅梟本人並沒有來,她無法見到她的監護人。他長得如何?親切嗎? 會不會很凶呢?結婚了嗎?年輕多大? 一大堆的問號縈繞在她的腦海中,畢竟,以後她要與他生活在一起。 她不經意地?頭,瞥見那位戴墨鏡的高大挺拔男子。 她注意他好久了,這男子孤零零地佇立在遠方,不管白天或黑夜,他總是戴著墨鏡,隔著重重的人孤辯在遠處,他始終沒有上前祭拜父親,他只是一個人,居傲地注視葬禮的進行。 他是誰? 是父親的朋友嗎?如果是父親的好友,為何不肯上前後致祭呢?莫非,他是爸爸的「仇人」? 她隨即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父親在此地是德高重的人物,他聲名遠播,心腸又好,何來仇人之有呢! 她注視著這名遠方的高大男子,他佇在地那兒與那機向,已有整整兩天之久了,不過,她是跪的,而那男子卻是站著陪了她兩天。 墨鏡遮住他大半邊的臉,使分辨出不出他的容?,但她仍可以肯定,他那張冰冷的臉完全沒有笑容,也根本沒有哀傷。 該說他是模樣像什麼?如何形容才恰當呢?櫻嚶思忖著,哈,哈,哈!他像個中國人形容的「殭屍」! 這形容詞確切嗎?憑良心講,殭屍才不像「他」有股逼人的英氣,有種懍人的氣勢,以及無比健壯的體魄。 她突然很想摘下他的墨鏡,看他的長相到底如何?但她當然什為了沒有做。天漸漸暗,人潮也漸漸散去,而他還是「賴」著不走,這時的他,目光焦距已集中到她的身上來,櫻嚶可以明顯感覺對方那駭人的仇視,帶著哀怨,夾雜著嫌惡。 他憑什麼這樣看她?他有什麼資格?她火爆烈女的脾氣上來了,老實不客氣地回瞪過去,她迷人的大眼中充滿了青澀和怒焰。 不知不知覺地,對方的嘴角上揚,他笑了,他竟然笑了!櫻嚶看傻了眼,她的心怦然跳動。這男子一笑,更是該死的「帥」!哼!哼!她驕傲地偏頭不去看他,並把頸子?得老高。 等她的頭痛了,頸酸了,她才不情願地回頭,但那男子已「來無影,去無蹤」,不知去向了。 那小女子脾氣真拗,一副夜郎自大的模樣,傅梟不禁笑了笑,她完全沒有遺傳櫻子的柔順和虛懷若谷的個性,倒是遺傳了沈梧的傑驁不馴,自以為是,愛恨分明的烈性子。 她的長相也一定與濃眉大眼,冷峻剛硬的沈梧一樣,,她不會有櫻子風采、櫻子的韻味、櫻子的貌美。那是不可能的,他武斷地想。幸好隔著靈堂有段距離,幸好有黑暗的遮蔽,使他不著她的真面目,否則若是看到她與沈梧相同的模樣,只怕他會當場失控,立時把「他」捉去五馬分屍,以消他十七年?累積的怨與恨! 沈梧啊!傅梟喊著:別想我會去喪禮上祭拜你,我站在這裡,整整兩天兩夜,足以無愧於心了!至於你的女兒,很抱歉,恕我無能?力,我無法做她的監護人。 傅鷹雖然自行決定接她回去,但我不會憐憫她,我會讓她自生自滅,自尋死路。 「想不到你和櫻子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再次面對櫻嚶,傅鷹還是忍不住再次「驚訝」。「你們二人都是地道的美人胚子。」 櫻嚶兩頰微紅。「爸爸常說我長得很像,他常誇說我媽是一個大美人,只是很可惜,我從未見過媽媽,連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 「為什麼?」傅鷹不解。 「有媽的照片,爸爸看了會很難過,會很傷心,所以……」櫻嚶聳聳肩,算是回答。 沈梧還是愛櫻子姐姐的,就如同大哥一樣,但是,一個有長相如同櫻子一般的女兒陪在身旁,而另外一個呢?卻只有孤獨、怨忿與仇恨陪伴,唉!大哥真可憐。 「我想,你爸爸根本不需要你媽媽的照片,他有你就夠了,有你這小女兒陪伴他,就好像櫻子姐姐在伴著他。」他安慰又逗人地道。「結果是一樣的。」 「你真會說話,一點也不錯,鷹叔叔。」櫻嚶如此稱呼他,卻引起了傅鷹的抱怨。 「拜託,不要叫我叔叔,我你都把我叫老了。叫我小鷹吧! 我很喜歡人家這樣稱呼我。」 「小鷹!小鷹!」櫻嚶笑他:「這樣稱呼你,豈不是又把你叫得太小了?」她睨著他想了一起道:「不行,不行!還是叫你鷹哥吧!」 「這還差不多,我本來就不老,才剛到而立之年而已。」 他洋洋得意地說,知道櫻嚶一定聽不懂。 「那你是三十歲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