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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董妮 「其實羽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直到前年,我們去美國旅行途中,她突然貧血昏倒,送醫檢查,才發現她已懷孕四個月;後來我們改變行程到瑞士,她在那裡靜養了三個月,早產生下娃娃。」通篇都是謊話,不過倒也圓滿得教人無從懷疑。 「看不出來崔姊人這麼迷糊,連自己有沒有懷孕都不知道。」 「沒辦法,她的月信從來不准,也就無從判斷自己突然變圓的身材究竟是胖了還是懷孕。」 「想不到君大哥連崔姊月信不准都曉得,看來你是很重視崔姊了。」她掩嘴,笑容有幾分誇張。 但見君則思沈下面容,一派認真地回答。「我愛她!!」 周玉蝶的笑聲戛然而止,微紅的粉頰上染著此薇妒恨與尷尬。「我真羨慕崔姊,有個如此多情的男人深愛著地,所謂『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換作我是崔姊,有個男人這般愛我,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去珍惜他,再也不四處招蜂引蝶了。」 搞了半天,原來周玉蝶是來離間他與崔羽間的感情啊!君則思低頭掩住一抹冷笑,看來這姓周的兩兄妹都不滿他與崔羽的結合,處心積慮想要搞破壞。 他見過周延望向崔羽的眼神,明瞭他是因為愛上崔羽而嫉恨自己;但周玉蝶呢?純粹只是想幫助哥哥一順情路? 不知道,可莫名其妙地,君則思就是不喜歡周玉蝶,她渾身散發一股他最討厭的邪惡氛圍。 「君大哥,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在說崔姊壞話,只是你們畢竟沒住在一起;當你在瑞土帶小孩時,崔姊一個人孤獨地留在台灣,難免會覺得寂寞,想找人陪陪,這也是人之常情,你別生她氣好嗎?」 好矯情的話語、好做作的女人!君則思有種想吐的感覺。「我不會生氣的。」 「唉,最可憐的是我大哥,還以為崔姊是喜歡他的,只要崔姊一聲吩咐,就算三更半夜,大哥也隨傳隨到。想不到崔姊早有丈夫,大哥根本只是被人拿來當作填充寂寞的玩具罷了!」周玉蝶一個人兀自說得開懷,渾然不覺君則思的心思早已遠離。 他的目光定在二樓的陽台上,發現那沐浴在閃亮金芒中的欄杆邊忽然出現一道小小的身影,心頭無故一震。 「大哥最近好傷心,他沒想到崔姊會拋棄他,不過大哥也不是第一個被崔姊甩掉的男人。我聽說崔姊有好多情人,不過都交往不久,大概那些一人都不好吧!」她喋喋不休。 他跨前一步,遠離她身畔,逐步往主屋方向行去;才到途中,他炯亮的雙眸豁然圓睜,瞧見二樓陽台上那道小小身影正欲翻出圍隔住陽台的欄杆。 「噢,老天」他驚呼。 周玉蝶終於發現他的忽視。「君大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他當然沒有!君則思拔腿拚命往前跑。「娃娃——」 崔羽的心臟要麻痺了! 一早,她還心想,難得臭娃娃能安靜超過三個小時不哭一聲,是君則思發揮一流的奶爸功力,哄得臭娃娃心悅誠服?還是臭娃娃終於良心發現,願意讓她被吵得幾乎爆炸的腦袋稍微平靜一下? 「其實臭娃娃不哭的時候還挺可愛的。」崔羽也是女人,擁有天賜的母性,怎可能厭憎一名無知小兒到哪裡去? 只是娃娃的哭號聲真的很可怕,她常被吵得好想捉狂尖叫。 不過只要娃娃一安靜下來,她又會開始惦起那軟軟的觸感、和微沉卻不算太重的負擔;她是喜歡娃娃的,否則在被整得小命危矣的情況下,早丟下包袱走人了,哪還會費心擔憂娃娃的未來? 「可我倒挺好奇的,什麼東西這般厲害,竟可轉移娃娃對啼哭的偏愛?」她的心懸念著,滿屋子尋找那不哭的小可愛。 從大廳至臥房、自一樓到二樓,直到那正在裝演中的嬰兒房;洞開的大門一眼即可望盡裡頭誇張的佈置。 粉色的貓咪壁紙、貓咪地毯、貓型床鋪、貓型矮桌……老天!一大堆貓,而這等裝橫居然還是世界知名室內設計師的傑作;聽周延說,光請那位大師畫上一張圖就得花上七位數的設計費。 所以這間嬰兒房從設計到完工,絕對是百分之百的昂貴;不過她懷疑,這樣的設計到底實用性有幾分?可能連一分都沒有吧! 真是夠了!崔羽著實受不了周延的誇張浪費。「我才不讓娃娃在這裡成長咧!」這房間她看了就想吐,但她一雙腳卻怎麼也跨不開那離去的步伐。 明亮的嬰兒房內,落地窗大大地敞開著,窗外是一塊約兩坪大小的陽台,上頭堆積了一些木塊、鐵槌等裝潢用具。 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在那些阻礙物上翻滾著,一點一滴往欄杆方向移去。 「噢,天哪——」崔羽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在陽台上爬著的不正是娃娃嗎? 「停住,娃娃。」她喊,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嬰兒房。「別再往前爬了!」她跑出落地窗。 同時,娃娃幼小的身體正好探出間隔距離頗大的欄杆。 「不!」她尖叫,飛身過去想要捉住娃娃。 幾乎是同一時間,娃娃那圓圓的小身體在地心引力的牽引下,毫不意外地掉下陽台。 天哪!她要砍死周延,裝橫華美的嬰兒房有何屁用?它最重要的是安全啊! 「該死的,你給我停住,娃娃!」千鈞一髮之際,她探出的手終於捉住娃娃的衣袖。 「哇哇哇……」娃娃驚慌的啼哭聲適時響起。 「好好好,我馬上就把你拉上來,別哭了好嗎?」她小心移動著步伐接近欄杆,憑靠欄杆支撐她半個身子;然後,手下使力想將娃娃一鼓作氣提上來,但…… 「噢,不……」她驚叫,發現自己的身體猛然傾斜了下,那支撐著她體重的欄杆正在一點一滴剝離它原先所在的位置。 「老天!」她試著往後退,但欄杆的斷裂聲卻益發清晰地傳進她耳裡,她的神經頓時繃緊。 她不敢再動,怕失去平衡的後果是提早結束這破欄杆的壽命、順道連累她和娃娃共赴黃泉。 但她也不能一直吊在這裡啊! 王八蛋,平常在這屋裡晃來晃去的幫眾都死到哪兒去了?誰都好,快點來救她脫離險境吧! 「跳下來,羽!」救援適時趕到。「我會接住你們的。」 崔羽眼角瞄到樓下一道頎長身影,是君則思。 「跳下來。」他正對她張開雙臂。 她瞧見他那方寬廣的胸膛,看似十分結實、值得倚靠,但……可行嗎? 「相信我,我一定會接住你們的。」他在吼聲裡添入更多的認真,試圖增加她對他的信任。 「我……」她遲疑著,腦海裡盤據著母親死前的不甘。母親對父親何嘗不是投注了全部的信任,可結果呢?她只得到父親出軌的背叛作為回禮。 她不信任男人,儘管她擁有無數男性朋友、對待黑虎幫裡的弟兄也是一逕地誠懇與維護;但要她將自己的生命交到一個男人手中……不,她辦不到。 「你進屋裡來,到二樓來救我們,我不要跳下去。」 「我進不去啊,羽!」她以為他沒想過那辦法嗎?可大門不知何時被鎖住了,連窗戶都密閉著;他想打破窗戶進入,卻絕望地發現那些安全玻璃根本不是他一雙肉掌所能對付的。沒辦法,他只得猛按門鈴,看能不能吵出某個幫眾來為他開門。 但周玉蝶卻告訴他,有人找黑虎幫的麻煩,周延帶著弟兄們去處理了,眼下這偌大的別墅裡只剩四個人君則思、周玉蝶,以及掛在欄杆上的崔羽與娃娃。 因此,除了崔羽跳下來,由君則思接住她和娃娃外;已無其它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 「相信我,羽,就算會折斷我這雙手,我也會接住你們的。」他心驚膽戰地看著欄杆緩緩地在搖晃。 可是……崔羽心臟狂跳,滿腦子都是他事到臨頭背叛自己的畫面,她實在做不到將性命交託給他的信任。 「羽……」眼看她們因為斷裂欄杆的牽引,傾斜的身子更加跌出陽台,君則思的心臟像被狠狠抽了一鞭。「拜託,羽,要不這樣,若我沒接好你,就罰我當你一年的奴隸好不好?賭一下嘛!你不會連賭的勇氣都沒有吧?」求不來的話,他只好拿話激她。 可崔羽仍是無法下定決心,二十七年來的忌諱哪是他隨便幾句話就能消除的? 「難道你連兩層樓的高度都怕嗎?跳下來,即使我沒能接住你,了不起就骨折,可你要知道,你若隨著斷裂的欄杆墜落,在你掉下來時,欄杆順勢壓下,會有什麼後果?」他憂心成怒。 她想到自己被壓扁的景象,滿地都是粘糊糊的血肉,嗯!那種死法太可怕了。 「接住我。」不是信任,但她願意一搏,然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