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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於兒    


  所以——

  齊鳳冥漾著詭異笑容的臉沒來由的一僵,可下一瞬間,他又漾開了笑容,彷彿從未發生過這段小插曲。

  「醒了。」他笑笑地盯住乍醒的蘇琉君。

  其實這幾夜,他若興致一來,便會前來「探望」她的情況,畢竟裘影是他的得意愛將,倘若她伺候得不周,豈非對裘影交代不過去!

  蘇琉君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在燭光映照下,更顯俊美絕倫的齊鳳冥,好一會兒後,她突然開口,「恭喜你了,樓主。」

  大概是太久沒出聲,她的聲音竟顯得沙啞而低沉。

  一聽,齊鳳冥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然下一刻,「你是該恭喜我的,而且念在你曾經伺候我一段時日,再加上衣扇舞又挺喜歡你,所以我決定大婚那一天,讓你前去伺候樓主夫人。」

  他不該再一次被一個他已經棄之如敝屣的女人激怒。

  「樓主夫人……」蘇琉君喃喃囈語。

  「是啊,衣扇舞若表現得不錯,我可以讓她永遠留在這個位置上。」之前說要休離衣扇舞一事,純為打發蘇琉君罷了,畢竟衣家的財勢可不容小覷。

  「離星玦……樓主拿到手了嗎?」

  「你說呢?」

  蘇琉君沒回話,安靜的模樣讓齊鳳冥誤以為她又睡著了。

  「君兒,像這種伺候人的工作,你應該已經得心應手,切記,別再出什麼亂子了。」齊鳳冥意有所指的一笑,即翩然離去。

  然,就在齊鳳冥離開不久後,蘇琉君卻突然起身。她悄悄開門,又悄悄將門合上。諸鳳樓,已經無她蘇琉君立足之地。所以,她該走了!

  第七章

  月淡,星燦。

  一名看似孤獨無依的女子,猶如遊魂般飄蕩在城東大街上。

  忽地,女子蹣跚的步伐倏停。

  「請你讓開。」蘇琉君就像夢囈似的,對著一抹悄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詭譎身影喃喃說道。

  然,那擋在她身前,阻斷她去路的人,仍紋風不動。

  「請你讓開。」同樣的音調再起,蘇琉君依舊沒仰起她那張蒼白的容顏,更沒有抬起她那一雙飽含倦怠、惆悵,以及悲淒的美眸。於是乎,她根本無法看見眼前的男子,其唇間所掛起的笑有多麼地「意味深長」。

  「琉君姑娘,在下親自來請你了。」

  就在這一刻,蘇琉君終於有了點反應。

  她緩緩地抬起螓首,毫無情緒波動的眼兒直盯向一張隱藏在幽暗之中,令人看不清容貌,但唇上笑意卻異常清晰的男子。

  沒來由地,男子露出一抹邪笑,當下,蘇琉君不知被什麼東西驚嚇到似的,渾身一顫。

  不!她再也不要看到這種會使人失魂、心碎,沒了一切的笑……

  可惜當一種遠離的念頭才起,她的眼皮卻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男子笑了下,及時接住她癱軟的身子,其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   ☆  ☆

  當武總領呈上一張信箋,以及用絲巾所綁著的一絡烏絲給齊鳳冥後,朱雀閣內便籠罩在一片肅靜的氣氛之中。

  齊鳳冥盯著手中的烏絲已有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期間,齊鳳冥臉上的神情除了淡然之外還是淡然,可沉不住氣的還是大有人在。

  「樓主,屬下認為與衣家這門親事絕不能退。」黃堂主首先發難。

  「樓主,黃堂主所言甚是,一旦退婚,離星玦拱手讓人不說,還會因此得罪衣家。」另一名核心人物,亦緊接著建言。

  毫無預警的,齊鳳冥忽地直視在座的某一個人,而這個微不可見的動作,讓還想附和之人旋即噤聲。

  「裘影,你怎麼說?」老實說,齊鳳冥現在恨不得將裘影當場處死,可縱使如此,他所逸出的聲音依舊相當和善,彷彿半雪樓以蘇琉君的性命做為要脅,要他退衣家婚約之事與他裘影無關。

  「屬下不敢贅言,任憑樓主處置。」沒錯,是他故意放走蘇琉君,因為他明白她多留在諸鳳樓一天,那齊鳳冥便會多折磨她一日,所以,在她羽翼尚未完全斷裂以前,他決心助她脫離囚困她身心的枷鎖。只是,他萬萬沒料到半雪樓會在半途劫走她,並開出這種交換條件。

  不過,半雪樓為何能看出蘇琉君對齊鳳冥的重要性?難道說……

  無論如何,他必須對齊鳳冥有個交代,所以他這番話便是在告知齊鳳冥可以隨時取走他的命。

  一抹看似無害的笑容瞬間浮上齊鳳冥的薄唇,裘影一見,心顫,一層濃而厚的陰霾蒙上了他的眼。「余裘影外,其他人都退下。」

  待眾人一一離去,一股打從心底深處所迸發出的噬人殘意,馬上溢滿在齊鳳冥眸底,當然,那抹殺氣著實太熾,不僅掩蓋他唇上的笑,更因此讓他俊美的輪廓看起來妖佞得可以。

  「裘影,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帶回蘇琉君。」

   ☆   ☆  ☆

  「君姊姊、君姊姊……」

  一聲比一聲更為焦急的呼喚,讓沉睡已久的蘇琉君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緩緩甦醒過來。

  眼前絕俗美麗的臉蛋,逼出她幾不可聞的低喃聲,「為什麼會是你……」

  難道她又回到諸鳳樓來了?蘇琉君迷濛且憂鬱的神情,剎那間出現一抹驚慌及害怕。雖然,連她自個兒都不曉得她是在慌什麼?怕什麼?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見到他,不想見到他啊!

  衣扇舞以為她在害怕半雪樓會對她不利,於是連忙說道:「君姊姊放心,有我在,向雪川絕對不敢動君姊姊一根寒——」臭屁的聲音忽地停止,緊接著,她吐吐小舌,怪不好意思的接道:「君姊姊,其實向雪川他、他是有剪掉你一小絡頭髮啦!」

  衣扇舞緊緊包握住她冰冷的小手,還頻頻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無辜大眼。

  為了這件事,她還差點跟向雪川卯上呢!

  「向雪川……頭髮……」她思忖著現下的狀況,「向雪川……半雪樓少樓主,原來這裡是——」突地,蘇琉君明瞭了一切,她美麗的唇角馬上勾出一抹類似自嘲的淺笑。

  「君姊姊,只要齊大哥退掉與我的這樁婚事,向雪川自然就會放君姊姊離開的,所以——」冷不防地,一陣教人心驚膽戰的笑聲讓衣扇舞當場傻眼。

  退婚、退婚……向雪川以為她是誰?衣扇舞嗎?呵呵!真是太可笑、太可笑了!

  蘇琉君笑得異常詭異、開心,令一旁的衣扇舞完全亂了分寸。

  「君姊姊,舞兒求你別再笑了啦!」

  不知過了多久,這教人聞之傷感的笑聲才慢慢轉為虛軟、無力,直至停歇。

  「君姊姊,舞兒的話到底哪裡可笑?」

  呵,全部!

  蘇琉君彷彿是笑累,也笑夠似的,整個人竟顯得昏昏沉沉的。

  「君姊姊你快說啊!」

  「我想靜靜。」她面無表情地輕聲說道。

  衣扇舞抿了抿朱唇後,便將房間留給已合上眼的蘇琉君,悄然離去。又不知經過多久,她突然意識到有人直盯著她看,她緩緩偏首,看清映入眼簾的男子——

  向雪川,輕笑出聲。

  「琉君姑娘真是抱歉,打擾你休息!」

  蘇琉君淡然地望向「曾經是」自己敵人的向雪川,臉上無一絲情緒反應,忽地,一記輕脆的彈指聲乍起,緊接著,她眼前就出現一具遍體鱗傷的男性軀體。

  在此時,蘇琉君總算有了點反應,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之色。

  「琉君姑娘對此人應該極為熟識才是。」向雪川笑容可掬的說道。

  蘇琉君沒答話,一逕望著沒吭半聲的裘影。

  「此人為了琉君姑娘,不顧自身危險硬闖半雪樓,足見此人對琉君姑娘的確情深意重。」向雪川笑得莫測高深。

  「你要什麼?」蘇琉君問得直接。

  「呵!琉君姑娘果然聰慧。」向雪川頓了頓,才懶洋洋的勾起左邊唇角,輕聲逸出:「我只要琉君姑娘身上的一樣東西。」

  似柔似陰似邪的話聲甫畢,一道銀亮卻刺眼的鋒芒立刻攫住蘇琉君的視線。

  蘇琉君二話不說,立即奪過向雪川手中正在把玩的短刀,爾後往自個兒的手用力揮下……

  「不!」伴隨著裘影一聲激切的大喊,是四處飛濺的血水。

  「呵!琉君姑娘,你可以帶他離開了。」 一輛平凡無奇的馬車,在黎明前悄悄出了城。

   ☆   ☆  ☆

  一個月後。

  不死神醫米淡清的墓前,又供著一束鮮花及幾盤素果,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絕色女子,靜靜跪在墓前焚香祭拜。

  「君姑娘,該回去了。」沒將蘇琉君帶回諸鳳樓的裘影,依照她的心願,讓她回到這片曾經給她許多美好回憶,卻又留下許多不堪記憶的雲香山。

  「我想多留一會兒。」蘇琉君木然地回道。

  裘影無奈地歎了口氣,不過在轉身離去前,他仍不忘提醒她一聲,「君姑娘!雲香山不宜久留。」

  不知怎地,他始終認為齊鳳冥即使娶了衣扇舞,也不可能會放過蘇琉君。所以他若有心,定會尋來此地。

  「他不會放過的人恐怕是你,所以該走的人也是你。」她沒回頭,卻異常認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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