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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陶陶    


  一億及父母,他的黑眸立即變得深沉。「非常。」

  她盯著他。「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她的話讓他皺攏眉心。「我沒有不高興。」

  她凝視他,重複道:「你看起來不怎麼高興。」她頓了一下。「除非公子高興的時候喜歡皺著眉頭。」

  他沒吭聲,但眉頭卻攏得更緊了,眼神也帶著此評不悅。

  「我無意刺探。」她放軟聲調,想緩和氣氛。「該你問問題了。」

  「我想知道的事你無法回答。」

  她斂眉,相較於他,她知道的事的確是太少了。「那這樣吧!你想知道什麼,我能替你找答案。」

  他沒應聲。

  雨開始下得又急又快,濕氣沾上她的裙擺和他的寬肩,街上小販的吆喝聲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

  兩人撐著傘,站在楊柳樹下,轟隆隆的雷聲讓墨染不安地望著天。

  「我們在這兒不會讓雷打中吧?」閃電倏地劃過天際,讓人更覺得不安。

  隋曜權對上她憂心的雙眸。「真打上了也屬難得。」

  他正經的話語讓她笑出來。「沒想到公子也會說笑。」她沉默半晌才又道:「公子提及令堂已過世五載,不知令尊可有再娶?」

  他轉開兩人對視的黑瞳,姿態僵硬。「沒有。」

  他語氣裡的緊繃讓她鎖起眉。「你娘……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他未置一詞。

  「公子若不想答,就毋需勉強,我只是好奇……」她的聲音有些飄忽。「因為我從沒見過父親如此悲傷……」她想起父親泛紅的眼眶。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悲傷。」他突然轉向她,黑瞳裡有著一閃而逝的怒氣。

  她凝望著他緊繃的臉孔及冷冽的眸子。「公子懂嗎?」

  她的話讓他的雙眸迸射出怒光,但他卻依舊未發一語。

  墨染沒有迴避他暴怒的眼神。「公子懂得,我自然也懂得。」她的聲音輕軟。「哀傷便是哀傷,毋需比較誰的痛較深。」

  他無心與她討論這些事,只是冷言道:「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告辭。」

  「文姑娘?」

  這聲叫喚讓兩人同時望向斜前方奔跑而來的男子。

  是屈公子。

  墨染見他氣喘吁吁跑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果然是你!我在茶館二樓瞧見你身影,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了,不知你何時回來的?」他雖是在詢問墨染,可眼神卻瞄著一旁的隋曜權,心裡納悶著他的身份。

  隋曜權冷淡地回視,不發一言。

  墨染微福身子。「上午回來的,沒想到在這兒遇上公子。」她在心裡歎口氣,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相識之人。

  「外頭兩大,怎麼不進館裡躲雨?若是受了風寒可不好。」屈問同微笑著問:「這位是……」

  「隋公子是父親的客人。」她簡短的回答。

  屈問同朝他點頭。「在下屈問同。」

  「隋曜權。」他也頷首回禮。

  「一起喝杯茶吧!我作東。」屈問同爽朗的說。「上回輸了文姑娘一盤棋,心裡還惦記著呢!」

  「不了,我該回去了。」墨染直截了當的拒絕。

  「你一個人回去不妥,我送你。」屈問同慇勤的說。

  「多謝公子的好意,不過,墨染並非獨自一人,寅辰已雇了轎,公子毋需掛心。」她朝隋曜權與屈問同點頭後,便轉身離去。

  兩名男子互看一眼,屈問同溫和地說:「不知隋兄是否肯賞光……」

  「在下還有事,告辭了。」隋曜權也轉身離去。

  屈問同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唇邊的笑意斂起,平時溫煦的眸子露出一抹精光。

  「看來出現敵手了。」他喃喃自語,但臉上卻不見懊惱之色,反而露出一抹饒富興味的笑意,教人--摸不著頭緒。

  第三章

  「哎喲!累死我了。」南宮覺走進隋曜權的房裡,全身無力。

  隋曜權頭也沒抬,只問了一句,「事情都辦好了?」他在冊子上寫下今日觀察的布疋價目及貨色。

  南宮覺一屁股坐下,先吐了口大氣後才道:「差不多了,店舖我已經找木工裝修了,連招牌也訂做了。」

  「船什麼時候到?」他又問。

  「我剛剛從船幫回來……」南宮覺為自己倒杯水。「咱們的貨應該會在後天到。」他自腰帶裡掏出一張紙。「這是我從楚老頭那兒買下的店舖地契。」

  隋曜權放下筆,打開紙瞄了一眼後,便擱在桌旁的木盒裡。

  南宮覺喝口水。「還有,我答應楚老頭讓他跟他的女兒能在咱的鋪子裡工作。」

  他再次拿起筆。「我們自已有夥計。」

  南宮覺咧嘴一笑。「我知道,可鋪面剛新開張,多些人手也是好的。」

  「後天焦緒也會隨船過來。」隋曜權瞄他一眼。

  「這是楚老頭的條件。」南宮覺仍是笑著。「我也沒辦法,他一把年紀了,沒地方去--」

  「咱們給的錢夠他過下半輩子了。」隋曜權以筆沾墨。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說那鋪子跟了他十幾年,有感情,若不是他生活過不下去了,他也不會賣給咱們,頭兒要是真覺得不妥,我再跟他談談。」南宮覺又喝口水。

  「不用了。」隋曜權心不在焉地說。「你既然已經答應人家,能反悔嗎?」再者,他既交予下屬權限,就不會干涉他在權限內所做的決定。

  「我就知道頭兒深明大義。」南宮覺咧出笑。「那楚老頭雖是頑固了點,可人其實還不錯,讓他有個差事,動動老骨頭,也是好的。」

  隋曜權構他一眼。「你辦事效率好,腦筋動得怏,可有時未免過於感情用事。」

  「所以我是夥計你是頭兒啊!」南宮覺絲毫不以為忤。「我查了一下,在這揚州城內,大大小小的布莊十幾有餘,大致都分佈在東大街,其中最有名的有兩家,一是『錦川坊』,二是『絲雲莊』,他們都跟咱們有來往。」這兩家布莊算是他們在江南的銷售點之一。

  隋曜權擱下筆。「很快就不會有了。」

  「頭兒打算切斷他們的貨源?」南宮覺問。

  他揚起嘴角。「切斷?我跟他們沒仇,沒必要做這麼費工的事,我只是不再供應他們自家的貨。」

  南宮覺聳聳肩微笑。「那他們可要叫苦連天了。」

  「他們還是能找別的貨商進北方絲絹跟毛疋。」他冷淡地說。除非有人真惹毛了他,否則他不會玩陰招。「明天你跑一趟絹行,見見他們的行老,將該辦的事一併都辦了。」

  「頭兒不親自出馬?」南宮覺詢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隋曜權頓了一下後,轉個話題。「明天還有件事你順便查一下。」

  「什麼事?」

  「查個人,屈問同。」他蹙一下眉。

  「屈問同。」南宮覺覆誦一遍。「怎麼?他惹了你?」

  「沒有。」他做事向來謹慎,只要身邊出現的人,他一定會調查清楚。

  南宮覺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再多問,兩人又談了一刻鐘後,南宮覺疲憊地打個呵欠。

  隋曜權瞄他一眼。「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南宮覺伸個大懶腰。「是真累了。」他直起身,又說了幾句話後才走出房間。

  隋曜權將方纔寫下的內容重新看一遍,查閱是否有遺漏之處。揚州布價與京城不盡相同,因地理位置關係,京西、河北及陝西的紡織絲綢在這兒比京城貴,不過,成都府路的絲織在這兒就比京師便宜,其中的差價仍有緩折空間,只是要壓下價錢恐會遭行會行老的反對。

  他喝口茶,起身活動筋骨,卻瞥見角落擱置的傘,自然地想到那場雨,也想到傘下脫俗的嬌顏。

  第一眼見到她,是在偕夭寺,當時他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當然,他知道她容貌不俗,但他見過比她更美、更柔、更媚的女人,可沒有一個會讓他想多看幾眼,甚至說上幾句話。

  他不像曜衡那般隨和,也不似曜琰直接,他通常都以冷漠對待女人,她們知道他嚴厲而冷淡,所以也不想與他攀談,若不是他有文墨染想探知的事,他想她不會與他接觸。

  不其然地,他想起了曾與他有過婚約的裴萃心,他努力想著她的面貌,卻發覺模糊不清。

  「權兒,你喜歡萃心嗎?」

  母親溫婉的聲音突地在腦海中想起,他記得十三歲那年夏天,母親坐在他身邊刺繡,他則在一旁練字。

  「不喜歡。」

  他記得他直率的回答讓母親輕笑。「為什麼?」

  他專心地寫完一行字後才道:「她驕蠻無禮。」

  「還有呢?」

  「話不投機。」

  他彷彿聽到母親輕笑的聲音而抬起頭,卻見到母親專心地在父親的袖口上滾著寬邊。

  「娘,您該休息了吧?父親不喜歡您做這些活兒。」他說著。

  母親抬眼朝他溫柔笑著。「你爹就喜歡大驚小怪,怎麼你也同他一樣?」

  「您身子不好,自當歇息。」他皺眉,顯得老氣橫秋。

  母親唇邊的笑意未減。「娘知道了。」她放下衣裳。「方纔咱們說到哪兒了?」

  「孩兒與裴萃心話不投機。」他邊說邊提筆繼續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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