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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陶陶 銀杏在她肩膀輕拍一下:「你和圓圓、秋月一道,她們會告訴你該做些什麼。」她指著一胖一瘦的兩個丫環。 「走吧!」秋月打量阿滿一眼。她穿著翠綠的短襖和長褲,髮絲編成一條長辮,單鳳眼、薄唇,唇下有顆小紅痣,年約十九。 阿滿跟著她走,感覺這人似乎有些不好惹。 「你叫什麼名字?」圓圓問道。她年約十七,梳著兩個辮子,穿著一套藍襖、長褲,眼睛大大的,有些胖。 「我叫阿滿。」她回答。 三人沿著廊點走。這時天色已露白,鳥叫聲不絕於耳。阿滿心想,大哥應該也起床了吧!說不定這會兒已偷偷跑去找小姐。她望了偌大的院子一眼,這地方錯綜複雜,希望大哥可別迷路才好。 秋月在一間房間停下,對阿滿道:「進去把竹掃把和畚箕拿出來。」 「我?」阿滿指著自己。 「還不去?」她瞪她一眼。 「去就去,這麼凶幹嘛!」阿滿低咕著推開門。裡頭是雜物間,堆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阿滿走進去拿了三把掃帚和畚箕。 「我幫你拿。」圓圓伸出手。 「多事。」秋月瞪她一眼,「她可是新來的,幫咱們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是啊!是啊!」阿滿虛偽地笑著。哼!狐假虎威,要不是她修養好,早把掃帚丟向這討人厭的臉上了。 「走吧!」秋月揚首,領頭走去。 圓圓小聲道,「你別在意,最近她心裡有些不平衡,所以才這樣--」 「怎樣?」阿滿好奇地問道。 「因為三夫人的貼身奴婢最近離了府,於是夫人重新在我們之中挑了個人服侍她。」圓圓貼近她的耳邊說道:「結果銀杏姐被選上,所以秋月有些不高興。」 「噢,原來如此。」阿滿明瞭地點頭。看來夫人還挺有眼光的,沒看中眼前這個母夜又。 「你們在嘀咕什麼?還不快走。」秋月回身罵道。 「是。」阿滿大聲道。等她轉身後,她朝秋月吐下舌頭。脾氣這麼壞,難怪夫人不選她。 圓圓笑出聲,隨即又摀住嘴,偷偷瞥了阿滿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一走進園子,秋月立刻道:「你去那頭,動作快點,可別想偷懶。」 「是。」阿滿應道,朝一排樹林走去。這時太陽已露了臉,柔和的光線輕灑在樹林內,涼爽的微風柔柔拂過。 阿滿深吸口氣,頓覺神清氣爽。這林子真漂亮,兩旁高大的樹往上長,底下形成陰涼的步道,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能將這些全納人庭園景觀內。 樹的盡頭是粼粼波光,阿滿猜測那應該是「枕玉湖」,李管家說這湖位於趙府中央,佔地頗廣,夏天時少爺小姐們偶爾會劃個船消磨時間。這湖的一角延伸至後院,他們昨天來時,她還瞧見鴛鴦在湖裡戲水,唉!如果她也能這麼悠閒就好了。 阿滿拍拍自己的臉頰:「別做夢了,若是不快點,說不定等會兒又有人要念東念西了。」她想到秋月一副想找碴的模樣,這才開始認真打掃。在趙府期間,一切以和為貴,她可不想惹上事端,愈不引人注目愈好,若是讓人發現她和大哥進府的動機不單純,不被人毒打一頓才怪。 她曾聽人提過奴婢根本沒有地位,打罵全由主人高興。「什麼八股思想嘛!現在可是新時代,人人都要做自己的主人才是。」阿滿用力揮舞掃帚,一地的落葉全飛揚起來。 她咳了幾聲,想起自己曾在學報上看過的文章:「我們要破除封建時代的舊思想,女人要上學,不要纏腳,纏腳是男性社會下的變態產物,而奴隸制度是最要不得的!我們現在是民主社會,不是封建社會,大家要團結一致,同聲譴責。」她大聲朗誦,更用力的揮動掃帚,漫起滿天落葉,她自己則被沙塵嗆住,不住地咳嗽,「我們要……咳……咳……」她嗆得話都說不下去了,連忙後返幾步,想呼吸新鮮空氣。 突然,有人自她背後一推,她一個踉蹌,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已像狗吃屎般摔趴在地上,整張臉貼著地面;她的尖叫聲在她吃到落葉時,全化為咳嗽聲。她生氣地抹掉泥土和落葉,狼狽地站起來,火大地轉身怒吼-- 「誰推我?」 阿滿滿腔的怒火在瞧見站在她眼前的人時,全沒了蹤影。這人長得真好看,他的眼睛有些細長,但不是平平扁扁的那種,而是優雅古典的,鼻子直直挺挺的,嘴唇有些薄,前額覆了些劉海,蓋住了點眉毛。他穿著一襲藏青色的長袍馬褂,顯得玉樹臨風,大概二十出頭,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府裡的少爺。 他一臉不屑,冷冷地打量她一眼,只見落葉泥巴沾了她一身,他哼一聲:「醜八怪。」然後一甩袖,往前走去。 醜八怪?!阿滿衝上去就要和他拚命,卻讓地上的掃帚絆了一下,差點又跌在地上;她惱怒地撿起掃把,高高舉起,打算劈死他,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不行,不行!若是真劈了他,她也不用活了,到時她定會被趙府的老爺、少爺們揍死!她一咬牙,放下手來,眼睜睜地見他直往前走……她咬牙……好不甘心,只好拿著掃把在空中亂揮一通算是發洩。 「可惡!」她叫道,心裡實在氣不過,他無緣無故推人,不道歉就算了,竟還罵人。 她冷哼一聲,自地上撿了顆石子:「老天爺罰你,可不關我的事。」她舉臂,用力往前丟去。 「咚!」 「噢!」趙承陽突然感覺到後腦一陣刺痛,他瑟縮一下,而後怒氣沖沖地轉過身,卻瞧見剛剛那個婢女背對著他,正悠哉地掃著地。 可惡的臭女人,還敢裝蒜!他瞇起眼,火道:「給我過來。」今天一大早起床他已經不痛快了,她還敢惹他生氣! 阿滿輕快地哼著小曲兒,突然傳來的吼叫聲讓她嚇了一跳,不過,因為已有心理準備,所以她從容地轉過身子:「您叫小的嗎,少爺?」 趙承陽打量她一眼,這女人膽子可真不小,他從沒見過府裡有任何一個下人敢這樣和他打哈哈,還敢拿石頭丟人!這可有趣了,他露出一抹冷笑,朝她走去。她已將臉上的落葉和泥土全抹去,露出五官,不過在他看來,有沒有將臉弄乾淨都一樣,她長得很普通,沒什麼特別。 「剛剛是你拿石子丟我的?」他問道。 她一臉驚訝:「石子?什麼石子?奴婢不知道。」她卻在心裡不住地竊笑,還暗罵了聲「活該」。 他冷笑一下,還裝蒜?「不知道?本少爺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想找個人出氣。」 阿滿心生警覺,見他一臉皮笑肉不笑,也知道準沒好事,她連忙提醒道:「少爺不是要出門嗎?」 「本來是這樣,不過,那個小石頭改變我的心意了。」他突然臉色一沉,指著一棵樹道,「去那兒站著。」 「啊?」她愕然道。 「聽不懂我的話嗎?」他斜眼瞧她,「可別忘了你是封建社會裡的小奴婢。」他故意道。 阿滿倏地漲紅臉,這個可惡的壞蛋,他聽見她說的話了!她握緊拳頭,氣自己也氣他,她就知道自己這張嘴遲早會闖禍,她幹嗎不好好地掃地,在那兒發表高論,結果竟讓這個陰陽怪氣的少爺給聽見了,一定是因為他方才聽見她的話,所以才把她推到地上的,哼!真可惡。 阿滿貼著樹幹站好,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趙承陽彎腰撿了一手石子,嘴角帶笑,瞧見阿滿睜大了眼便知道她已明白他要做什麼了。他揚起手就將滿手的石子住她身上丟。 「啊--」阿滿大叫一聲,在他丟過來的剎那,連忙躲到樹幹後,只聽見「啪啪」數聲,石子全打在樹上。 「你在做什麼?出來。」趙承陽怒道。好個大膽的奴才,竟然敢逃跑! 「我不出去。」阿滿叫道。她又不是呆子,難不成還傻傻地站著當他的箭靶? 「不出來?你想造反是不是?想想你的身份。」他的憤怒愈燒愈熾。平常他是連一眼都不會瞧這些奴僕,更不用說是和他們說話,乃至於動氣,但今天這個奴婢實在是太猖狂了,竟然連主子的話也敢不聽,他若是不整整她,難消這口氣。 阿滿哼了一聲:「身份?什麼身份?我本來就不是下人,為什麼要聽你的?如果不是因為大哥--」她倏地摀住嘴巴,老天,她又開始口無遮攔了。 「你不是下人?」趙承陽朝她走去,上下打量她,對於她的話是一知半解。 阿滿見他走來,反射性地往後退,直覺這人不安好心。 這時,突然傳來叫喚聲:「阿滿,你掃好了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