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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惜之 「我懂、我懂、我都懂,你是心心的未婚夫,你真正愛的人是她不是我!我不可以貪心、不可以自作多情,更不可以逾越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來提醒她這件事呢?儘管她說她不在乎,可是她的心還是肉做的呀!讓他們這樣一刀刀刨、一刀刀挖,她還是會心酸、會心痛啊! 「尋君……」他傷了她!即使他小心翼翼,她仍讓他弄得傷痕纍纍。 距離上次發作,這次的疼痛週期更為縮短。這回一星期內連續發作了兩遍,疼痛時間由開始的五分鐘延長至半小時,幸運的是痛苦都在晚上報到,頂多隔日較晚起床,幸好有醫生的話誤打誤撞地做了掩護,大家都體諒她嗜睡的特殊體質,不會來挖她起床,否則她實在沒把握能隱瞞多久。 躺在床上,尋君懶洋洋地不做任何動作。心裡明白該起床了,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再躺一下下。再睡一下下……眼睛自我催眠般地緩緩合上。 「君--快啦!天陽說八點要出發。」心心在門外急迫地催促。 她支著身體艱辛地挪動。 草草梳洗過,她打開房門。「心心,我需要你的幫忙。」 「你不舒服嗎?」她擔憂地望著蒼白的尋君。 「我只是想睡覺而已,別擔心。」她輕言安慰她。 「難怪天陽老說你是小睡豬!」她放心地笑出聲來。 「幫我換衣服好嗎?」她實在沒力氣跟她開玩笑。 「沒問題!」 一陣子忙腳亂後,她們趕在天陽、天堯之前坐上了車子。 心心用手指畫著臉頰恥笑著兩個大男生。 「羞羞羞--我們比你們快,你們是小烏龜!」 「拜託!我們可是精神振奮的上車,不像有人還一臉睡眼惺忪!」天陽反駁。 「不公平,君本來就是瞌睡蟲。」她看見天陽要開車,就理所當然地坐到前座,硬是把天堯擠到後面跟尋君坐在一起。 「早知道要帶懶骨頭出門,就應該中午才出發。」天陽取笑她。 「我不是懶骨頭!」尋君輕聲抗議。 「不然你是什麼?瞌睡蟲?小懶豬?懶猴還是動物園裡那只『哈雷』?」 「我在冬眠!」窩進天堯的懷抱,她舒舒服服地挑出最合適的姿勢躺下,蓋起天堯的外套,眼裡看著他、心裡想著他、鼻子裡喚著專屬於他的氣味,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你屬青蛙還是屬蛇?身為人類居然學起冷血動物冬眠,太丟人了!」 「我也不想啊?可--我真的好累。」她不文雅地打了個大哈欠! 「天陽,別欺負尋君,讓她好好休息。」天堯開口聲援了,於是尋君心安理得的冬眠去了。 「大哥,你太寵她了,年紀輕輕就貪懶,以後嫁人了,哪個丈夫能受得了?」他試探性地問天堯,從後照鏡裡看去,天堯一臉的不捨,讓天陽的情緒陡然跌落谷底。 「還能寵幾年呢?再過個幾年,長大了就是別人家的,能寵就多寵一些吧!」他這話說得多麼言不由衷呀! 他的話意中顯示出他並沒有忘記他的責任是心心,他並沒有把尋君留在身邊一輩子的意圖是嗎?天陽暗暗猜想。 他們二人各自沉思,連心心都感受到氣氛的怪異。「我會乖乖的不貪睡,你們不要生氣好不好?」她伸手碰觸天陽皺起的眉頭。 天陽看見心心戒慎的表情,伸出一隻手摸摸她的長髮。「沒有人在生氣。」 「天堯也不生氣嗎?」 天陽從鏡子望去,他正陷入沉思中,根本沒聽到心心說話。天陽歎息,側頭安慰她說:「天堯最疼心心了,怎麼會對心心生氣?」 尋君一覺醒來已近中午。 抬起頭來正對著天堯若有所思的眼眸。 「你睜著眼睛在冬眠嗎?」她調皮地在他眼前揮手。 「你醒了?」問這不是廢話,沒醒怎麼跟他說話?難不成她在「起亂」,是神明附在她身上說話的? 「怎不說話?你真的醒了嗎?」 「我沒醒,我在夢遊!」說完,再也忍俊不住地大笑特笑起來。 「搗蛋!」他愛憐地捏捏她的鼻子。 「天陽和心心呢?」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車上少了兩個人。 「他們出去吃飯。」 「那你呢?怎麼不跟他們去吃?」 「他們會幫我們帶食物回來,如果你餓了,我們先下去吃一點。」 「我不餓!這裡是哪裡?」 「台南!」 「這麼快就到台南?」 「是啊!今天不怎麼塞車。」他用手撫順她額前的亂髮。 她低頭默不作聲。 「想家了?」他敏銳地發覺她神情有異。 「我在台南出生、在台南長大,我是土生土長的府城兒女。」 「然後呢?」 「然後?」她揚起眉詢問。 「說說你小時候的事。」他鼓勵她繼續說。 「你對我的事感興趣?」幸福感在她心底蔓延、擴大。 他不回答,只是溫柔地看著她。這是她兩個月前初相識的那位「黑道大哥」嗎?她有些迷惘的說出童年往事。 「我小時候又皮又倔強,媽媽讓我的唱反調性格弄得幾乎發狂。我記得有一次電視上的山賊念著『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欲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時,媽媽罵他們不勞而獲、沒人性,要我不可以學他們,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卻偏偏說,那麼有學問的人卻必須當山賊維生,可見時代動盪、民不聊生,他們沒錯,錯的是皇帝老爺。」 「的確很會唱反調。」他好笑地附和。 「嗯!如果沒有說不能做的事,我還不一定會去碰,但是你越告訴我不行去碰,我就越故意要去動一動。好比鄰居在門口貼上『內有惡犬請勿靠近』,我就偏偏要翻牆去惹惹那只惡犬,逗得它成天鬼吼鬼叫。氣得惡狗主人看到我就破口大罵--你這個死查某鬼。」 聽到這些舊事,天堯忍俊不住笑出聲。「你媽媽帶你一定很辛苦。」 「媽媽最討厭她說東我就偏講西,她說命運操之在我,我卻說人從一出生就沒選擇權可以選擇父母,所以命運操之在天,人應該順應天命,不該抗命行事。」 「既然你的論調是這樣子,為什麼還教心心『有困難要勇敢面對,不要被命運阻撓』?」 「你聽過耳儒目染嗎?我心裡有兩個藍尋君,一個是『本我尋君』碰到困難時,她就會叫我找個安全的山洞躲起來,才不會倒大霉。另一個『超自我尋君』,她是我媽媽教育出來的,專愛講大道理的人物,當她看見別人有難時,就會忍耐不住的衝出去、替人出頭。順便把媽媽對著我講了十幾年的大道理發洩在別人身上。換言之,每回有事情發生,這兩個尋君總要在心裡先打上一架,才能溝通出解決方案。而且更苦惱的是--她們愛玩翻案遊戲,弄得我老是反反覆覆,說話不算話。」 「很有意思的說法。」 「所以有時候我會鼓勵自己大膽的面對、有時候我又蒙住被子騙自己一點事都沒有,唉!我快被我的雙重性格弄瘋了!」 「傻瓜,天下哪個人不是這樣子?否則字典裡怎麼會有『猶豫不決』、『搖擺不定』、『矛盾難擇』這些字眼。」 「你的意思是說,我這種多重性格屬於正常模式?」 「沒錯!」他何嘗不是如此,他一面偷偷地容許自己愛上她,一面又義正辭嚴地警告自己不能愛上她,這兩個聲浪不也天天在打架,只是到目前為止它們還沒打出個結果來。 尋君和心心並躺在夜空下,天堯、天陽很自然的一左一右將二人圍在中間,天堯在尋君左側,天陽在心心右側,沒有人對這樣的組合方式有異議。 「心心,待會兒看到流星要記得許願噢!」尋君再次叮嚀。 「我要許--今年耶誕節,我要穿天陽幫我設計的星星禮服參加聖誕舞會!」 「你今年願意參加公司的聖誕舞會?」天堯、天陽異口同聲的問道。語氣中有太多的不可置信。 「是啊!尋君說我要勇敢面對人群的嘛!」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天堯在尋君耳邊悄言:「她是你「超自我尋君』教育出來的優良產品。」 聽到他誇讚,尋君笑瞇了眼,藉機向天堯更偎近一些。 「傻心心,這種想要就能做到的事情不用許願啦!」尋君笑說。 「那麼要許什麼願才對?」心心問。 「世界和平!」天陽插口。 「為那種根本無法責現的事情許願,太浪費流星了!」尋君立刻「吐槽」。 「你很挑剔。」天堯敲敲她亂七八糟的頭腦。 「我被你敲笨了!」她嘟嚷一聲。 「君--快告訴我,要許怎樣的願望才對。」心心拉高音調引回她的注意。 「應該許那種百分之八十會成功、百分之二十不確定的願望,比方我許的願是--一希望心心的病快快好起來,當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