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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陶陶    


  數月前,匈奴右賢王因不甘心漢朝奪去河南地,因此數度入河南侵擾朔方郡(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殺掠官吏百姓,皇上才會再次對匈奴用兵,但匈奴佔地之大,在用武上並不容易。

  「你又在傷腦筋怎麼作戰了?」

  左膺毋需抬頭就知道是副將李賀。「什麼事?」他蹙著眉看著軍事圖思索。

  「咱們軍營裡的女人想到附近的小鎮上逛逛。」李賀走到他面前,盤腿坐下。「你的意思怎樣?」

  左膺抬頭,一臉不耐。「這種事需要來問我嗎?你決定就行了。」

  李賀沒被他的壞脾氣嚇到,甚至還露出笑容。「你的火氣還真大,要不要叫個女人消消火?」

  左膺瞪他一眼。「如果沒別的事就出去,少在這兒礙眼。」

  「誰說沒事?玉娘在外頭,她想進來,可是怕你發火。」李賀似笑非笑地道。

  左膺攏起雙眉。「她站在外頭幹嘛?」他在腦海中搜尋她的長相,最後宣告放棄,他對女人向來「過目即忘」,不過他曉得她是軍中的營妓,畢竟女人在軍中的目的即是為此。

  「她還能幹嘛?當然是想進來伺候你。」李賀說道。「可能是想念你吧!」

  左膺皺眉。「少噁心行不行,叫她走。」他沒空理她。

  李賀嘖嘖有聲地道:「你還真無情,人家親自來找你,你也不賞瞼。」

  「你有完沒完。」他瞪他。

  「是,我這就走。」李賀難得必恭必敬道,但嘴角隱約泛著笑意。

  他轉身走出軍帳,玉娘立刻迎上前。「左將軍怎麼說?」她穿著淡紅的短襦和白色長裙,頭上綰著垂雲髻,抹著胭脂的臉蛋明艷動人,唇上沾著亮紅的色彩,她在營妓中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而且只服侍將官,一般的士兵還碰她不得呢!

  「他現在正想著國家大事,沒心情。」李賀道。

  玉娘輕咬下唇。「妾身知道了,謝大人代為通報,小女子告退。」她欠身行禮後轉身離去。

  李賀搖搖頭,在心中忖道:她雖有傾城之姿,又通音律詩詞,其它將官對她都頗有好感,甚至有人考慮納她為妾,但對左膺而言,她只是軍中的營妓,可她卻偏對左膺傾心,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他自小和左膺一塊兒長大,女人見到他兇惡火爆的脾氣就怕,她卻很喜歡他,男女之間的事還真沒個準則。

  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看來玉娘可要傷心了。

  而正走回營房的玉娘,心情不由得低落起來,左將軍自從上次大腿不小心被箭矢射傷後,已近一個月沒來找她,而據她所知,他也沒找其它女人,這實在很不尋常,難不成是那一箭射出了什麼問題,還是他突然得了什麼隱疾?

  「玉娘,咱們要出去逛逛,妳去不去?」

  她轉頭瞥見與她同營的幾個女子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往小鎮上走去,問她話的是與她同齡的珠兒。

  「不了,我不去。」玉娘搖頭,她和同行中的阿彤相處不睦,因為阿彤說話老是很不客氣地針對她。

  「怎麼?左將軍沒理睬妳嗎?」阿彤揚起秀氣的眉,她身穿一襲淺紫的衣裳,臉蛋上的胭脂塗得有些厚,顯得面無血色,她今年已三十,但仍風韻猶存。

  玉娘淡淡地掃她一眼,冷淡地走回營帳。

  「嘖!」阿彤不屑地哼一聲。

  另一名穿著鵝黃曳地長裙的女人巧藍說道:「彤姊,別這樣。」她拉拉阿彤的手。

  「老娘就是看她不順眼。」她雙手扠腰。「誰不曉得她安的是什麼心,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彤姊。」珠兒打斷她的話。「大夥兒都是姊妹,說話好歹要有個分寸,否則聽了傷人。」她好言勸道。

  阿彤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三人慢慢走出營區,途中還不時和營區的士兵說笑一番。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過得還真是無聊。」阿彤忍不住抱怨道。「連想上街買個東西,還得走老半天。」

  「彤姊,別抱怨了,就當是鍛煉身子吧!」巧藍笑道。

  「也只能這麼想了,要不是--」

  「喂!妳們看。」珠兒打斷阿彤的話,手指著前方。「有人往這兒來了。」

  「哇﹗騎這麼快,該不會是皇上下了什麼密詔吧!」阿彤說。

  「不像官員,倒像是個小伙子。」珠兒瞇眼打量。「他沒著官服,也沒穿軍服,肯定不是這兒的人。」

  三人立在原地,直到來人在他們面前停住。

  「你是誰?」阿彤首先發難。「長得倒滿俊的。」她上下打量眼前風塵僕僕,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伙子。

  「我……我叫小豆。」她吞口口水,連忙從馬背上下來,卻因腿軟而栽了個大觔斗,臉孔向下撲趴在地上。

  三人見狀全笑得花枝亂顫,小豆不好意思地趕緊爬起,鼻子和下巴上沾了泥土,她抬手抹去。

  「對不起,我趕了三天兩夜的路,所以雙腿有些不聽使喚,請問這兒是軍營嗎?」

  「你沒瞧見咱們身後都是軍帳嗎?」阿彤上前打量他。「小哥長得倒是挺俊俏的,就是瘦弱了點兒。小哥今年幾歲?」

  「十八,請問這裡真是軍營嗎?」小豆仍一臉懷疑。

  「不是告訴你了嗎?怎麼,不相信姊姊的話?」阿彤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

  小豆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再次逗得三人嬌笑不已。「這小哥害羞了。」巧藍以手巾掩嘴而笑。

  「如果這真是軍營,怎麼會有女人呢?」小豆不解,她還沒聽過女人從軍的。

  話畢,三人更是笑得前俯後仰。阿彤喘笑道:「一聽就知道小哥未經人事,要不要姊姊教你?」

  「啊?」小豆一臉茫然。

  「別逗他了,你來這兒到底有什麼事?」珠兒問道。

  「我是來找我爹的,我奶奶病得很重,想見我爹。」小豆連忙又道:「我爹叫顏旺財,不知妳們聽過嗎?」

  三人對望一眼,同聲道:「沒聽過。」

  「小兄弟,雖然你來這兒找你爹是情有可原,但這兒可不是懇親會,就算見了你爹,他也不能跟你回去的。」巧藍道。

  「我明白,所以我是來換我爹的,由我來代他為國盡忠,那阿爹就能回家盡孝了。」小豆一臉認真的解釋。

  「你還真是異想天開,軍中有軍法,哪能讓你這樣換來換去的。」珠兒搖頭。

  「可是我奶奶快死了,她一定要見我爹。」小豆著急地比手畫腳起來。「求求妳們,幫幫我,或者我去求將軍,拜託。」她向她們拱手作揖。

  「將軍哪會為這種事見你?你還沒見到他可能就被趕走了。」阿彤大搖其頭。

  「可是……難道不能變通嗎?我來代我爹打仗不行嗎?反正只要有人就好了,我奶奶還在等我爹啊!她見不到他會死的。」小豆說到此,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原本以為這計畫萬無一失的,可沒想到還是不行,是她太天真了。

  「我原本以為這麼做會有一線希望的,沒想到還是不行,我回去怎麼有臉見奶奶?」小豆陷入絕望,她信誓旦旦地答應了她,結果竟做不到。

  三人見他一臉哀傷,也不知該說什麼,親人間的生離死別,沒有人比她們更能體會,畢竟她們之所以會淪為妓女,大部分都是貧窮被賣,或是親人死去,留下她們無依無靠,無以為生,再不然就是為了替親人治病而下海當妓女,沒有人是自願的。

  小豆勉強振作精神,說道:「那我能不能見阿爹一面?」

  「唉!不是我們不幫你,只是這兒有十幾萬名士兵,怎麼曉得你爹在哪兒?」阿彤說道。

  「可是我一定要見他,我不能就這樣回去。」小豆堅決地道。

  「這件事我們實在無能為力。」珠兒搖頭。不是她們心腸硬,而是她們只是營中的軍妓,根本什麼權力地位都沒有,哪能幫上什麼忙。

  「我去見士兵,向他們說清楚原委。」小豆牽起馬匹往營區走。

  「喂!小兄弟。」阿彤奔向前。「你這樣去沒用的,他們也幫不上忙。」

  「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回去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試。」小豆一臉堅決。

  阿彤兒他如此固執,不由得露出微笑。「你這性子和我以前那死鬼還真像,其實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真的嗎?」小豆心中立刻燃起一份希望。

  「彤姊,妳在胡扯什麼?」珠兒走到阿彤身旁。「咱們要去鎮上,妳怎麼又往回走?」

  「這位小兄弟這麼有孝心,咱們就幫幫他。」阿彤道。

  「怎麼幫?我們又不是什麼人!」巧藍搖頭。

  「我方才想了個法子--」

  突然,一陣號角聲打斷了阿彤的話語,四人全望向營區。

  小豆不明所以的問:「怎麼回事?」

  「準是蠻子來犯。」阿彤突然笑道:「小兄弟,老天還真幫你,快走。」

  「什麼?」小豆聽得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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