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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惜之 「對啊!今天我還要跑一趟高雄,為新公司開幕剪綵。恭喜你,兒子又多了一問子公司。」 坐上張伯的車,他們跟隨在兒子女兒身後,離開家門。 命令令 車停,英豐和小優一起下車,他一手提起行李,一手……讓小優緊緊握住。 她在害怕,害怕分別、害怕思念、害怕這個早晨是他們生命的最後交叉點。小優很清楚,不管她有多恐懼,她都無法留下他。 他執意想走,有沒有……有沒有一部分的理由,是因為他膩了她?膩了她的眼淚、膩了她的糾纏,所以他寧可離家,走得遠遠?是這樣吧!想起他閃躲她的親吻……苦苦的澀意爬上心間。 其實,不用這樣子,真的!只要他明白告訴她,他討厭她、不想看到她,她會躲得遠遠,不叫他為難。 甚至……她可以去申請宿舍,搬到外面,再不、再不……再不,她可以封了自己的心,強逼自己不愛他…… 又是泫然欲泣,英豐討厭看見她這號表情。 煩!甩開小優的手,想留他嗎?不留!想影響他嗎?不行!他不會教她得逞,不會背叛媽咪,不會、不會…… 他想趕在閃黃燈時過馬路……卻不料,一部搶紅燈的車子疾開過來。 一心掛著小優的愁雲慘霧,英豐沒注意來車;但小優注意到了,跑上前,用力推開他,自己卻來不及躲,一個撞擊,她在輪前倒下。「小優!」扔掉行李,他衝過來抱住她。該死!她居然用這招留住他,恨!他恨自己也恨小優。「你在做什麼?」他惡狠狠地朝她咆哮。 肇事司機也停下車,跑到她身邊。「小姐,你有沒有怎樣?」 「我沒事……」咬住摻白雙唇,她痛得幾要暈厥。然而,真正讓她想哭舶是英豐的表情,他在懷疑她作戲?「我的腳好像有一點點扭傷,這位先生,你可以送我到就近的醫院看看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疼痛已遠遠超過她所能忍受。 「當然,我會負責的。」只是扭傷?司機鬆口氣,放下心。 「哥,你走吧!快趕不上飛機了,很抱歉,我就送你到這裡。抵達美國後,打個電話給儲伯。」她深呼吸,努力讓語調保持平穩。 「你只是扭傷……」英豐問。 「我沒事的,加油哦!下次回來,一定要變成偉大的小提琴家。」揮揮手,她固執地要他離開。 「我會打電話回來,問問你。」皺眉,他總算走開。 他說要問問她……她還在他心間嗎?他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後,她雙肩垮台,交給司機先生一串數字,人便跌人昏迷…… 命令令 再清醒,床邊儲伯的眼神充滿關愛,這是一雙父親的眼神,她懂! 「儲伯,我沒事,別擔心。」拍拍他的手,眼淚滑落。 「痛嗎?」拭去她的淚,心有不捨、有愧疚。 「還好。媽呢?」小優問。 「她到高雄出差,我剛聯絡上她,她會趕最近的一班飛機回來。小優……撞上你的陳先生說,你是要救英豐才自己撞上車。」 「不是救不救,是下意識反應。儲伯,我傷得重嗎?」看看自己的腿,它們缺少痛覺。 「傷到脊柱,也許以後……你不能再跳舞……想走路……要經過長時間復健……」他支吾地轉述醫生的話。 這樣……她算是殘廢了…… 幸好,車子沒撞上哥,小提琴家要英氣瀟灑地站在舞台上,不能受傷。 「沒關係,我可以不當舞蹈家,哥不能不當音樂家,他是很有才能的天才型人物,當音樂家是他的夢……」 「小優,醫生說你懷孕,那孩子……是英豐的嗎?」他艱難問出。 明知道挑這個時間問她,太殘酷,但……他焦急啊!是英豐嗎?小優除開上學,哪裡都不去的呀! 孩子,她居然有哥的孩子!他們的關係又多了一些些。 孩子?是男生,還是女生?會長得像哥,還是像她?他會遺傳到哥的音樂天分嗎?她有孩子了!在從哥身邊偷來父愛之後,她又從他身上偷來孩子,不過這次小優決意不歸還,她要獨佔到底。 「我還有未來,不能再事事往後看、件件追究,如果孩子是個錯誤,就把他當成我年少輕狂中的一段,誰也不要再去提起。儲伯,請答應我,我不想再讓媽媽擔心,她為我,吃的苦夠多了。」 何況,他對她沒責任,是她「主動」跳上他的床啊! 「好!」他艱難點頭。 「還有我的腳,不要讓哥知道我受傷,明天他打電話回來,請轉告他,我沒事,媽那邊……就說我自己不小心吧!」不當他的負擔,不成他的累贅,她有她的驕傲和自尊。 「小優,你不需要永遠委屈自己,不需要為英豐說謊。」這孩子,怎處處為英豐,不替自己多設想?「不委屈,事情說破……於事無補,只是增加旁人的心理壓力。」 「小優,我應該罵罵你,善良要有個限度,你這樣只會叫我們心疼。」 「不要罵我,出院後我還要你們的支持幫助,我要積極投人復健工作,等哥回來,我又是好好的一個人,到時,我們誰也沒說謊。」笑逐顏開,她用笑容安慰。 「好吧!你休息,我先到機場接你媽。」 「嗯,我睡了。」揮揮手,閉起眼睛,她讓他安安心心離開。 門關起,偽裝不再,淚決堤…… 要留下孩子,首先,她要先跟儲伯借一筆錢,搬出家裡,等孩子生下來,她可以去教跳舞,賺錢養小孩,不過,這些不能讓媽媽知道,她必須……為了小寶寶,她有好多事情要計劃,沒時間傷心…… 「儲伯,請你不要讓媽知道我懷孕的事,你先借我一筆錢,等我把寶寶生下來,再讓媽媽知道這事,好嗎?」燦爛笑容取代剛剛的茫然失意,她快樂、她開懷,生命又重新注入希望。因為她有寶寶! 「小優,聽我說,孩子流掉了。醫生剛幫你動過手術。」 「為什麼?為什麼要動手術?不能留下他嗎?我想要他啊!」她激動起來,推倒點滴瓶,打翻桌上瓶瓶罐罐,她放大聲量嚎哭。 「我要他、我真的好想要他……」 「我知道,儲伯都知道,知道你愛他、你要他……可是在送醫的途中,他就不好了,沒有人刻意要拿掉他,你相信我。」睿哲緊抱住她,不讓她傷害自己。 小優縮在他懷裡痛哭失聲,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待她優渥?「原來……是他不要我。」寶寶不要她、「他」也不要她……全世界都遺棄她…… 「小優,告訴我,孩子是英豐的嗎?如果是,我要他馬上回來負擔起責任。」 「不要叫哥回來!」在激昂之後,她擦去淚痕、迅速冷靜,在最短時間內壓縮悲慟,小優又恢復一貫的恬靜。 「孩子已經沒有了,責任還重要嗎?儲伯,這件事就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讓媽媽和哥哥知道,好嗎?」她軟聲哀求。 「可是……」 第七章 三星期的相處,他們更瞭解對方,他們一抓到時間就說話,能聊的、該聊的,他們一件也沒錯過。 這期間,童昕、辛穗、小語都來看過她,英豐和她們也建立起淡淡友誼。 「你的室友都很可愛,我尤其欣賞童昕的堅強冷靜。」英豐說。 「我以為你只看得見她的冷艷,沒想到還看得見其他。不過她的堅強冷靜是保護色,並非真實。」她的話中帶著醋意,回報他乍見童昕時的怔愣。 「保護色?女人都要用保護色來不教人看透嗎?」 「我看過一本書,書名是『為自己出征』,裡面描述一個武士,他有一件代表著榮譽、智慧和功勳的盔胄,他時時穿著盔甲,連睡覺時都不肯脫下來。後來他最親近的妻子、孩子厭倦了對一件鐵衣說話,開始跟他冷戰;於是,他決心脫去盔甲,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再脫不下。 最後武士踏上旅程,在尋求真理之道中,將盔甲慢慢脫去。 我想,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件這樣的盔甲,保護著我們不受傷,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讓胄盔擋住自己的真心。」 是這樣吧!當年他的敵意就是一件帶著稜刺的盔甲,傷了自己也刺傷別人。 「童昕的堅強冷靜是為了保護什麼?」 「保護她的心,保護地不教人知的愛情。她愛上一個不該愛、不能愛的男人,一個不小心,就會傷痕纍纍。」 「這種愛情很辛苦。」 「是辛苦,但是她收不回了。」就像自己的愛情,明知道沒有指望,卻總在他幾度溫柔後,希望又悄然升起。 「那個天真卻又敏感的小女生呢?她也有保護色嗎?」 「你說的是小語,她的天真和辛穗的嬌憨傻氣一樣,都是保護色,保護著她們的愛情。她們心愛的男人不愛她、愛別人,為爭取留在他們身旁的機會,小語和辛穗隱瞞起愛情,騙男人,自己是他們的妹妹和朋友。很苦,但沒管道申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