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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葉小嵐 就某方面而言,他欺騙了她。 不,不算欺騙,他沒有說實話罷了。 他並沒有料到他和池瑛會一見鍾情。 經過多次經驗,尋歡不再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它點起的是剎那的火花,隨即暈花一現。 感情還是細水長流的好,否則豈不是像快餐、即溶咖啡? 感情也應坦誠無欺。 以往有人愚弄了他,事後大言不慚,自稱只要未婚,未許下承諾,便仍有選擇的權利。 他欺瞞池瑛,或者可以辯為自衛,害怕再受傷害,然而他無法不心中有槐。 她和其它女人是不一樣的。 尋歡決定向她坦承。 但,如何開口? 正猶豫間,她的房門開了,眼前人卻不是池瑛。 「是你!」亭瞪大眼睛。 「是你!」尋歡亦萬分意外。 方亭眼裡閃著恨意,嘴角揚著冷笑。「這可不是冤家路窄嗎?」 「什麼?方亭,我是……」 「你以為你飛過大西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是吧?」 「我……」 「狹路相逢,路窄,只容得下一個人,你說怎麼辦?」 「你弄錯了,我不是……」 「你不是為了找我,不用費唇舌,我還有這點自知之明。畢竟,對你來說,我是隔夜飯了,對吧?」 「方亭,你誤會了,你誤會了,我……」 「我誤會?哦,我用錯形容詞了,不是隔夜飯,是免洗餐具,用過就丟。」 尋歡放棄企圖說明。「你發洩完了沒有?」 「這叫發洩啊?嘖嘖嘖,李少白,你太小看我了。我這不過是開胃菜。在這碰到我,算你倒霉。人哪,不會好運一生一世的。你呀,」她一根指頭戳戳他前胸。「你的運氣走到我這,宣告終止。」 他靜靜望住她。「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又錯了,李少白。我不想的,我要是懂得用大腦想,便不會栽在你手上。」 「我不是李少白。」 「哦,對了,我聽說了。你在這叫李尋歡。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連這點氣魄都沒有,枉為男人哪。」 「你聽我說行不行?」 「我還聽說李尋歡結巴得厲害。你顯然不是李尋歡了?」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方亭哼哼冷笑。「不是李少白,也不是李尋歡,可你又不換張臉,教人一認就認出來,不大聰哼吧?」 「你……」 「不過呢,你也沒想到這麼巧,我會認識池瑛。世界真細小,是吧?」 「你打算破壞我和池瑛?」 「直截了當去告訴她,你是一頭披了羊皮的狼?那會傷她的心的,而傷人的心是你的看家本領,我那敢越俎代庖?」 「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方亭。」 「我有說你是人嗎?」 「你何不明說,你要我怎麼樣?」 「安安靜靜地離開,趁池瑛還沒有掉入你的陷阱太深。」 「辦不到。我愛她。」 「「這三個字,我也聽過。你說得還是那麼流利。」 「我不是李少白,方亭。我愛池瑛,你不能教我就這樣離開。」 她打量、端詳他。「你要我相信,你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什麼。你要報仇也好,報復也好,你弄錯對象了。我再說一次,我不是李少白。」 「進來,脫光你的衣服,我就同意你不是李少白。」 他僵硬地站著不動。 方亭冷笑。「我諒你也不敢。」 「沒有必要。我問心無愧。」歎一口氣,尋歡緩和語氣的說:「方亭,我很抱歉你受了傷害。但你因此在這攪和,是不公平的。我愛池瑛,你若從中作梗,那麼傷害她的便是你。」 方亭沉默半晌。「你若玩弄她……」 「你可以留在這觀察,或者也有助你明白,我的的確確不是李少白。」 她思考著。 隔了一會兒,她揚起頭,「好,我暫時不揭穿你。但願你真是浪子回頭。」 尋歡苦笑。 「不過,這次得照我的規則玩。」 他掀一下眉。「什麼意思?」 「我給你機會證明你已洗心革面,但是照我的方式玩這個遊戲。」 「我對池瑛不是遊戲。」他生氣地說。 「這個,由我決定。奉勸你一句,以前你法力比我高強,那是我被你的虛情假意蒙蔽了,今非昔比,你不要低估我的功力,免得自討苦吃,自取其辱。」 尋歡覺得哭笑不得。「我應該任你宰割?」 「我要宰你,不會等到今天。何況我只是一把水果刀,你若是有半點尾巴露出來,池媽媽一根手指就可以將你轟個粉碎。」 「那你在這操什麼心?」 「我心疼你呀,你給轟得粉身碎骨,我要哀慟死了。」她挽著也的胳臂。「來,今天是老友重逢的大日子,我們去給池瑛一個驚喜。」 他推開她的手。「適當時候,該跟池瑛說的話,我會說。」 「咦,緊張什麼?我不會告訴她我們是老情人的,放心吧。我方亭說話算話,你安份守己,真心對待池瑛的話,我一定衷心祝福你們,你我過去的情仇,一筆勾消。」 他注視她。「你是個性情中人,方亭,李少白和你分手,是他的損失。」 她也看著他。「我從前說你演技一流,我現在要修正一下,你的演技簡直是爐火純青。 說你自己,可以說得像說個和你毫不相干的人。」 尋歡無奈地搖搖頭。 「還有,說我性情中人,對我是侮辱。我是女中豪傑,記住了。」 ※※※ 「真想不到,原來你和方亭是鄰居。」 尋歡對池瑛笑笑。 現在冒出個方亭,他反而沒法告訴池瑛實情,只得繼續裝下去。 正如方亭說的———「你才來幾天,我和池瑛從中學就是好朋友,你想她會相信誰?」 幸而方亭信守承諾,沒有胡言亂語。 仍然,好幾次,她害尋歡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例如,她用強調的口吻告訴池瑛,「我和尋歡有一陣子一天到晚『玩』在一起,玩得不分你我。」 或,「他呀,全身沒有一根骨頭我不熟悉。」 或,冷不防問他,「尋歡,你記得我屁股上那個胎記吧?」然後告訴池瑛,「他第一次看見時以為那是只蜘蛛,跳了有八丈高,嚇得臉都白了。」 他當時真想掐死她。 「你在想什麼?」池瑛碰碰他。 「想……好不容……易,單……單獨和……你在一……一起了。」他牽起她的手。 萬籟俱寂,其它人都睡了,他到院子裡思索如何應付刁蠻、有意和他過不去的方亭,卻驚喜地看到池瑛也在,一個人。 「我以……以為你會和……和方……方亭聊……通……通……宵。」 「我也以為她會拉著我,把沒見面這些年她遇到的稀奇古怪事告訴我,可是她不曉得到哪去了。」 尋歡忍不住喜形於色。「她……走了?」 「不會,方亭是這樣的,來去若一陣風,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但是她從不食言,她說要待一陣子,不會不說一聲就走掉。」 「可惜。」他喃喃。 「什麼?」 「唔,沒……沒有。瑛,我和方……方亭……其實沒……那麼……熟。她玩在一……一起的,是我……我弟……弟。她記……記錯了。」 池瑛嫣然一笑。「方亭有很多朋友,她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她完全沒有受方亭的瘋言瘋語影響,尋歡放了心。 「你不是來義診的嗎?在哪?怎麼不見你開始?」「星期……一開……開始。在山……山上。」 「為原居民義診啊?」 他點點頭。 「太好了。可惜我要上課,不能和你一起去。哎,你可以叫方亭陪你,她反正沒事。她會原居民方言哦。 就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 尋歡忙不迭地搖頭又擺手。「不……不……不,我們有……有個翻……翻……譯。」 池瑛微微一笑。「你好像不喜歡方亭。」 「怎……怎麼會。」 「她在的時候,你一句話都不說。」 「有她……在,話已……已經夠……夠多了。」 他比個她多麼聒噪的手勢。 池瑛又笑。「那倒也是。方亭中學時風頭就很勁,只要她在場,很難不注意到她。」 「不……不要談……方亭了。明……明天你有……空嗎?」 「我答應祖安帶他去釣魚。」 「我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了。」池瑛滿面歡欣。「你到釣魚有興趣?」 「沒釣……釣過,你教……教我,好嗎?」 「你應該叫方亭教你,我還是她的徒弟呢。」「我要你……教。方亭也……也要去?」 她哈哈笑。「你怎麼很怕她似的。她比較爽朗、直率而已。你們本來就認識,你應該瞭解她的個性嘛。」 「我說……說過,我和她其……其實不……不熟。我只見……見過她……一次。」 池瑛困惑了。「那你和你弟弟一定長得很像。」 「嗯,非……非常……非常……像。」 「性情也像嗎?」 他搖頭。「他比……比較……外向。有時他……他會假……假裝他……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