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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葉小嵐    


  「我相信尋歡不是這種人。怎麼搞的?昨天你興匆匆等不及的要見他,見到了,發現是鄰居,反而一個勁兒的要我相信他是一頭色狼。」

  「正因為我和他相識,我對他的為人和底細一清二楚。」

  「他說和你沒那麼熟。你是不是把他弟弟當成他了?」

  「他……」

  「快點嘛,瑛姑,方姑姑,你們走得好慢哦。」祖安大喊著催她們。

  「來了,來了。」池瑛加快腳步。

  而方亭那句「他只有哥哥,哪來的弟弟」,就此被打斷。

  到了溪邊,祖安識途老馬似的拿著釣竿,自個到他的老據點,熟練的裝上餌,神閒氣定的等魚兒上釣。

  尋歡遠遠看著他。「你常帶……帶他來……來釣……魚?」

  「差不多假日都會來。」池瑛說,「最初時我們是全家出動,後來只剩下我和祖安。」

  「他是……個好……好孩子。」

  「你要站在這,欣賞這個好孩子,還是拿起釣竿,和他一較長短?」

  他轉向她,挑挑眉。「我應……應該輸……還……還是……贏?」

  「我想他需要的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池瑛遞一根釣竿給他。

  「我真……真的沒……釣……釣過魚。」

  「很簡單。你只要裝餌,甩魚線,然後等。」

  「等……什麼?」

  「看有沒有魚上當啊。」

  他懷疑地看看清澈的溪流。「這……裡真……真的有……有魚嗎?」

  「等一下就知道囉。」

  「這裡當……當然有……有魚啦,」方亭現在才走到,在他們後面,惡意地學尋歡結巴的語調,「把釣……釣竿釣……釣住池……池瑛,」她喘一口氣,「就是一條現成的大魚啦,還是美人魚哪!」

  尋歡抿嘴不語。

  「方亭,你來教他。」池瑛說。

  「我才沒那麼衰呢。」

  「方亭!」池瑛的聲音中略帶警告的意味。

  「不聽善人言,吃虧在眼前。」方亭嘀咕。「這樣吧,我在旁邊做技術指導,你呢,做他的現場指導。」

  她找了塊表面平滑的大石,躺下來,閉上眼睛。

  「李尋歡,你安分點啊,要是藉故吃豆腐,我保證教你噎死。」

  池瑛知道方亭怕她吃虧,可是她不喜歡方亭如此令尋歡難堪。

  她向方亭說:「你在這盡情做日光浴,我們轉移陣地,不打擾你。」

  她拉著尋歡走到溪的另一頭。

  「對不起,」她向他道歉。「方亭心情不好,她不是針對你。」

  他微笑。「不……不要緊。」

  四下環顧,他皺皺眉。「我們會……不會……離祖安太……太遠了?」

  「這裡的溪流很安全,不用擔心。」他對祖安的關心令她很感動。「祖安對這一帶很熟悉,他曉得他不可以走到危險的地方。」

  尋歡很快就學會將釣線甩出適當長度,沉穩地握著釣竿。

  「哇,馬上就有點職業釣者的架式了。」池瑛誇他。

  他咧嘴一笑。「名師……出……高徒。瑛,謝……謝……你。」

  「哎,是你聰明,學得快。」

  「我是謝……你沒……沒有理……理會方……亭。她不……要你和……我在……一起。」

  池瑛歎一口氣。「她以前只是淘氣,不曾這麼尖銳刻薄。不過她是好意。她……」她停口不語。

  尋歡接下去,「她……怕你受……騙。我不會…傷害你,瑛。」

  但有朝一日他一去不返,她還是會心碎的。

  池瑛笑笑。「你平常做什麼消遣?」

  他定定望住她。「你不相……相信……我。」

  她垂下眼瞼。「我們不要談這個吧。」

  他急切地雙手握住她的手。「瑛……」

  「你的釣竿!」

  被他忘情地松落的釣竿,正隨水流而下。

  那根是池瑛的釣竿。

  尋歡立刻涉水追去。

  「哎,算了,尋歡,只是一根竿子而已,不要撿了。」池瑛在岸邊喊,著急地招手叫他回來。

  他幾乎要抓到它了,但他才彎身,水流又將釣竿衝向下游。

  「尋歡,不要了,去了就算了!」

  但他不死心地繼續追,身上衣服濕了一大半,當他穿著運動鞋的腳在覆滿青苔的石上滑一跤,整個人跌進水裡時,池瑛驚惶不已。

  早已聞聲而來的方亭,自尋歡跳下水,就納悶地旁觀著。

  他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他可以很輕鬆的令釣竿乖乖回來的。

  難道,他真的不是她所認識的李少白?她認錯了?世上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正當她納罕不解,而尋歡臉朝下跌進水裡的當口,他的身體突然凌空飛了起來。

  這才對嘛。方亭抱起雙臂。她怎麼可能認錯他呢?

  「哇,好!」祖安呆呆張大了嘴和眼睛。

  沒有人看到他幾時跑過來的。

  哦,糟糕。池瑛暗暗呻吟。

  不過剛才那個關頭,她無暇考慮太多,腦子只裡有一件事:尋歡要淹死了。

  尋歡的身體飛到岸上,然後他站不住,軟軟倒下來。他的雙眼緊閉。

  池瑛悄悄鬆一口氣。還好。祖安那方,比較好解釋。

  方亭可又呆住了。

  「怎麼?不是他自己……」池瑛跪坐下來,為尋歡做人工呼吸。

  「厲害!真的很厲害啊!」祖安興奮地跳來跳去。「好,姑,你好威猛哦。」

  尋歡張開嘴,噴了幾口水,然後嗆咳起來。

  「你看著他一下。」池瑛對方亭說。

  她把祖安遠遠拉開。

  「好,姑……」

  「不要再好啦。你看見的事,不可以告訴李叔叔,知道嗎?」

  「啊?為什麼?」

  「不准說就對了。跟任何人都不許提起。」

  「嘖,他飛起來他自己知道啊。」

  「他不知道,他昏過去了,我剛剛才把他救醒,你看見的。」

  「我也看見他飛呀。」

  「我沒說你沒看見,我是叫你保守秘密。你能保守秘密嗎?」池瑛伸出小指。

  他不大願意地瞅著她。「你告訴我不可以說謊。」

  「我不是要你說謊,是叫你不要說,這不一樣。」

  「不說會很難過。我會憋死,會憋得肚子痛,會頭痛,會……」

  「你保守秘密,我把這個功夫教你。」

  祖安眼睛一亮。「什麼時候?現在?」

  「李叔叔走了以後。」

  他把臉沉下來。「我不要他走。他走去哪?」

  「他不住在這,他遲早要回家的。」

  「他現在住在這,我們家也是家。」

  池瑛一怔,沒想到這孩子對尋歡的感情已如此深。

  她自己何嘗不是?

  她卻不能大聲的說:「我不要他走。」

  「我們家畢竟不是他自己的家。」池瑛柔聲安撫,讓你住別人家一輩子,不回家看你的父母家人,你肯嗎?」

  「我的父母八輩子也沒來看我。」

  池瑛語塞。稍後又哄誘道:「李叔叔不走,我不能教你功夫,這是秘密,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那算啦,你不要教我好了。我保守秘密,用李叔叔不走做交換。」

  她來得及想出如何回答他之前,他轉身跑回去尋歡身邊了。

  她看著祖安急切關心的臉,看著尋歡做個手勢保證他沒事,看著男孩投向尋歡,看著尋歡樓抱著他,拍著他的背,看著看著,她淚眼模糊了。

  忽然,她的下半身被潑濕了。

  方亭拿著茶壺站在她面前。「你瘋啦?幹嘛潑我一身水?」

  「我告訴那個白癡蛋,我們兩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水裡拖上岸,不潑濕你,一會兒你怎麼向他解釋你下了水,褲子、鞋子都幹幹的?」

  「哦。」池瑛呼一口氣。「他相信嗎?」

  「他愛信不信,我可不是為了他的信心而活。你怎麼不問問我?我真不敢相信,身懷絕技,騙了我這麼久。

  原來我一直在班門弄斧。」

  「噓。」

  「這麼遠,他聽不見啦。」方亭用力抓牢她的手。「難怪我們一見就投緣,我把別人唬得呆掉時,你完全無動於衷,結果是你根本知道怎麼回事。」

  池瑛微笑。

  「我崇拜了你多久啊,心想,怎麼有這麼冷靜的小孩呀。」

  「小孩!我都中五了。」

  「我覺得你不嘛。哦,好棒哦,池瑛。」方亭抱住她。「以後我們可得好好切磋切磋。」

  「不不不,」池瑛連忙搖手。「我肯定沒有你強,剛才我一時情急,才……你千萬別說出來。」

  「他張開眼睛時,第一句話就問:『池瑛呢?我怎麼了?』我就知道他不知道你用法術救了他,舉一反三,他也不知道你有法力。笑話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你一定不可以告訴他。」

  「放心,你的秘密在我這,安全得很。」

  方亭仍有一事不解。

  李尋歡可以自救,他卻差點淹死。

  李少白自信得很,自視法力無邊,一有機會,巴不得招搖過市。

  李尋歡則內斂、穩重。而且他顯然沒有法力。

  李尋歡若不是李少白,那,他是誰?

  ※※※

  眾人皆睡後,方亭溜上閣樓。

  她一副門外,門立即由內打開。

  嘿,他等著她呢。

  「你到底是……」

  「誰」字還來不及出口,一張火熱的嘴唇蓋住了她的質問。

  這張嘴,這飢渴的吻法,她太熟悉了。兩人的層與舌糾纏了一陣子,分開,方亭喘一口氣,刷地給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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