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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葉小嵐    


  她常常在唱著歌時,在心裡諸如此類地嘲訕他。

  男人不過如此。

  想起戈承堅,也只是一隻原始、簡單、直接的兔子。

  她深引蝶茵為誡,不讓兔子一般的男人顛覆自已世界!

  然而令夜,她心裡放置的是另一個迥然不同的念頭。

  她還真擔心這個人不來了呢!看見他又好整以暇坐在那裡,她鬆了一口氣。

  趁著休息的空檔,她寫了簡單的字條,拜託服務生把它傳遞給那個人。

  「請勿再送花……」

  她躊躇著該怎樣下筆才能達意。想了一會,乾脆直截了當地寫:「請勿再送花,以  免招生事端,天下大亂。感激不盡。」

  字條送了過去。當她再度上台唱歌,又不免看一眼那個人的反應。

  那個人用一種很有趣的笑容看著她,意謂不明地朝她微微搖著頭。

  她寫了錯別字了嗎?還是自己表錯了情?還是辭不達義以至於他別有領會?

  她要怎麼想是另一回事,不過她一定得阻止他再送花到天母家裡去。在蝶茵沒有發  現異象之前,她不能讓陰錯陽差的送花事件穿了幫。

  唱完了第二節,她朝他的位子直直走去,在他喜不自勝的訝視中向他說:「先生,  我可以坐下和您談談嗎?」

  那人立即站了起來,替她拉開座椅,興奮又風度翩翩地說:「SURE!請坐!請坐!  」

  等冰蕊坐定,他又躬身輕問:「顏小姐可容許我為你點」杯酒?」

  「不!謝謝,我還沒下班呢。」

  冰蕊回絕了他,也不給他任何獻慇勤的機會,立即說:「先生,我很慎重請求你,  別再送花到天母去,那會造成很多無謂的困擾。」

  「哦,你的字條我看到了。我瞭解。」

  他顯然不太把她的莊重宣示當一回事,反而笑瞇瞇地又說:「是怕男朋友吃醋?」

  冰蕊聽了為之氣結,不客氣地糾正他:「比這個更嚴重十倍,先生!」

  「哦?還有比男朋友吃醋更嚴重的事?難道是,老公會不高興?」

  他一臉促狹,只想把這個無聊的話題無限延長下去。

  「就算是吧?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害人家夫妻反目!」

  冰蕊忍耐著,誰怪自己是一個站在檯面上挨打的公眾人物,又是自己送上門,找了  他,向他商量拜託!

  那人意興高揚得很,巴不得就此玩下去,反而頑謔地說:「你像有老公的人,我不  相信!」

  冰蕊無計可施,又不便翻臉,說了下一句起身就要走:「請你記得你是一位衣冠楚  楚的紳士!請你成全!」

  他立即收斂了嘻笑想攔她,卻只有眼睜睜看她走掉。自此,她在台上唱歌的神態完  全走樣。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她真的生氣了。臉的彆扭和勉強,唱著節奏輕快的JASS歌曲。他體會著,想像著她  的感受,兀自苦笑。

  然而,這不也是天賜良機嗎?他殷燦追過女人無數,一貫的送花攻勢連番玩下來連  自己都覺得了了無趣,欲振乏力,也讓他有些不耐煩了,今晚這個局面,豈不正好讓劇  情峰迴路轉,提早展開?

  他守候到她唱完最後一首歌,用行動電話通知司機把他的賓士轎車開到大門等候。

  冰蕊提著套譜和化妝箱走出休息室,向LOBY的方向走去,殷燦攔住了她。

  「顏小姐,剛才和你開玩笑,得罪你了,讓我致歉好嗎?」

  冰蕊知道他必然有此一招,怨怨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我送你回去,顏小姐。」

  他亦步亦趨跟著,她昂首挺胸,走得更快,一頭就鑽進在門口排班候客的計程車裡  。

  「天母!」

  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告訴司機。

  車子不過拐了兩個彎,她發現後面跟著一部黑色大轎車,那人坐在司機旁邊向她微  笑。

  「對不起,先生,我到公館!」

  她下意識想逃避豺狼虎豹,立即改變主意。

  司機莫名其妙怪哼了一聲,找了回轉道把車調轉一百八十度方向。當計程車跑到了  新生南路尾端,冰蕊又下另一道聖旨:「先生,對不起,還是去天母?」

  「小姐啊!路窄車多不好開,你別修理我不行?」

  司機大哥幾乎發了火,不情不願地車轉進小巷,鑽出汀州路。

  「確走了去天母?」

  他陰陽怪氣地問。

  「確定去天母!」

  她氣虛又堅決地回答。

  那個男人的轎車如影隨形地跟著,連四米寬的小巷都有本事鑽進來,她怎麼擺脫得  了他?何況,他早不知什麼時候就知道了她的住址,她是怎麼樣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了天玉街巷口,她叫司機停了車,索性站在巷口等他。

  賓士車不偏不倚在她身邊俐落氣派地停了下來,殷燦下了車,交代一聲:「你先回  去吧,不用等我。」

  「是,燦哥!」

  同樣梳著教父頭,穿西裝的司機應了一聲,把車開走了。

  他笑容可掬地露出一列白牙,極帥、極甜、又有些過度自信,看起來就是一個頭腦  清晰,精力旺盛,情慾高昂的可怕富家子!他的眼神告訴每一個被他凝視的女人:她只  是一時令他目迷眼花的獵物,一旦他調轉視線,就很難再獲得他的青睞榮寵的眷顧!

  她告訴自己必須排斥他,雖然他的儀表是那麼吸引人。

  「我把那麼嚴重的狀況都告訴你了,你怎麼還能一點也不在乎?我真佩服你,先生  !」

  她不客氣地嘲諷他,對他怒目相向。

  「因為我不相信。」

  他好整以暇,輕鬆自在地回答她。

  「你沒有男朋友,更沒有老公,我為什麼不能追你?」

  他意氣風發,振振有詞,看來已把她徹查得清清楚楚。

  「你以為自己很高明是不是?偉大的先生!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這個你懂  嗎?我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你這樣做會害了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

  「哦?會有這種事?」

  殷燦收起了笑容,正經地問。

  「它的確發生了,難道你要出了人命才相信?」

  「這的確是想不到,我以為送花這回事不過是你知我知,當事人自然心知肚明的事  ,竟然還有這種栽錯贓式的誤會!那很容易,我讓花店給插上一支寫著送給顏冰蕊小姐  的牌子,橋歸橋,路歸路,還有什麼好誤會的?」

  「這樣更不行!總而言之,送花這件事必須不露痕跡的到此為止。」

  「這是命令,還是請求?」

  他俯臉看著她,眼裡充滿愛惜和疼寵,還有一點點挑逗,這種神態,足可以挑動女  人的情弦於股掌。

  冰蕊閃躲了他的眼光,不知要怎樣回答。

  「不管是命令還是請求,我都接受。」

  他溫柔地告訴她,眼中的愛意強要將她溶化。

  聽他答應得這麼溫存,這麼誠懇,她的心不由軟了下來,拉得老長的一張臉也釋放  出一點笑意。

  相對站著,她不知說什麼好,只好低聲道:「謝謝你。」

  「不客氣!」

  他磊落一笑,還是偏著臉凝望她,又說:「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人還有點人情味,就  叫我一聲燦哥。」

  居然討起人情來了。可是不知為什麼,冰蕊還是輕輕就了一聲:「謝謝你,燦哥。  」

  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往巷裡走。他沒有跟上來。只在身後告訴她:「把花送到  飯店去總沒有問題吧?明天我等你!」

  ###殷燦持續送花攻勢,也幾乎天天到飯店捧場聽歌,偶爾不見他來,冰蕊反倒  悵然若失,雖然追求她的除了殷燦之外,也不乏其人。

  有一個姓趙的中年人,相貌平凡,人品庸俗,也對她展開追求。他天天追著冰蕊要  請她吃消夜,請她跳舞,送她一些廉價的禮物,讓她厭煩到極點。

  這一天,殷燦沒露臉,姓趙的倒像是退潮後的毛蟹一樣準時出現。

  「顏小姐,今天晚上你就賞個臉吧,我在青葉訂了最好的房間請你吃清粥小菜,怎  麼樣?」

  姓趙的這個人,彷彿天生是來對照殷燦的英俊倜儻,以做為他俗不可耐的強烈對比  ;就像是高個子的七爺生來是為對照矮個子八爺似的,冰蕊一看見他的俗和丑,就會想  起殷燦的英俊優雅及風度翩翩。既然殷燦這樣的人都可以拒於心扉之外,這個姓趙的更  不屑去搭理。

  姓趙的半路攔著地,死纏爛打地涎著臉問。

  「對不起,我小孩等著我買奶粉回去呢,請你以後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冰蕊索性這樣告訢他,加速了腳步走出飯店側門,去搭最後一班回天母的公共汽車  。她可是沒有能力天天搭計程車躲避男人的糾纏的。

  沿著林蔭大道往站牌的方向走沒幾步,冷不防兩個人影閃到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  。

  「小姐,你歌唱得不賴啊,一天趕幾個場子!」

  其中一個輕佻地開口問道,看樣子兩個人就是一對小混混。

  「你們要幹什麼?」

  冰蕊並不是沒見識過這種人,他們不過想討點便宜,吃吃軟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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