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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葉小嵐    


  還是和以前一樣,她有很多時間胡思亂想。只不過,天馬行空的逍遙自在都變質了  ,她現在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他。於是,太多的空閒成了苦刑,尤其當她苦等,而他  卻失蹤了。

  「這幾天我要進錄音間。」

  他只交代這麼一句,人就不見了。起先兩二天,蝶茵並不在乎,雖然她分分秒秒都  想他,她幻想著他忽然出現在櫃抬前,或在公寓內突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

  但是他真的失蹤了,沒有問候,沒有連繫,就把她懸空地丟著。

  她開始找他。唯一的管道只是他的電話錄音。一再聽到的,都是那一句:「我是戈  承堅,請留話。」

  她想到的兩個可能,一個是他死了,一個是他離棄她。

  擴音器竟然播放起RAP!

  這麼有品味的百貨公司,竟然會放送這種吵死人的音樂!她彷拂看見一個紫色厚嘴  唇的黑人伸出幾百呎長的舌頭,對準她的脖子拋過來,一圈一圈纏繞,幾乎把她絞死!

  她忍無可忍,丟下櫃抬去打電話。

  「潘小姐嗎?你今天有沒有空?」

  她再也不能等待地需要找一個代班。

  潘小姐說她沒空,她是一個夜間部的專科生,晚上要考試。

  「那你能不能幫我找別人?」

  她吼叫。

  等到代班的太太一到,她立即離開了那幾百條領帶和繞舌歌,大步跑回到公寓。

  天玉街三十八巷的風光不再詩意旖旎。她匆匆穿過它,像火焰在兩側追趕一樣疾跑  。

  衝進公寓,急切地在每一個角落搜索,沒有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影,也沒有任何他曾  經出現的蛛絲馬跡。

  她把自已拋到床上痛哭起來。

  「小戈,你在哪裡?如果你不是死了,我也要殺了你!」

  她撕扯著床單哭喊,直到精疲力竭。然後,她支撐起自已,到客廳找出電話號碼簿  。厚厚的一大本,按圖索驥打到每一家唱片公司。

  「寶麗金嗎?請問有沒有位戈承堅在哪兄?」

  「飛碟唱片公司嗎?我想找一個叫戈承堅的琴師。」

  「鄉城嗎?」

  「英倫唱片?」

  「上格?」

  每一個丟給她的回答,部使她確定自已是一個白癡。

  然後,她想打給每一個警察分局。

  「士林分局嗎?請問這幾天有沒有車禍的報案?我在找一個叫做戈承堅的人……。  」

  她再也說不下去,掛掉電話又開始啜泣。

  不,她再不能獨自承受下去,她得回去找夏竹。

  夏竹在地下層的咖啡吧後面正忙碌著。

  蝶茵遠遠站著,看她全神貫注煮著咖啡。

  全神貫注著的夏竹美極了。她一心意愛著咖啡,曼特寧、藍山、卡布基諾、哥倫比  亞、夏威夷KONA……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和咖啡戀愛,完全沒有煩惱人蝶茵看了她很  久,夏竹渾然不覺。

  她終於靠近吧抬邊上去,張口叫了聲迷述離離的:「夏竹……」

  夏竹停手抬眼一看,是失魂落魄、淚眼汪汪的蝶茵,失聲低喊:「蝶茵!你怎麼啦  ?」

  她當然知道蝶茵的重重心事,只是沒想到狀況是這麼嚴重。

  「你等我」下,蝶茵。」

  夏竹把咖啡壺裡的咖啡倒出來,對身旁的另一個師傅交代幾句,脫了圍兜走出來。

  「走,我陪你出去透透氣。」

  她挽著她走出百貨公司,往二0六公車總站的方向走。那裡的店家少些,另一側路  邊停滿了休息中的大巴士。

  「夏竹,小戈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蝶茵恍恍惚惚地哀泣著,手心沁著冷汗。

  「不會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那麼他為什麼不見了?為什麼不理我?是不是我太爛,所以他這麼快就玩膩了?  他不是一個好男人,我的直覺早就告訴我……夏竹,我活該倒楣,你早看出來了,是不  是?是不是?」。

  蝶茵語無倫次,歇斯底里地哭喊。

  「冷靜一點!蝶茵,事情不至於這麼糟,你太緊張了!」

  「他不要我,也得把話講清楚!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應該不是這樣。很多男人對交代行蹤並不重視,他們認為給你的訊息已經很足夠  了,也認為女人不會揪著一顆心等他,不能安心自在過自己的日子。」

  夏竹盡心地寬慰她。

  「是嗎?是我太焦慮了?是我疑神疑鬼、胡思亂想?他這樣消失掉是正常的?

  是我自己不正常?」

  蝶茵彷彿就要崩潰掉了。

  「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放輕鬆一點,至少你希望知道答案,那麼你就得吃飯  、睡覺,活下去,對不對?」

  蝶茵聽了,沉思片刻,咬咬牙道:「對,我要撐著,看他到底想怎麼說。夏竹,你  回去上班吧,不用再陪我。」

  「你不回去?」

  「我找了代班。這個飯碗,遲早也要砸掉。」

  蝶茵重重歎了一口氣,掏出面紙擦乾臉頰。

  夏竹沉重地凝視了她」會兒,簡單叮嚀一句:「別亂跑。」

  然後,依依離去。

  一直到收工,夏竹都沒能為她的客人全心全意煮上一杯咖啡,她的心掛在蝶茵身上  。

  獨自回到了公寓,卻發現蝶茵沉睡在她自己的床上,枕邊擱著一大捧粉色的玫瑰。

  浪子回頭了。

  夏竹露出放心的微笑,輕輕把門帶上要走出去,卻驚醒了蝶茵。她幾乎是反射一般  喊著:「小戈!」

  「蝶茵,是我,抱歉把你吵醒……。」

  夏竹深覺過意不去,她知道蝶茵有太多日子不曾好睡。

  蝶茵已經完全清醒,坐起身悵然若失反問道:「我以為是小戈回來了,是你!」

  「他不是回來了?」

  夏竹看著那束玫瑰。

  「沒有。他只是把花擱在門口。」

  蝶茵拿起那東花,像親吻戈承堅一般親吻花朵,又喃喃說道:「他為什麼要這樣故  作神秘?再忙,也可以當面說一聲。等他回來,我要告訪他我不喜歡這種捉迷藏的遊戲  。」

  她臉上浮著夢幻般的微笑,幸福地陶醉著。

  「你是應該和他說清楚。這種風格讓人很難苟同。」

  夏竹搖搖頭,帶上門走出去。

  等到冰蕊回來,她立即把狀況告訴她:「那個戈承堅沒有出什麼意外,給蝶茵送了  一把花來,人還不知道躲在哪裡?

  可憐的癡情女子正抱著那把救命的玫瑰在房閒沉沉入睡!」

  「哦?他怎麼可以那樣?開這種玩笑?蝶茵都快跳樓了!連我都覺得日子不好過,  怎麼可以這樣故作神秘嘛?」

  冰蕊如釋重負歎息一聲,可卻又大不以為然地怨嗔著。

  「是啊,蝶茵被他整慘了。」

  「這種人真可惡!要是我,再也不理他,敬鬼神而遠之!」

  冰蕊忿忿不平說著。

  數天之內,玫瑰仍舊持續送到,而人,仍是杳如黃鶴。

  三名女子既喜且怒,只有蝶茵另有甜蜜和寬容。

  又一個深夜,冰蕊回家見不著夏竹與蝶茵,卻聽見蝶茵房內又傳出一陣強過一陣的  春情吶喊。

  她登上天台,找到了夏竹。

  「他回來了?」

  冰蕊問。

  「嗯。槁木逢春,百花盛開,一片欣欣向榮。」

  夏竹雲淡風輕笑道。

  「她們沒吵架?沒追究?沒理論?」

  冰蕊感到不可思議。

  「罌粟是毒花,可也是仙丹妙藥,看什麼人去吃它!蝶茵也許並不真正那麼痛惡戈  承堅的方式!」

  「你是說,蝶茵完完全全原諒了他,忘記了這一段日子的水深火熱?」

  「有的人擅長神出鬼沒的遊戲,認為那是一種劇烈的興奮劑,正好,蝶茵也許有同  樣的想法。戈承堅躲起來,讓蝶茵如癡如狂地想他。他每天給她送三打玫瑰,把小別的  激情炒到沸點。劇本正是這麼上演著,不是嗎?他是一個調情高手!」

  「是嗎?夏竹,我該不該告訴你一件事?」

  冰蕊哀傷地問。

  「你說啊。」

  夏竹催她。

  「如果那些玫瑰完全與蝶默和戈承堅無關,你是不是會對他們的愛情重新評估?」

  夏竹細思冰蕊的話,停頓許久才說:一難道蝶茵所沉迷的遊戲只是一場誤會?這其  中難道還另有曲折?」

  「我只知道那些玫瑰和我在唱歌的地人所收到的玫瑰一模一樣。同樣的顏色、同樣  的數量、同樣的包裝。那絕對不是戈承堅經手的。」

  冰蕊神色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蝶茵本來毫無上工的打算,夏竹硬是在外面把房門敲得像要垮下來才停手。

  「夏竹,你做什麼?」

  蝶茵把門拉開小縫,呻吟一般問道:「上班哪,難道你就此在家吃自己?」

  夏竹沒好氣說著。

  「噢夏竹不要管我,我精疲力竭,好累好累。」

  蝶茵說著要把門帶上,夏竹死命頂著,厲色道:「不成!你令天一定得去上班!留  在這裡只有死得更快更難看!」

  冰蕊不知道夏竹為什麼要這麼堅持,但她也認為蝶茵的生活過得實在太不健康了,  於是幫腔道:「蝶茵,你還是去上班比較好,和夏竹一起去吧!」

  「啊,你們為什麼要逼我?我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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