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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葉小嵐 「你繼女身上的傷從何而來,你最清楚。」令方靜靜說:「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 ,簽字同意放棄所有權利,從此不准探視她或騷擾她。二,你繼續坐在這胡鬧,等我回 去準備文件,告你虐待、重傷害、妨害安寧、勒索威脅……」 「及綁架我們的女兒。」安曼加上一條。 「你告我?笑話!」無賴哇哇叫,跳起來,用香煙指著他們每一個人,「你們和這 個醫院,那個臭醫生,串通起來綁架我女兒,打傷她,把她鎖在這個房間,不讓我帶她 走,條條大罪。老子告你們全部!」 「是我們堵在病房門口,嚇得兩個女孩不敢出來嗎?」令方口氣平靜,而冷靜中自 有一份律師威嚴。 無賴馬上把門口的椅子一腳踢得老遠,踢痛了腳趾頭,他抱著腳又跳又叫,狀極滑 稽,引起四週一片笑聲。 「不許笑!」他大吼。 安曼搖搖頭。「你根本不在乎小女孩的死活。你要多少錢,你說出來,不要在這無 理取鬧。」 「律師!我要找律師,告你們,非告不可!」無賴猶在裝腔作勢鬼吼鬼叫。 心想,嚇嚇他們,可以要得多些。有錢有地位的人最怕打官司,鬧厲害了,醫院的 生意也會完蛋。 「我就是律師。」令方給他一張名片。「歡迎你肯我們。我同時免費為你服務,如 何?」 無賴一看名片,臉色變灰,噤了聲。 不過是個無知、貪婪之徒。或許可慶幸的是,他不是小咪的生父,而是繼父。 「你讓開,我進去把孩子們帶出來。假如小咪……我是說你的繼女,她願意和你回 去,我們沒有話說。你不能威嚇她。這裡每個人都會看著,都是證人。」 安曼心平氣和。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小女孩雖是啞巴,」一名社工站向前,「我們有懂手語的人,可以問她是誰打她 ,用香煙頭燙她。」 「手語?那個小啞巴,小蠢貨,只會比手畫腳,她會狗屁的手語!」 「她會!」 病房門突然打開,珊珊抱著小咪,小女孩一眼看到繼父,害怕地雙手緊緊摟住珊珊 的脖子,把臉藏在她肩上。 「他媽的,你這個小賤……」無賴吼著伸手抓小咪。 令方和原醫生衝上去,一人一邊抓住他,把他拽開。安曼和碧芸趕快將抱在一起的 兩個女孩拉過來。 「哎呀,痛!痛啊!要斷掉啦!」無賴殺豬般嚎叫。 令方和原醫生一人扭著他一隻手臂不放。 「現在還沒斷,不過我可以幫幫你。」令方手上加使些力,溫和無比地說:「乾脆 把他的兩隻手都扭斷,好方便他有充足的理由告我們,你說如何,原醫生?」 原醫生微笑。「沒問題,好主意。我知道如何讓他斷得接不回去。」 「不要!不要!不告了!不告啦!」 「不告了!」令方柔和地問:「真的不告了?」 「不告了,不告了,不告了!」 「真不告了?」原醫生禮貌地問:「再考慮一下吧?」 「說不告就不告了嘛,囉嗦!」 「那,帶不帶小女孩走啊?」 「她是我女兒,我為什麼不能帶她回家?」 「小咪,要不要和恐龍爸爸回家?」珊珊問。 小女孩仍趴在她肩上,頭也不台地用力搖著。 「你看見了,她不要。」碧芸說:「她看都不敢看你。你這個繼父可真做得威風八 面。」 無賴不作聲。 「關於小女孩的認養問題,我們坐下來談談,你有意見嗎?」令方問他。 「她不是我生的,我得回去問問她媽。」他狡猾地答。 「原來你還懂得尊重你太太,失敬。我們派人去請她來好了。」 「媽的,這個拖油瓶帶過來時才幾個月大,老子養了她好幾年,憑什麼白白送給你 們!」 「所以我說我們坐下來談。」 原醫生的辦公室於是又變成談判協議處。 無賴自知理虧,協談進行得很順利。 說協談,不如說是議價。他獅子大開口,索取五百萬。 他們絕不會親眼目睹此人多麼可惡之後,放棄為小咪爭取脫離他的魔掌。但也不容 他把小女孩當發橫財的利用對象。 令方軟硬兼施,安曼配合他敲邊鼓,兩個人合作無間。 最後小咪的繼父同意以六十萬「成交」。帶她回去,他得多養一張嘴,她又是啞巴 ,殘廢一個,能「賺」到六十萬,聊勝於無了。 夜長夢多。令方立即去備了必要文件回來醫院,要他當場簽名蓋手印。 他指定要現鈔,不收支票。銀行已打烊,安曼和令方、碧芸,原醫生也加人湊數, 四個人用提款卡及個人現有的現金,湊了六十萬。 安曼擔心無賴再回來醫院,經原醫生同意,他們當晚便為小咪辦出院,帶她回家。 兩個女孩吃過令方打電話叫的外送晚餐,便上床了。小咪和珊珊同睡,她仍然一步 離不開珊珊。 「我們為她差點沒有肝腦塗地的犧牲,在她眼中,卻只有珊珊是好人。」碧芸癱倒 在沙發上。 「說到犧牲,」安曼揪著她,「你不過捐出兩隻戒指,卻逼我把終身都捐出去了。 」 「你說什麼?」令方瞪眼。「是你揪住我,逼我說我願意的。」 「是我起的頭嗎?」 「反正不是我的主意!」 「哎呀,」碧芸跳起來。「這麼晚了。我要回去了。」 「站住!」 「且慢!」 「喲,今晚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哩,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讓良辰虛設呀!」 「碧芸!」 「汪碧芸!」 她已奪門而逃。留下他倆相瞪視。 「展令方,你不要想歪了,我是為了救小咪。」 「小姐,那一刻,你給了我機會「想」嗎?把我領帶拉那麼緊,我到現在喉嚨還在 痛呢。」 「喝,你吼那麼大聲,我耳朵都要聾了。」 「你以為你很秀氣文雅嗎?」 「你才是野蠻又粗暴,居然當眾吻我!」 「現在沒有旁觀者了!」 「那又……」 她其他的話被他突然覆下來的嘴唇蓋住了。 他動作突兀,卻溫柔無比。 她吟哦了一聲,膝蓋一軟,倒進他的懷裡。 啊,天旋地轉,甜蜜得她覺得她會化成水。 這一吻結束時,他若沒有扶著她,她大概會跌滑在地上。 「現在怎麼辦?」她呆呆地問。 「新郎、新娘進洞房?」他是打趣,也是渴望。 她打他一下。「別開玩笑。」 「誰說我開玩笑?」他無辜地攤攤手。 她盯住他。「你是律師……」 「正確。你是嫁了個律師。」 「別鬧啦,我有正經話要問你。今天……那樣……究竟算不算?」 他笑。「算不算合法?算不算有效?恐怕是。有一大群人觀禮,有證人,有神父, 還有你和我。」 「沒有主婚和證婚人,沒有結婚證書。」 「前者可有可無,證書可以補。我明天去買。你等不及的話,我現在去找看看有沒 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文具店。」 「你還嘻皮笑臉?這件事非同小可呀!」 「婚姻大事嘛,本來就是大事。我是男主角,不笑,要我哭不成?」 「我就這樣把自己嫁掉了嗎?」她跺腳。 「今天情況緊急,所以以簡速為便。不要感到委屈,我們擇日再隆重辦一次熱熱鬧 鬧的婚禮。」 他怎麼沒一點後悔、煩惱的樣子? 「今天夠熱鬧了。」她咕噥。 他笑。「倒也是。」 「你好像很樂在其中。」 「此刻,說真的,我累極了。」說著,他連打了兩個呵欠。「還好我們結婚了,我 不必還得開車回去,可以就在這過夜。」 「不行!」 這房子是她買給自己的貴族窩,留著一間客房,是以備她父親返國來看她,可與她 同住,不必去住飯店。它現在讓珊珊和小咪住了,就只剩下一間主臥室。 她可不打算和令方同床共寢。 雖然這其實不是令人不愉快的事。 「不行?」 「不行!」她重複,斬釘截鐵。 「為什麼?我不介意睡在我老婆的家,這又不表示我沒有能力供養你。」 她臉頰緋紅。「我才不要你供養。我介意讓一個男人睡在我床上,而且和我睡在一 起。」 「我不會打呼。」 「我不管。」 「我今天筋疲力竭了,不會對你性騷擾。」 「你甚至不會有機會碰到我。」 「等一下。」他瞇起眼。「「一個男人」?」 他真的累了,反應如此遲鈍。 「你不是個男人嗎?」 「我不是男人,如何做你丈夫?除非你有特殊癖好?」 她扔給他一記大白眼。「做我丈夫這麼容易嗎?」 「哎,我說過,我今天太累了嘛。也不是不行,怕體力不足,令你失望而已。你堅 持要的話……」 白眼不夠。她拿起沙發上一個椅墊扔過去。 「少自作多情啦!我不承認今天的事,不能算數,根本胡鬧一氣。」 他靜靜看她半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