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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葉小嵐 花晨的心境卻大不相同,她蹙著眉,哀幽地說:「我由衷希望你正是這只蝴蝶,自 黑暗中蛻變,有了光明的方向,但是請不要把我算進去。你知道我身上這件衣服對我的 意義嗎?它沒有信仰,只有思念和憑弔,因為過去早已結束,我們也沒有未來。」 「你還是這麼消極,還是任憑別人擺佈,花晨,你怎麼能做到?」 宗舜又氣又惱,隨即又露出笑容,詼諧地說:「沒關係,你再怎麼固執,天意比你 更頑強!你就和它好好比個高下,一決勝負吧。」 說完,孩子似地露齒笑了起來。 花晨啼笑皆非,無語問蒼天,有苦難言。看著宗舜癡心的模樣,更覺得自己愧對他 的深情,不禁憂愁地說:「宗舜,忘了我吧,我保證從今以後絕對不在你眼前出現。請 用你的智慧和果敢,把我忘掉,不要再為我浪費心神了,我求你……」 說完,她覺得自己虛弱不堪,沒有餘力再面對他。舉起了蹣跚的腳步,走進相思林 。 宗舜遠遠地目送她,直到她駕駛汽車離去。 他又回到草原上把風箏高高的放上天去,然後仰起頭對它叫喊:「什麼父命難違? 天意更難違!花晨,你這個傻瓜!什麼是天意?天意就是你自己!你違背不了你自己的 ……」 *** 春陽乍現只是雨季的一個小插曲,不過短短兩三天,這裡又陷入重重的霪雨之中。 花晨自學校回到家,還來不及放下濕漉漉的雨傘,女傭就急急告訴她:「大小姐, 雍先生住院了,太太要你馬上趕去。」 花晨的驚悸非同小可,手上的書撒了一地。 「爸爸怎麼了?」 「大小姐別急,太太交代說,老爺是心律不整,胸口痛送去醫院的,已經不要緊了 ,只要大小姐趕去探望。」 雖然鬆了一口氣,花晨全身仍是不停地顫抖,問清了醫院和病房號碼,她顧不得拿 傘,也等不及搭乘電梯,循著樓階一層層往下衝,攔了計程車直奔醫院。 這一段探望父病的路艱難冗長得令花晨幾乎要發瘋,塞車、紅綠燈、上下車、詢問 、尋找……她從來不曾這般驚慌失措,只覺得那種焦慮和恐懼一輩子都不曾發生過。好 不容易找到了病房,卻見雅秋、海晨和五、六個公司的職員守在門外。 「秋姨,海晨,爸爸怎麼了?」 花晨迫不及待地問。 「花晨,別急。昭賢在休息,已經睡了一陣子了。你媽咪在看著他。」 雅秋挽起花晨的手,溫柔地安慰她。 「是怎麼發生的?」 「唉,還不是積勞成疾,又加上一個天大的打擊。」 雅秋長歎。 雅秋挽著花晨特意走到迴廊盡頭的長凳上坐下,以避開其他人的耳目。 「其實,想開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而你爸他不這麼認為,偏要鑽牛角尖。」雅秋 憂愁地說:「吉群轉投資製造汽車零件的計畫失敗了,讓公司虧損了不少錢。吉群汽車 在整個財團中的營運能力一直就不是很理想,董事會決定將它裁併重組,把昭賢調到吉 群百貨出任總經理。這個計畫還沒有正式執行公佈,但已經內定,再過不久就會推行了 。」 「爸爸對這樣的調職不能接受嗎?」 「就是啊!別人巴不得拋掉吉群汽車這個燙手山芋,只有你爸一個人捨不得!何況 百貨公司就要在新市鎮成立分公司,展望非常好,你爸卻覺得他是被發配邊疆哩。」 「大概是不能忘情於汽車吧,他在這一行奮鬥了大半輩子。」 「花晨,你真是個聰明人。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是昭賢認定,他如果退出汽車界, 就是被李魁南打敗、被三振出局驅逐出境了!就是這個想法把他氣得心臟病發作的!」 「這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為什麼都不讓我們知道?」 「你爸的一貫作風就是不要你們為他的事擔心、分心!」 明白了真相,花晨反而更憂慮,她為父親的處境難過。 「不要擔心了,花晨,讓你爸自己去適應、去接受這件事,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 一把年紀的人了,只要有你們的安慰和支持,他會撐過去的。」 「但願如此,秋姨。」 正說完話,海晨走過來,通知她們父親醒了,叫花晨進去。三個人一起進了病房, 花晨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不禁熱淚盈眶撲了上去,緊緊抓著他的手連連叫喚。 「花晨,爸爸好好的,不要哭啊。」 珞瑤過來拍拍女兒的肩膀,再說:「爸爸有話要和你講,陪爸爸好好聊聊,嗯?」 花晨點點頭,在昭賢床邊坐下,一行人正要出去,昭賢說:「海晨,你也一起陪爸 爸聊聊。」 海晨留了下來,挨著花晨也在床邊坐著。 「爸爸只有這樣病了、躺了下來,才有時間真正用心去想你們的事情。」 「不,是我們疏忽了去照顧爸爸。」花晨說。 「好女兒,是爸爸對不起你……」昭賢凝望花晨,神情中有著愧疚與疼惜:「爸爸 幾乎有好幾個月沒有好好看看你,和你說說話,也不知道你瘦了這麼多……這段日子, 你過得很苦,是不是?」 「沒有,爸爸。」 花晨噙著眼淚,強顏歡笑。 「我看得出來,你從前不是這樣容易掉眼淚的,你一直是個愉快開朗的孩子……」 昭賢望向海晨,問他:「我是一個頑固而霸道的父親,是不是?海晨?」 海晨不看父親,也不作聲。 「生病真的能讓人悟出平時想不透的道理。爸爸現在當著你們的面收回成命,令後 不再干涉你們交朋友。」 花晨想不到父親會這麼說,一時不知怎樣回應。 「陶宗舜,你很愛他吧?你媽咪曾經很多次向我求情,不要阻擾你們交往,因為我 們都瞭解,你不輕易動情,你對他是認真的。可是爸爸就是這麼自私、跋扈。你們都是 聰明的孩子,也看得出來爸爸如今是退出了戰場,才願意讓步求和。就算是我輸了,花 晨,從現在起,你不必再當爸爸手中的一個卒子,你就是要嫁陶宗舜,爸爸都不反對。 他是個人才,爸爸知道。」 花晨沒想到父親會轉變得這麼大、這麼快,她心中忍不住欣喜,卻又直覺的感到不 妥。 「不,姊姊不能和他在一起!」海晨忽然憤聲抗議。 「怎麼說?」昭賢不解地問。 「爸爸難道不知道他和李魁南女兒的事?」海晨說。 他的話使花晨暗中驚疑。 「喔,我是聽說過,但這只是傳聞。在他們沒有正式有婚約以前,一切都只是傳說 。」 海晨聽了父親的話,不再多言,臉色卻是十分陰沉。 「我的女兒絕對不會比李魁南的女兒遜色!」昭貿激動地抓住花晨的手,注視著她 說:「把陶宗舜贏回來!雖然這其中還是有爸爸的私心,但是,他的確是值得你去愛的 ,相信爸爸……」 顯然是激動過度,雍昭賢額上冒出汗珠,臉色發青地抓著胸口呻吟起來,海晨趕緊 叫喊門外的珞瑤、雅秋等人,急急找來醫生,一陣驚惶忙亂,才讓病房恢復了平靜。 「還是讓雍先生多休息比較好,不要談太多話。」 醫生交代過後離開了。眾人輕輕走出病房、把門關上,仍是只留珞瑤在內照顧陪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