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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唐紫    


  「因為你娶了妻子,不是嗎?」顧冉冉深深的看著他,「對她而言,你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就算你說自己等她,就算讓你和她重逢,又有什麼用?你還能愛她嗎?你能給她任何承諾嗎?」

  聞人奇倏然睜大眼,「該死!你懂什麼——」

  「你罵我?你才該死呢!」顧冉冉又委屈又生氣的將他推到門外,立刻要關上門,但聞人奇先一步用腳抵住。

  「我怎麼該死?說清楚!」他濃眉緊鎖時有些嚇人。

  「因為你是別人的丈夫!」她大吼,「我代替冉繡球罵你,你這個負心薄倖的混帳東西!」砰的一聲,門在下一瞬重重關上。

  聞人奇呆在門外。老天啊,是另一個冉冉嗎?他就是負心薄倖又與她何干?怎麼她居然說翻臉就翻臉,生這樣大的氣?他歎口氣,他這一生似乎就是注定要為和冉冉兩字沾上邊的女子受折磨。

  他轉身打算離開,方才砰然關上的門卻在他背後開啟了。

  「對不起。」顧冉冉小聲的說。

  聞人奇看著她,她又施魔法了,又輕而易舉的偷去自己的自制力,讓他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為她怦然跳躍。

  「我想……那個繡球一定不會喜歡我這樣罵你、凶你,因為她那麼愛你,所以……我向你道歉。」

  「你怎麼知道她愛我?你根本沒見過她。」

  「我知道的!」顧冉冉急急的說:「因為我看到陽台上的繡球花,它們被照顧得很好,如果你沒有用『愛情』去灌溉,花不會長得這樣漂亮;而如果她不愛你,你又怎麼會為她放下那樣多的『愛情』呢?」

  「你……實在讓我訝異。」聞人奇有三秒鐘說不出話來,「該死的,你從哪裡來?」

  「從『該死的』地方來。」

  「見鬼!」還跟他抬槓,完全是冉冉再版。

  「是啊,差點就見鬼了。」她面上隱約有著淒楚。

  「過來,我非把你弄懂不可!」他有些粗魯的捉住她的手,粗聲粗氣的說道:「跟我去吃飯,把這個『該死的』、『見鬼的』你給我好好介紹一番!」

  「噯,你不是有老婆嗎?她應該在家裡等你吃飯吧?我才不——」

  「你聽不聽話?」他硬聲問,話出口之後自己也感到訝異,因為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說過這句話了。

  她看著他良久,笑著吐出讓聞人奇作夢都會跳腳的幾個字——

  「聽,但……就不聽你的!」

  第七章

  當晚聞人奇回到家時臉色相當難看,冉雨荷也發現了,因此原本等他吃飯等不到的滿腔不高興、焦急和醋意——他實在有些素行不良,酒家應酬一向來者不拒,做妻子的當然會恨得牙癢癢的——都不敢發洩,連話都不敢說一句,就這麼看著他將自己關進書房裡,一整夜都沒有出來。

  隔天一大早,聞人奇開著賓士直衝飯店,為的無非是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顧冉冉。

  他還沒停車,就在飯店前的一片花海中看到她白色的纖細身影。

  她俏立繡球花前,若有所思。

  聞人奇索性將名車就地熄火,走到她身邊。

  「早安,小姐。」

  「噢!」她的眼睛又睜得大大的。

  怎麼?她真容易受到驚嚇。聞人奇暗忖。

  「原來是你,早安,別人的丈夫。」她甜甜笑意的臉上是一雙促狹的眼神。

  「你——」該死的女人,又是這個稱呼,昨晚他就是被這個稱呼嘔得一整夜都沒睡好,今兒一早她又這麼「整他」!聞人奇倏然抓住她的手腕,惱怒的低吼:「我警告你,再叫我『別人的丈夫』我會立刻宰了你!」

  「可你本來就是別人的丈夫啊。」她無辜的看著他,柔而哀怨的眼,微噘的嘴,多麼惹人憐愛。

  我完了!聞人奇在心底絕望的吶喊,五年前有個冉冉,五年後又有個冉冉,他怎麼就是逃不出這類女人的手掌心?

  「你種了這麼多繡球花,可曾仔細看過它們?」顧冉冉抽出自己的手,聞人奇並沒握得太緊,她才能順利掙脫。「繡球花剛開時是白色的,隨著時間增長而變成深紫色,然後花期結束時又變成淡紅色,所以它的別名叫作『七變化』,花語則是『善變』……喂,你喜歡什麼顏色的繡球花?」

  「各種顏色。」只要是繡球花,什麼顏色都讓他著迷。

  「我卻討厭淡紅色的繡球花。」顧冉冉幽幽的說,「因為那是花期結束的顏色,淡紅色的繡球花代表了它的死亡。」

  「這不是死亡,只是暫時休息,明年春天,它又是一朵漂亮迷人的繡球花。」

  「不是每株繡球花都有明年的。」她哀怨的看著他,眸子裡瀰漫一層薄薄的霧氣,「如果它被人連根拔起了,就是死亡,沒有明年永不再生……」

  她的話讓聞人奇一震,那悲哀的神色讓他心頭猛然抽痛,忘情地伸出手想攬她入懷,但手還沒碰到她肩膀,她忽然又對著不知何時升起的春陽輕呼了起來。

  「噢,你看,今天天氣真好,剛才還陰陰的,怎麼現在卻有這麼溫暖可愛的太陽露臉了?」

  她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笑,前一刻的愁苦就像春天的天氣,一瞬間撥雲見日,那多變的情緒讓聞人奇又無奈又好笑,又……熟悉!

  冉冉,冉冉,世上怎麼會有人這般像透了你?

  「喂,我們去走走好不好?」顧冉冉忘情的抓住他的手,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跟我?你忘了我是『別人的丈夫』?」聞人奇故意不高興的板起臉。

  「噢。」她的臉一瞬間黯淡了下來,咬咬唇,之後甩甩頭髮,惱怒的說:「是啊,你是別人的丈夫,我不和你在一起,我——自己去!」

  她大步一跨就要走,聞人奇一把拉住她。

  「你敢走?」他瞪她。

  「你想怎麼樣?」

  「答應我,別再說那五個字。」

  「別人的夫丈?」她挑了挑眉。

  他的臉皺了起來,除了惱,還有更深的悔輿恨。

  顧冉冉心軟了,她的小手拂上他糾結的眉頭,柔柔的說:「對不起,我……也好希望你不是……別人的丈夫。」

  她的話讓他眼睛亮了起來,抓住她貼在他臉上的小手,好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算了,走吧,這麼大好春光,一個人走真的太寂寞。」她抽回手,微微一笑。

  「我的車就停在那裡。」

  「賓士?」她看著那輛名車,皺了皺眉,「不,那是大老闆才坐的車,太招搖了,我才不坐。我看……我們坐公車吧!」

  「坐公車?」聞人奇的聲音像吞了枚雞蛋,他招認,活了二十九年,和公車這大眾化交通公具絕緣。

  「是啊,公車很方便,我在各地旅行都是利用公車觀光,我有一本公車指南,跟著我,放心,不怕迷路。」也不等他有意見,顱冉冉拉著他就跑,風吹起了她柔順的髮絲,臉蛋因為興奮而有著蘋果般誘人的顏色。

  聞人奇醉了,傻了,他想,即使被這個女孩拉到地獄裡,他也心甘情願,不會有絲毫抗拒!

  曰■曰

  聞人奇真的很難相信她有二十五歲,瞧她一開心,興致一來就蹦蹦跳跳的模樣,分明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是世上最可愛的孩子。

  「你瞧,那娃娃好可愛呀!」顧冉冉指著娃娃機裡的小娃娃。

  「那是賤兔。」聞人奇淡淡的說。

  「我知道啊。」顧冉冉笑道:「它流行好久了,還是很受人喜歡。」她繼續著迷的看著機器裡的賤兔娃娃。

  「我夾一個給你。」聞人奇邊說邊掏硬幣,將硬幣投進去的一瞬間,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我曾經為一個女孩夾過一隻賤兔娃娃,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為第二個女人這麼做了。」

  顧冉冉的手在下一瞬制止他投硬幣的動作,感傷的說:「你不必為我夾娃娃,其實……我曾經也有一隻賤兔娃娃,我很珍愛它,對我而言,它是世上唯一一個,我用生命去愛的一個,但它不見了,被掠奪了,被搶走了,我再也不要第二個娃娃,因為世上沒有任何娃娃可以取代我失去的那一個。」

  她的話讓聞人奇皺眉,她則對他輕輕一笑。

  「喂,我們去划船好不好?」愁苦的表情又消失了,她「翻臉」真比翻書還快!

  「划船……」聞人奇苦笑。

  「對,划船!走吧!」顧冉冉不由分說,興奮的拉走他。

  坐在小船上,顧冉冉輕快的哼著歌曲。

  「冉冉。」聞人奇突然喚了她一聲。

  「嗯?」

  「你會不會唱『短歌行』?」

  「嗯?」她的眼睛睜大了,「短歌行?那是什麼東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顧,沉吟至今。」他是音癡,不能唱,只能用念的,但念的同時,他耳畔響起了五年前冉冉動人的歌聲,此情此景,不由得輕聲一歎。

  「噢,是中國古代的玩意兒啊,我不會。」她笑了笑,「但我會唱一首歌,嗯,我記得是知名的華人歌手鄧麗君唱的,你聽。我沒忘記你你忘記我,連名字你都說錯,證明你一切都是在騙我,看今天你怎麼說……」她邊唱邊瞅著他,帶著哀怨的眸子似乎無聲的詢問著他:你分明忘記我了,你怎麼說?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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