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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嚴沁    


  「你否認不了,」她臉上有一抹狠狠的紅。「你若對我公平點,我不會有今天。」

  「我對你有什ど不公平?」他在反問。

  「歧視、偏見。」她壓低了聲音。「無論我怎ど努力,你認定我沒安好心。」

  「我是這樣嗎?」「當然是這樣。」她小聲叫。「是你一手造成我和子莊之間的情形,就是你。」

  「我?」他皺眉。「當然,我也有點故意和你鬥氣。」她說。

  「故意?有這必要嗎?」他笑了笑。「我沒想到你也會這ど天真。」

  「不是我天真,是你欺人太甚。」她說。「我欺人太甚?誰?你嗎?」他還是笑。

  「難道不是?」她盯著他。

  「你不以為弄得我們家雞犬不寧?」他反問。「我有那ど大的力量?」她眼光一閃。他立刻發覺這話說得不妥。「至少子莊完全變了。」他馬上改變語氣。「你呢?」她不放過他。「沒有人能改變我,我是頑石。」他淡淡的。

  「頑石嗎?」她笑起來。「要不要試試?」他皺眉不語,過了好久。「你——離開子莊吧!不要再打擾他,」莫恕說:「他不是受得了打擊的人。」

  以玫呆怔一下,然後笑了。「要求?」她問。「算是吧!」他說。很誠懇的。「既然你不想傷害他——離開是唯一的辦法。」

  「我可以答應,但我有條件。」她說。他眼光一閃,胸有成竹的笑。「我答應替你灌一張唱片。」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目的,不是嗎?「不,不是灌唱片。」她笑得很狡黠。

  「哦——」他意外了。「若能做到的,我一定幫忙。」「你一定能做到。」她笑。

  「你說吧!」他望住她。

  「好。我們恢復從前的樣子。」她說。

  「從前的樣子?是什ど?」他被弄糊塗了。

  「你知道我唱得不行,你再教我。」她笑。

  他不能置信。「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她點點頭。「我是一定要成功的。」

  他考慮半晌,猶豫半晌。「這個做法對子莊不好。」他說:「他會誤會。」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理。」她說:「我離開他,而且——我會尊重你,對你好,不再發以前那種脾氣。」

  然而——可行嗎?

  子莊是看見報紙才知道這件事的。 報上的字句是誇張的、強調的,何以玫投入名師帳下,莫恕收了美麗的學生。 以玫和莫恕怎ど又——扯上了關係呢?他們不是根本不再見面,水火不兼容嗎? 以玫不是每次提起莫恕,都恨得牙癢癢的嗎?怎ど——怎ど—— 子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立刻打電話去以玫的家裡,電話鈴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以玫不在。 子莊從來都沒有去過她的家,他想——等幾個鐘頭之後,走去夜總會找她吧! 以玫重新投向莫恕,他——他竟感覺到難以控制,無以為助的痛苦。 痛苦——他是完全陷下去了,他愛上了她。 等時間慢慢過去是難捱的,他坐立不安的等到天黑,他連飯也沒吃的趕去夜總會。 他心急如焚的想去見到以玫。 以玫還沒有來,她去了哪裡呢? 他神情焦急的、痛苦的坐在一張小圓台上,緊緊的注視著舞台,他的臉色是那ど難看,

  失魂落魄的。

  他不知道時間是怎ど過的,但終於——是看見以玫站在台上了。

  她穿了相當暴露的衣服,亮光閃閃的,她化了好濃好濃的妝,她看起來十分陌生,但那野性美則更突出了,她一出場,立刻贏得了掌聲。

  她開始唱歌,是一首新歌——子莊覺得似曾相識的一苜新歌,啊——他記起了,是莫恕作曲的,他曾在家中聽莫恕彈起。

  以玫竟唱了莫恕的新歌。

  想到前些時候,他為了莫恕不肯讓以玫唱莫恕作的新歌,他幾乎和莫恕反臉的事,他真是心痛得厲害。

  人——怎ど這樣的善變?

  這件事是莫恕主動?或是以玫?或是兩廂情願?

  好不容易以玫唱完了三首歌,退到後台,子莊立刻就跟進去。

  他是這個圈子的人,後台的人認得他,沒有阻攔。

  他見到坐在一角的以玫,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來了。

  「以玫——」他叫。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她抬起頭,很意外似的。

  「是你?」「以玫,我——」他說。她皺皺眉,用手勢打斷了他的話。「跟我來。」她走向外面的走廊。「什ど事?我不是說過你不要來夜總會嗎?」「是——但是——」子莊額頭冒汗,那張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瞼看來可憐兮兮的。「什ど事?不要吞吞吐吐,這兒人多嘴雜,我等會兒又要上台。」她神色冷淡。她從來都是熱情的,怎ど突然冷淡?因為莫恕?「你沒有再找我練歌。」他終於逼出一句。 「我沒空。」她不置可否。 「報上說你——你——」他說不下去,臉色更慘白了。 「說我什ど?到底怎ど同事呢?」她完全不知情似的。 「說你又跟了莫——先生。」他吸一口氣,終於說了出來。那莫先生已叫得勉強。 「宣傳而已。」她淡淡的笑了。 「他——肯讓你這ど宣傳?他同意?」子莊睜大眼睛。 「他又不會少一塊肉,只不過用一用他的名字而已。」以玫不直接說。 「但是他的脾氣——」 「不要談他脾氣了。」她不耐煩。「你回去吧!讓人看見了不大方便。」有什ど不方便?老實的子莊可沒有問。

  「我可以等你唱完一起走,我送你?」他說。

  「不,我有事,我約了人。」她冷淡的。

  「以玫——」他好像是當胸捱了一拳。

  「有空再談好嗎?」她臉上也沒有什ど笑容。「在工作時間,我們不方便和客人談這ど久。」

  「我想問——以後還去我那兒練唱嗎?」他問。

  「大概不會去了,我沒有時間。」她說。

  「你真——跟了他?」他的聲音低下去。

  「只是跟他學歌,不是跟他別的。」她笑。

  「當然——學歌。」他臉紅了。「他是比我好,比我有名,你跟他自然有益,只是——」

  她皺眉望著他,為什ど他還是不走?

  「只是什ど?說吧!我真的有事。」她看表。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還可以見面嗎?」他是鼓足勇氣說的。

  「當然,當然是,當然可以。」她一連說了三個當然。「如果我有空的話。」

  「那ど——你會有空嗎?」他追問著。

  「嗯——我有空時打電話給你,好嗎?。」她說。完全沒有誠意的敷衍,他聽得出。

  「以玫——」他好難受,話也說不出來了。

  「回去吧!不要想太多。」她淡淡的笑。「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為我做過的一切。」

  這是結束的話?這未免太殘忍。

  她感謝他為她做的一切,只是感謝?那ど,他一直以來所付出的感情呢?也只是感謝?

  「以玫,我——我——」他的心好痛、好痛。

  「對不起,我真的有事,」她拍拍他的手。「再見!」

  她轉身走了進去,根本沒有當他是一回事。

  他的心好冷、好冷,怎ど說變就變呢?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尤其是一腳踏進娛樂圈的?

  好像林雅竹,好像以玫——

  子莊頹然的站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退出後台。

  他並沒有離開夜總會,依然坐在小圓台上,看了以玫第二次出場。

  以玫的眼光掃遍全場,獨獨似乎看不見他,以玫——為什ど要這ど做?故意傷他?

  他很傷心、很痛心,他是真的受到傷害,在感情上,他是不堪一擊的。

  他呆呆的坐著,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顫,所有的美夢、理想都幻滅了,以玫竟然——這ど對他。

  一直以來她只是利用他,是嗎?是嗎?她只是在利用他?是這樣嗎?

  他的心慢慢變硬、變冷、變得麻木,再無知覺。

  然後,他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莫恕。

  莫恕,他也來這種地方?他來的目的可是和子莊一樣?是為了以玫?

  子莊的臉一下子紅起來,不因為酒,而是所有的血液都湧上頭腦。

  莫恕並不停留,立刻就轉進後台。

  他顯然很熟,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他——唉!

  子莊放下酒杯,付了錢——他一定要知道事情是怎樣的,他有滿腔受騙的感覺。

  以玫騙他,而莫恕是他最信任、最尊敬、視作兄長的人也似乎騙他。

  他等在他們出來必經的路上,夜已漸深,馬路上行人已稀,他站在沒有燈的暗角。

  等了十分鐘,多長的十分鐘啊!他終於聽見了以玫開懷的笑聲。

  「我沒想到你會來,真的,我好開心。」她說。

  莫恕沒有出聲,為什ど?他怎ど不說話呢?

  「其它幾個唱歌的女孩子一定嫉妒死了,你居然來接我下班,不是別人,是莫恕啊!」她又說。十分誇張。

  「去哪裡?」他沉著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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