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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嚴沁    


  「這樣——士廉豈不是好失望?」杜非打哈哈。

  「士廉是哥哥,」倩予皺眉。「就算我自己有親生哥哥,恐怕也未必有士廉對我這麼好。」

  「士廉,你對倩予做了什麼?讓她這麼永誌不忘的感激?」杜非盯著士廉。

  「我——什麼也沒做。」士廉的回答是硬邦邦的。

  「那是你有本事,」杜非凝望著倩予。「倩予對我——簡直沒有什麼好臉色。」

  「那麼你做了什麼事令倩予這樣?」心穎是牙尖嘴利的,一有機會她就不放過杜非。

  「我?」杜非迅速的看倩予一眼,涎著臉說:「倩予,我做了什麼?你告訴我。」

  「你的事我怎麼知道呢?」倩予推得一乾二淨。「而且我也沒什麼臉色給你看啊!」

  杜非知道再說下去對自己沒好處,立刻見風轉舵。

  「倩予,空中小姐能讓你做多久?」他問。

  「現在也沒有什麼明文規定,」倩予微笑。「總還能讓我做它十年八年。」

  「不結婚?大澤英雄呢?」杜非問。

  「我可沒說一定嫁給大澤,」倩予真是大方。「就算要嫁,我也有信心讓他等。」

  「不要說大澤了,沒看見士廉吃醋?」心穎叫。

  「士廉吃醋?」倩予溫柔的看士廉一眼。「不要這麼說,士廉是最好的哥哥,再這麼講——大家會不好意思。」

  「士廉宣佈絕望。」心穎叫。

  士廉不在意的微笑,很有風度的。

  「士廉,你在美國到底有沒有女朋友?」杜非問。

  「沒有。」士廉搖頭。

  「一個也沒有?不信,人家說紐約的單身中國女孩可以排長龍。」

  「我沒見過,我在美國只是唸書,我眼中只有書,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見。」士廉說。

  「你也未免太固執了。」杜非說:「有美女在面前而不看,是罪過的。」

  「士廉是書中自有顏如玉。」心穎說。

  「那麼,回台北後有沒有人排長龍替你介紹太太?」杜非的嘴是刻薄的,介紹太太啊!

  「沒有。」士廉笑。「介紹太太,你不覺得可怕嗎?我寧願終身不娶,也不能要個介紹的太太。」

  「太古板了,真受不了你。」杜非怪叫。

  「不是古板,也不是固執,是原則。」士廉心平氣和的說:「我原是一個講原則的人。」

  「不要跟我講這些,你知道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沒有思想,只會打得天昏地暗。」杜非誇張的。

  「還日月無光呢,你滿會用成語嘛,杜非。」心穎開玩笑的諷刺。

  「潘心穎,再對我這麼尖刻的話,小心我娶了你,折磨你一輩子。」杜非抓住她的手。

  「你敢,倩予在這兒呢!」心穎說。

  「是,倩予,」杜非放開心穎的手。「怎麼辦呢?我見了你就心虛,我是怕你的。」

  「你可以不見我。」倩予說。

  「殘不殘忍?我們是老朋友了。」杜非凝視著。

  他總是找機會凝視她,他們四年沒見面了呢!

  「老朋友也不必天天見面。」倩予說。

  「你和士廉他們呢?怎麼總想把我撇開呢?」杜非不服氣。

  「我們想天天見你也不行啊,你這天皇巨星,忙得天昏地暗——你自己說的,我們怎麼見你呢?」心穎幫著倩予,她不要倩予受窘。

  「倩予,只要你開口,說你要見我,我立刻不拍戲。」杜非把臉湊向倩予,半真半假的。

  「開玩笑嗎?」倩予臉色不變。「我為什麼要見你?你又怎能不拍戲?」

  杜非看看倩予,又看看士廉、心穎,攤開雙手。

  「看,倩予根本不想見我。」他說:「你們說,我還有什麼人生樂趣呢?」

  「倩予和你四年不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心穎不放過他。「不但好,而且比許多人都好,你說的話——根本沒有誠意。」

  「是,我這個人就是欠缺一份誠意,以至有今天的下場。」杜非笑。

  「今天有什麼下場呢?你拍一部戲的錢,別人要賺好多年,這種下場我也願意。」心穎說。

  「錢——又怎能代表一切呢?」杜非說。他說話都半假半真,讓別人摸不清虛實。

  「不代表一切,你立刻放棄吧!」心穎說。偷偷的看倩予一眼。「說不定——可以從頭來起。」

  「從頭來起——」杜非看倩予一眼。「什麼從頭來起?心穎,你到底在講什麼?」

  心穎還想說什麼,士廉阻止了她。

  「不要再開玩笑了,心穎,」十廉說:「快些吃,忘了吃完飯我們要去哪兒嗎?」

  「是啊,要去我家裡,我家二老在等呢!」杜非神色一改,又嬉皮笑臉了。

  「我可沒說過要去。」倩予說。

  「說好了一起去的,你——」杜非皺眉。

  「我沒答應。」倩予搖頭,神色是平靜、溫柔的,但語氣堅定。

  「我讓士廉說的——我爸、媽媽都在等你。」杜非有點兒發急了。「你——為什麼不去?」

  「我為什麼要去?」倩予微笑。

  「你又不是不認識他們,而且——而且——」杜非摸摸頭髮,失措的。

  「倩予,我們一起去,坐一坐就走。」士廉說。

  倩予搖搖頭,還是那麼肯定。

  「不,你們去,我——還有點事,約了人。」她說。

  「倩予,」心穎拉一拉倩予的衣服。「去吧!只去一下子,一起去,給他一次面子。」

  倩予搖搖頭,再搖搖頭。

  「不,我有事。」她就是不答應。

  杜非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沒有想到倩予竟不給他面子,這令他太下不了台。

  「那就算了。」他勉強的笑一笑,揮一揮手。「反正也沒什麼事,我們都別去了。」

  「杜非——」心穎過意不去。「其實——我們可以——」

  「要去大家一起去,不去大家都不去,今天是團體行動,」杜非的神色很快就恢復正常。「其實——下午我本有組戲要拍,推了。」

  「這多不好,不要因為我不能去你們就不去,伯父、伯母豈不白等?」倩予說:「你們去吧!」

  「不,你不去我們就別去了,我打個電話回去說一聲好了,」杜非外表上是全不在意,心中的感覺卻真是不足為外人道。「反正——總有機會的。」

  「那麼,下午的節目呢?」心穎眼珠兒一轉。

  「倩予有事,約了人,還能有什麼節目呢?」杜非說。

  倩予看看士廉兄妹,笑了。

  「那麼,我也打電話給朋友,告訴他不去了,」她說:「既然團體行動,我自然不能不參加。」

  「如果去我家呢?」杜非心裡不是滋味。

  「沒有這必要吧?」倩予笑。「士廉從美國回來而去拜望伯父、伯母,我……沒有這必要。」

  「他們——很想見你。」杜非說,有點窘。

  倩予皺皺眉,望著杜非半晌。

  「他們現在才很想見我?」她問。

  杜非的臉孔驀然地紅起來。

  「不去——也罷!我只不過隨便提一提的。」杜非說:「這樣吧,等會兒我們開車去兜風。」

  「你的『保時捷』怎麼坐得下四個人啊!」心穎笑。

  「今天特別開另一輛朋馳。」杜非笑。「大得可以再多裝兩個大胖子。」

  「才怪,朋馳也不過坐五個人。」心穎永遠喜歡抬槓。

  「我的車是民朋馳,三排的。」杜非招來侍者,隨便簽一個宇,站起來就走,大搖大擺的。「有時候要拍戲,可以順便帶幾個兄弟去。」

  他們四個人出了芷園,在停車場找到他那輛特殊的白色朋馳車。

  「陪我坐前面。」杜非一把抓住了倩予的手,緊緊的,像鐵鉗似的。

  倩予一震,臉色也變了。在杜非逼人的視線下,她感覺彷彿又回到四年前的情景,杜非原就是這麼個不講理,時有要求又任性的男孩子,她——她抗拒不了。

  「士廉——他陪你坐。」她的平靜消失了。

  「不要士廉,我要你。」杜非目不轉睛。「倩予,你不能再一次拒絕我,我——會殺人。」

  倩予皺眉,不說也不動,直到後面的士廉和心穎走過來。

  「我要倩予陪我坐前面,她不肯,」杜非對他們說:「你們說她該不該?」

  士廉和心穎都呆住了,看見杜非緊握著倩予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

   ☆   ☆   ☆

  報紙娛樂版的頭條新聞是杜非力追某新進玉女明星,那段新聞寫得活靈活現,還引述了杜非的話。「她是個單純的好女孩,我是真心喜歡她。」旁邊還附有他們在一起的親熱照片,任何人都會相信這段情的真實性,有什麼可懷疑的呢?那位「玉女」也沒有否認呢!

  倩予家的客廳裡,士廉、心穎都在,他們當然都看見了這段頗轟動的消息,士廉照例是不響,他從來不輕易發表意見。心穎卻凝望著倩予,嘴角有一抹難懂的微笑。

  「杜非一定是受了刺激。」她說。

  「刺激?誰刺激了他?」士廉意外的。

  「當然只有倩予才能刺激他啦!」心穎笑。「那天倩予不肯去他家,又堅持不肯陪他坐車的前座,杜非那表情啊!精彩得不是在任何電影上可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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