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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嚴沁 「我只是一個癡人、傻人,早該被淘汰。」 他多想說我也如你般又癡又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畫展過後,你有什麼計劃?」 「沒有想過。也許去歐洲旅行。」 「我陪你。」他不經思索,立刻又覺不妥。「我是說我也有空,我們可結伴同行。」 她頗意外的望他一陣,搖頭。 「我習慣了一個人。不過非常感謝。」 「一個女士,你會有許多不便。」 「三十年,我不是這麼過了嗎?」她笑起來。好嫵媚,好有女人味。 他看呆了,心臟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 「愷令——」他張口結舌。 「遲了,回去休息吧。」她善解人意,經驗豐富,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我——」 「什麼事明天說。明天我們一起午餐,帶璞玉一起來,我預備素菜。」 明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我能知道,那女人的下場如何?」他也聰明的轉開話題,不想弄僵。「我是指你丈夫——他迷戀的那女人?」 「聽說已過世,很年輕,」她笑了笑。「也許終於被他癡心感動。」 「會嗎?是這樣嗎?」 「她是車禍死的。」愷令又笑一笑。「生前我沒見過她,死後我去看她最後一面。她並不很美,尤其在臉上有塊紫紅色的胎記,有半個巴掌那麼大,要用瑕疵膏來遮掩。」 他莫名其妙的心中一動。 「她姓什麼?她丈夫還在嗎?」司烈問。 「應該在。很特別的姓,我記得好清楚,他丈夫叫冷若水。」 「她自己呢?」 「不清楚。只聽先夫常自言自語的念著阿愛。可能名字中有愛字。」 「我——回去,明天中午帶璞玉來。」 他當夜發了一些亂七八糟全無關連的夢。他夢到那個叫阿愛的女人,卻是面目模糊。又夢到愷令,愷令穿著婚紗站在那兒,身邊卻沒有新郎。他又夢到自己,夢到璞玉,他想去做什麼事,璞玉緊緊的拉著他,拖著他,說什麼也不肯放手。他在夢中聽到一聲聲歎息,悠長的、絕望的,就像以前那老夢中的歎息聲一樣,面目模糊的阿愛突然變得清晰,竟是——竟是——佳兒。秦佳兒。 整個人從床上彈起,驚醒了。 夢境中的一切真令他苦惱極了,他也許沒有精神分裂,肯定的,他神經衰弱。他被莫名的夢糾纏了十幾年。 他就這麼怔仲的呆坐著直到天亮。 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璞玉,約她中午一起到愷令家。 「抱歉,中午沒空。」她說:「昨夜阿尊約了我,不能推。」 「又是他,他好像專門跟我作對。」他的不高興立刻表現出來。 「我們有點事情討論。你怎麼一直對他有成見呢?他是好人。」 「會不會因為他是好人,有一天你不聲不響的就跟他走?」他叫起來。 「公平一點。」她停一下才說:「不能除你之處我再沒有一個其他朋友。」 他呆怔半響。 「抱歉,是我不對。」立刻說。 「最多午餐後我到愷令家找你。」 「我會等。」停一停,猶豫半晌。「有一件事引起我好奇,我想跟你一起做。」 「什麼事?為什麼要我?」 「有你在我絕對有信心。」他是認真的。 「看來不能不答應。」她笑。「如果真有前世今生,我前世一定欠你很多。」 「那麼——有關愷令前夫。」他說得突然。 「又關你什麼事?查什麼?人都死了二十年,你發神經。」 「不不不,你不知道。那男人為迷戀一個有夫之婦抑鬱而終,那女人始終不理他,後來也車禍而死。她丈夫還在人間。」 「啊——」雖然意外,她卻不感興趣。「人家的是是非非情情愛愛,你為什麼查?愷令叫你去做的?」 「不——」他考慮一陣。「璞玉,有時候我覺得你像先知,許多事都能說中。」 「好。什麼事令我變先知?」 「你說過阿靈只不過是代替品,我現在覺得相當有道理。」 「你——肯承認?」她意外兼不置信。「你心裡那個女人是董愷令。」 「相信是。」 「這樣就好,放馬過去追啊!還要我幫忙查什麼幾十年前的事呢?」 「我想沒有希望,她對亡夫一往倩深。」 「她說的,是不是?」她笑。「沒有試過怎知沒希望?我支持你。」 「弄僵之後怕朋友都不能做。」 「追董靈的勇氣呢?怎麼面對董愷令你就自動矮半截,像話嗎?」她極不以為然。 「不。我要先查以前的事,」他固執得像條牛。「你不幫忙我也單獨做。」 「唉。好吧,從哪裡開始?」 「先找出那個叫冷若水的男人。」 「冷若水?冷若水教授?是他?你不知道他嗎?」璞玉叫。 「教授?很出名嗎?」 「經濟專家,深得海岸兩邊領導人重視,是重要顧問。」她吸一口氣。「你不看報紙的嗎?他一句話能使股市上下幾個價位。」 「這麼厲害?」 「你想見他?」璞玉問。 「她的太太就是那個女人。」司烈說。 「董愷令亡夫迷戀的女人?」 「是,是。我們有辦法接近他嗎?」他興奮。 「這事真複雜。」她苦笑。「司烈,這件事令你這麼不顧一切?」 「我好奇。真的,好奇。」 「不論你是為什麼,我幫你試。誰叫我是你的兄弟。」她歎息。 「哈利路亞。」他在電話那端叫。「記得在午餐後到,我等你。」 璞玉到董家時他們剛吃完飯,司烈一見她就開心的迎出來,卻又看見她背後的阿尊,立刻孩子氣的臉色一沉。 「你的事阿尊替你辦好了。」璞玉立刻說。 「啊——」他不能置信。 阿尊含蓄的笑,並沒有說什麼。當然,愷令在一邊也不能說什麼。 「今夜去他家。」她眨眨眼。「你要不要回家焚香沐浴?」 「什麼事?我這兒有佛堂也可以焚香,沐浴也行。」愷令笑。 「我還是回家。」司烈興奮得異常。「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坐在璞玉的九一一上,司烈迫不及待。 原來阿尊認得冷若水教授,當然啦,他是天文物理專家,大家在學術界都有成就。阿尊一約就妥。 「晚上阿尊陪你去。」她說。 「你呢?不陪?」 「有這必要嗎?」她搖頭。「勞師動眾。」 「昨夜我很多夢,夢到原來面目模糊的阿愛突然變成佳兒,嚇得我……」 「佳兒。怎麼你生命中所有女人——除我之外都與你的夢有關?」她很懷疑。 「前世姻緣?因果循環?」他聳聳肩。「我也正在找尋答案。」 「會有答案?這種事?」她眉心微蹙。 「要有信心。所有的事我相信必有答案,只看我們找不找得到。」司烈說。 「很哲學的話。」璞玉說。 「我覺得見冷教授對我很重要。」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看他一眼。 一晚上,坐在冷家的大廳裡,司烈、璞玉和阿尊都十分嚴肅認具。 「你們想知道什麼?」冷苦水教授問。 「很抱歉的事。」司烈顯得拘謹。「我們想知道三十年前尊夫人去世的事。」 冷教授眉峰漸漸聚攏。 「為什麼?」他的聲音像他的姓一樣冷。 「對不起,我知道太冒昧,我是有私人理由,我——」司烈脹紅了臉。 「什麼私人理由?你是誰?為什麼要知道阿愛的事?」冷教授一直保持風度。 果然叫阿愛。 「這件事說來非常複雜,知道事實對司烈很有幫助,請相信我們。或者以後有機會再來跟你說明。」 「阿尊,」冷教授望著自己出色的朋友。「我能相信他們嗎?」 「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司烈更是世界十大名攝影家之一。」阿尊硬著頭皮。 冷教授眼光閃一閃,再望司烈一眼。他沒有想到這英偉的鬍鬚男人是世界知名的莊司烈。他沉思猶豫了好久,他們都以為他永不肯再開口時,他開始說話。 「其實,該是什八年前的事。」他臉色漸漸改變,黯然又無奈。「我們碰到一件荒謬的事,城中最出名的花花公子居然宣傳單戀阿愛,弄得滿城風雨,我們躲起來不想見人。」 誰也沒答腔,只想他快些說下去。 「阿愛被弄得心情極壞,煩不勝煩。那花花公子天天新招,有次居然在我們屋外站了三天三夜。我們沒法可施,只好避開。那年我到美國教書,總算清靜一年。滿以為事過境遷,一切正常,誰知那男人不知怎的居然病得只剩半條命,還揚言一切為阿愛。天下怎有這種事、這種男人呢?我們真不幸。」 冷教授為自己添一杯茶,慢慢再說: 「到他臨終前,他差人來說想見阿愛最後一面,這真荒唐、荒謬,阿愛當然不肯。差來的人回去覆命時,花花公子就嚥下最後一口氣。」 「你們始終沒見過那花花公子?」司烈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