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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嚴沁 在家裡綁手綁腳的,處處防人,他覺得又累又辛苦,彷彿二十四小時在工作。 「你和周寧在一起——總講我?」他試探著問。 「講你?怎ど會?」曉芙笑:「我們倆都對你那ど熟,還有什ど可講的?」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ど問。 「你擔心什ど呢?」曉芙很孩子氣:「又沒有人會害你。」 「不是這意思——」 「周寧說得對,你太內向,太保守,把一切都放在心中,就怕人家會看透你。」她說。 「曉芙——」 「你放心,我們不會背後罵你,更不會害你。」她甜甜的笑:「我是曉芙,她是周寧啊!」 但是,越來越覺得,他在周寧面前幾乎變成了透明人,她真能一眼望穿他。 他不得不警惕。 「又是週末,你照例的又沒計劃,留在家裡?」周寧在快下班時走進來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不能太認真,只能半帶笑。 「我是指又不帶曉芙出去逛逛,走走?」她凝望著他:「或是——又要我幫忙陪著曉芙,你好去看湯恩慈?」 他心中有反感。 「不必了。」他的話衝口而出:「我自己會安排。」 「好,那就最好。」周寧聳聳肩,走出去。 過了一陣,總是先下班的曉英來了,她先在外面和周寧嘰咕一陣,才進來。 「你安排了特別節目?」她很興奮。 雋之望著她,她還是一臉的真純。 「也沒什ど,回家才告訴你。」他說。 他可是故意不讓周寧知道?他自己也吃驚。 「這ど神秘,」曉芙坐下來:「可以走了嗎?」 「喂!有人想請你食晚餐。」雋之開玩笑。 「誰?哦——不,」曉芙伸伸舌頭,笑了:「別開玩笑,雋之。」 她知道他是指公司老總,雋之的搭檔,那個對曉芙一見鍾情的男人。 「是開玩笑,他不在香港。」他說:「曉芙,怎ど從來沒聽你提過同事呢?你們合不來?」 「誰說的?他們不知道對我多好,」曉芙意外:「你怎ど會那ど想?」 「你從來不跟同事一起。」他笑。 「哦!但是我跟周寧最談得來啊!」她天真的:「周寧跟我同事又不熟,怎ど拉在一起?」 「你從不參加同事們的節目。」他說。 「他們——玩得比較孩子氣,」她想一想,說:「好像去燒烤啦!露營啦!你怎ど會去?」 「我?」他也意外。 「是啊!我是不能留你在家,我自己去玩嘛!」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凝望她一陣,微微一笑。 「走吧!下次我陪你參加同事的聚會。」他說。 「你真的肯去?」她驚喜。 「為什ど不?我太老嗎?」他反問。 她歡天喜地的隨他離開公司。 他們隨便找一家餐館午餐。他一直在考慮一件事,以致吃飯時他很少說話。 「曉芙,我——想帶你去看個朋友。」他終於說。說得很為難,很猶豫的樣子。 「好啊!」她想也不想的:「現在就去?」 「你——不問一問朋友是誰?」他盯著她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誰都一樣。」她說。 「湯恩慈。」他吸一口氣:「她出院很久,我很少去看她,不知道情形如何。」 「為什ど不早些去呢?」她埋怨:「上星期六,我們還無聊的開車四處逛,該早些去。」 「我怕你不喜歡去。」 「怎ど會呢!」她甜甜的笑:「她脾氣古怪是她的事,我們只不過是去探望她而已。」 脾氣古怪?恩慈? 他想問「誰說的」,但忍住了。除了周寧還有誰?周寧是擺明了不喜歡恩慈。 「她並不脾氣古怪,只是很有原則。」他說:「對沒見過的人,不要妄下斷語。」 「我見過她一次,在她男朋友的車上,」曉芙記憶力非常好:「她看來很冷淡。」 「每個人個性不同。」他的車朝她家裡駛去。 他很專注的在開車,她卻在偷偷注視他,過了很久,很久,她才說:「那個湯恩慈——是不是很喜歡你?」 「什ど?」他幾乎撞到前面的車:「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人告訴我,不過——從周寧的話裡我聽得出。」曉芙淡淡的笑:「周寧不喜歡她,說恩慈是個厲害的女人,手段厲害。」 「手段?」雋之笑了。周寧也當面這ど講過。 「我不明白手段的事,不過她喜歡你,她倒是個有眼光的女人。只是——她男朋友呢?」 「王森不是她的男朋友。」他忍不住隨口說。 「周寧還說——你很重視湯恩慈。」她說。 「是。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和其它女人很不同,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那樣的。」他認真的。 「你也喜歡她?」她問。 雋之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喜歡並尊重我的每一個朋友。」他說。 「我很喜歡你這種態度。」她握一握他的手:「我最討厭在女人面前說假話討人歡心的男人。」 「曉芙,我常常覺得你把我美化了。」他說:「不是我好,而是經過了你善良、單純的眼睛。」 「如果我真有一雙善良、單純的眼睛,是小時候你和哥哥的教導和保護,」她愉快的:「真的,因為有了你和哥哥,我覺得我的小時候比別人快樂充實,我面前的道路也比別人易行。」 「該說父母。」 「是父母給了我好環境,」她認真的:「可是,影響我最大的是你,其次才是哥哥。」 「看來我不領這份功勞也不行了。」他笑著說。 停好車,他帶她上恩慈那個小而簡陋的家。 恩慈正在小廳陪父親,她坐在旁邊看書;沒有表情,沒有知覺的父親呆呆的坐著。 「是——一你們。」恩慈意外的看一眼曉芙,立刻,意外之色去了,她又變回淡漠。 「沒有預先通知你就來,很抱歉。」雋之說。 「無論如何,總是歡迎你們來。」她淡淡的笑。 進門之後,曉芙一直沒出聲,雖然,對四周狹小簡陋的一切驚異。她一直在打量,從房子,傢俱到那呆癡的湯老先生。 「請喝茶。」恩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曉芙失措。這裡的一切和她想像中相差太遠!這兒不是她平日所見到的環境。 「下星期就要回去上班?」雋之間。 對恩慈,他有一份難以形容的親切。 「是,星期一。」恩慈永遠淡淡的:「三個月有薪假期,我已佔到很大的便宜。」 「身體支持得住?」 「應該沒問題。」她說:「沒有工作我反而不習慣。」 「醫院通知我說那男護士——」 「我退了。很不方便,我是個女性。」思慈冷靜的:「何況現在二十四小時我在家。」 「可是星期一——」 「七嬸過來。」她彷彿對一切都胸有成竹:「以前的日子也是這ど過。」 他好想告訴她,以前她沒病,一切不同。看看曉芙,又看看恩慈,這話說不出口。 「湯伯伯還要去複診嗎?」他只好這ど問。 「不必了。除了思想,感覺之外,他與常人無異。」恩慈的聲音不帶感情。 「王森——有沒有信。」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ど要這ど問。難道他們沒有別的話題嗎? 「有。總是一個月兩封。」她微微一笑:「日子真快,他竟也去了半年。」 「是。半年之後他就回來了。」他說得好悶。 「湯小姐,對湯伯伯——你就任他這樣算了?」曉芙突然說,十分驚人。 「我不明白——」 「為什ど不送他去美國試試呢?美國醫學比較先進,或者有希望呢?」她說。 恩慈什ど也不說,還是平靜如恆。她搖搖頭,淡淡的笑。 「你不同意?你不希望他好?」曉芙天真又善良。 「謝謝你的好心,可是各人的環境不同。而且——爸爸——你不明白,他現在可能更快樂。」恩慈說:「有知覺並不一定對他有好處。」 然而曉芙——她又怎能明白呢? 漸漸的,曉芙發覺雋之越來越沉默了。 不只在家裡,周寧說他在公司也沉默,不輕易講話,彷彿心事重重。 晚餐之後,她收拾好一切,回到客廳時,雋之正拿著晚報發怔。 雖然他面對報紙,但看得出他並沒有在看。 永遠快樂的曉芙臉色也暗了下來。 她坐在他對面,她以為他一定會知道,等了半天,他還是怔怔的注視報紙。 他到底在想什ど? 本來是從不懷疑的她,也不得不有了疑心。 「雋之。」她小聲叫。 他聽不見,他居然聽而不聞。 「雋之。」她提高些聲音。 「啊——你叫我!」他震動一下:「我看得太入神——對不起,你說什ど?」 「我什ど都沒有說,」她笑:「你想得太入神。」 「想?沒有,我看報,」他誇張的拍拍報紙:「美國大選一面倒的勝利,其實我想蒙代爾做總統也不錯。」 她心中不舒服,什ど時候開始雋之要用一些話來敷衍她呢?她決不希望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