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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嚴沁 「又不是寫小說。」她開車回家。 靜靜地在路上駛了一會兒。 「剛才碰到王諾宜。也去趕巴士。」他說。 「一定去林士軒那兒。」 「林士軒是她男朋友?」他看著遠方。 「是吧,他們很好。」她隨口說,突然又覺得不對,轉頭看他。「為什麼這麼問?」 他微微一笑,不出聲。 「有什麼事我能幫你嗎?」她極聰明。 「謝謝。越來越覺得我們-- 我和你像兄弟姐妹般更親密了。」他說得很奇怪。 「所以-- 」她替他接下文。 「寧兒,我試過,真的。」他拍拍她的手,「你極可愛,可是越來越覺得你是妹妹。」 「別擔心我會傷心,」寧兒笑得真誠開懷,「感情的事一分一毫勉強不得,這麼久了,我並沒有愛上你。」 兩人相視大笑,氣氛更融洽和諧。 「我們有天時地利,就是人不和,」他說,「你試過沒有?試過對我有愛意?」 「肉麻。」寧兒活潑得與剛來時有天淵之別。「我怎會做這樣的事?那不是我。」 「真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你喜歡諾宜?」她突然問。 「很特別的一個人,與別人不同。」何哲說:「她好像和學校其它同學全無關係,只跟你來往。」 「怎麼會?我們並不常在一起,主要的是她沒有時間,她要去老人院。」 「一個人有理想有目的地生活,一定會比我們快樂得多。」 「你不快樂?」寧兒詫異。 「基本上我應該快樂,生活無憂,從未受過挫折,不知道為什麼,總若有所憾。」 「不懂批評你,但總不是隨便找個女朋友這麼簡單。」 「如今年輕女孩子只肯學如何精明能幹,如何努力向上爬,其它的差些。」 「罵所有的人?」 「很怕世故老練的女人,」他想一想,「為什麼沒有人再像雪曼阿姨?」 「也許我們這年代已沒有她那樣的女人,她的背景、經歷、環境造成她那樣。」她說。 他很感興趣地望著她。 「她是外公最愛的小女兒,又美麗聰明,環境又好,所有的人都寵她,把她當公主一般,還沒有接觸到世間險惡,又遇到愛她的姨丈,十八歲,就結婚。婚後過著人上人生活,受著最好最穩最富裕的供奉、保護,姨丈對她千依百順,連重話都不說一句。除了姨丈早逝,她一生中全無波折。」 何哲還是沒出聲,只出神地聽著。 「雪曼阿姨不食人間煙火,不懂社會疾苦,不明人心奸詐,大概了不知道有壞人兩個字。她不像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雖然她是真實又有血有肉的。」 「不覺得講得矛盾?」他笑。 「真的感覺如此。我極愛她,可是我不敢碰她,我真怕她一碰會破,不騙你。」 「孩子氣。」何哲搖搖頭。 「真的。我有時候想,如果把她放在旺角街頭,她怕無法生存。」 「講得太過分。也許她沒經驗,什麼都不懂,但人有本能,至少還能生存。」 「她不能。要不要賭?」她說。 「憑什麼那麼有把握?」何哲反問。 「這麼久的相處瞭解,阿姨是那種絕對受不起打擊的人。」 「陸學森律師早逝她並未一蹶不振。」 寧兒停止說話,很認真地思索一陣。 「這點我也不明白,」她說,「大舅和媽媽曾經十分擔心,所以叫我來陪她,但看來她真的受打擊不大。」 「或許這是你的功勞,她喜歡你,依賴你更甚於陸律師。」他半開玩笑。 「那不可能。」寧兒眼中跳動著問號。 「雪曼阿姨一如十八歲未經世故的女孩,她絕對有赤子之。」 「未經世故與有赤子之心不同,你不懂?」 「我是說-- 感覺上她還很小,看見她我都有保護她的衝動。」他笑。 「我明白你的感受。」她眨眨眼。 「別誤會,」他突然臉紅,「很多時候人往往有一剎那時間的迷惑和誤解,不過那個剎那已經過去,現在我很清楚。」 「很難想像你會有迷惑的剎那,你一直給我理智的感覺。」 「外表的我不是我,內心裡我感情脆弱,是那種極易受傷的人。」他搖搖頭。「所以我謹慎,把受傷的機會減到最低。」 「不同意你的看法。有機會我就試,不受傷不懂什麼叫痛,豈不白活了?」 「勇敢的中國人。」他做一個向她致敬的動作,然後搖搖頭笑。 「可惜能讓我有心一試的人太少太少,少得根本碰不到,所以只能紙上談兵。」 「不要太挑剔,這個時代的那種令人著迷的人物已絕種。」 「但至少不能現實,我最怕現實男人。」 「寧兒,理想是一回事,不是人人能講的。現代人有它必須現實的理由。」他說。 「也許你對。」她送他到家門口。「謝謝你陪我一程,我喜歡有你這樣的兄弟。」 揮揮手,在大雨中她開車離去。 將近家門,寧兒看見嘯天的車從陸家花園出來,她急忙放慢速度,看見車中坐著雪曼。他們並未注意她,汽車如飛而去。 寧兒想,雪曼終於肯隨嘯天外出了。但是這麼大雨,他們去哪裡? 其實這只是個巧合。 嘯天提早離開公司,買了個靚粟子蛋糕送給雪曼,有意無意地他總找機會接近她,難得她不拒絕。雪曼看雨這麼大,肯定不會外出,她讓司機早些收工回家,她一向對替她工作的人特別好。這個時候陳漢來電,一份倫敦物業的文件要她簽字,轉名手續什麼的。原本也不這麼急,司機不在明天也行,嘯天自告奮勇當「柴可夫」,碰巧雪曼也有這興致,兩人於是結伴同行。 簽字只不過用了幾分鐘,離開律師樓後嘯天望著雪曼,她又望著他,大家都意猶未盡,興致勃勃。 「有沒有好提議?」他目不轉睛。 「你說呢?」突然湧上初次約會的感覺。 「讓我想想,」他的信心希望一起湧上,「我們住慣了山上,最好找個海邊。西貢?鯉魚門?吃海鮮好不好?」 「好是好,這種天氣有海鮮吃?」 「你一定沒去過,」他帶著她直奔停車場,「我想就算下雪,香港人還是有海鮮吃。」 「我們通知寧兒他們?」她問。不肯定。 「我帶你去,你若喜歡下次再帶他們。」 她不反對,任他的汽車在大雨中飛駛。 對雪曼來說,除了家與中環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新鮮,陸學森永遠不會帶她到鯉魚門這種地方。他怕她嫌髒。鯉魚門近來雖然修好了路,在雨中卻仍是泥濘處處。嘯天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撐著大黑傘護著雪曼向餐館走。雨雖大雪曼卻滴水不沾,進了餐館,嘯天大半邊身子都濕了。她看他一眼,歉然地搖搖頭,他喜不自勝。嘯天讓雪曼在水槽裡選了各種愛吃的海鮮,又介紹些雪曼完全不認識的怪魚,她看來情緒高昂。 「地方簡陋,味道一流。」嘯天說。 「我不知道香港有這些地方。」雪曼眼睛發亮。「有些海鮮市區吃不到。」 「吃不到的還有此地風味,」他指指四周,「看,這麼大雨依然門庭若市。」 「日本人秀多。」她壓低聲音,怕人聽到似的,不自覺地流露稚氣。 「全世界都有日本遊客腳跡。」他也學也小聲說。「不只香港。」 「很多人不喜歡日本人,我覺得他們有禮貌。」 「沒有研究,」他攤開雙手,「從未和日本人打過交道。」 「你的女朋友遍佈世界,沒有日本人?」 「啊!」他驀然臉紅。「其實我不是那麼多女朋友,有的只是那幾個,都是很久很久的那種,有的已經生子,她們的丈夫都成為好朋友了。」 她嫣然一笑,不再深究。 「雪曼,」他又怔怔出神地望著她。「我以前一定見過你,肯定。你那笑容,我記得好清楚好清楚,我們見過。」 「不。」她笑容斂去。「不可能。」 「真奇怪。你以前住新加坡,當然我去過,卻從未長住,我是在什麼時候見過你的呢?結婚前或結婚後?為什麼全無印象?」 「你只是以為見過我。我的神情笑容像你某一個故人。」 「不。只是你。沒有人像你,不可能,你的神韻獨一無二。雪曼,或者,這是一咱緣份?」他說得萬分誠懇。 她不出聲,若星辰般的黑眸停在他臉上。 「你不覺得特別,不覺得奇怪?」他再問。 「我生活單純,生命也單純,所以我記得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她說。 「其中沒有人?」他真的困擾。 她輕輕搖頭再搖頭。 「你的出現只是近半年的事,以前的生活在-- 的確沒有你。」她說。 「好。以後我不再提這件事,但今後你生活中開始有我,是不是?」 心動百分百 掃校:harp 整理:司藥兒 第五章 雪曼微笑不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