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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嚴沁 「事已至此,你想怎樣呢?自責一輩子?我看也於事無補。」她說。 「話雖這?說,我還是扔不開。」他痛苦的。「她看來與常人無異,只是不再認識我。在以前我是求之不得,希望她眾不在我面前出現。現在——我很難過,我不能不內疚,她的病確因我而起。」 她沉默著。 「我曾對女人失去信心,直到遇見你。你和她可以說全然不同的兩個人,你就是我心中希望的那個女人,我以為永遠找不到了,你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他又說:「我曾掙扎得很厲害,我知道她並不肯放過我,我並不知道她有病——我回美國還是遠遠的避開她,心中每天每時每分每秒想的還是你,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只好回來。回來之後又不敢正式見你,只躲在你四周,看你一眼也覺心足,我不想帶任何麻煩給你——我知道她不會放過我——她果然來了,事情弄得這?糟。」 他看來矛盾,又那?痛苦。 「我希望我能幫到你。」思曼吸一口氣說。 「思曼——」他欲語義止 她瞭解的微笑,慢慢站起來。 「我回去了,不打擾你。」 「思曼——請別怪我。」他凝望她。 她搖搖頭,微笑一下,在暮色中漸漸遠去。看得出來她並非很願意走,她有份無奈。 或者這就叫緣分。 他們之間有緣無分,再怎?努力也沒有用,即使他去而復返,他們最終必分開。 她很唏噓,這就是屬於她的愛情、每每只差最後一步。看來子樵不會是她命中注定的人。 她回家,剛趕得及吃晚飯。她看來神色平常,平靜,像一點事也沒有發生過。 「子樵呢?」母親只這?問過一句。 「他有事。」她還是淡淡的。 於是誰都不再提子樵。露莎琳已住在醫院,誰都認為他們大事已定,還能有什?變化? 子樵和她都是重感情的人,這是他們的缺點,善良也是。大概這輩子他們注定吃苦。 她裝得若無其事的看了一陣電視,九點鐘才沖涼回房。回房也是寂寞,也是心緒不寧,但她不能忍受被父母兄妹看出來。 她是那樣瞭解子樵,那?,等他辦完一切事離開之後,她才向大家解釋吧! 明天開始留意報紙,再找一份工作。當然;可能不會再像傅堯父親的公司那般受重視,但以她的能力和努力,相信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居然睡得很平靜。 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是買「南華早報」,找工作該積極。當天就打出幾封求職信,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三天之後就有電話約見面,幾乎是一見就成,幾家公司都有誠意請她。現在就看她的決定。 晚上,傅堯的電話來了。 「你在找工作?」第一句話就這?問。「你那份一輩子的主婦職業呢?」 「像一個夢。」她苦笑。聽到傅堯的聲音還是開心的。「怎知我在找工作。」 「香港太小,幾家公司都傳出來找到理想人選,我再一查,當然水落石出了。」他說。 「香港的確小。」 「回來公司。我們永遠虛位以待。」他說。聽得出來他另有深意。 「非常感謝。但——請讓我做一次好馬。」她笑。「我想吸一點新鮮空氣。」 他沉默一陣,然後說: 「發生了什?事?」 「我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我和他。你可看見報上前一陣女人殺的士司機的事?」 「有什?關係?」 「是他的前妻。」她極坦白。 「啊——對不起。」他非常不好意思。「我太多事了。」 「我不介意。事情發生是人力無法挽回的,宿命論者可以說命中注定,我並不抱怨。」 「但是——他有必要這?做嗎?」他問。他是指子樵會離開香港。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我——不知道該說什?。」 「那就別說,讓它過去吧!」她平靜得很。 「你就這樣——算數?」 「我會另找永恆的職位。」她笑起來。「那是事業。」 「回來吧!」他真是苦口婆心。「公司提供你最好的機會。」 「讓我試驗一下自己的能力。」她很堅持。「傅堯,一向以來你在幫我。」 「不要懷疑自己的實力。」 「那?為什?不讓我闖一闖呢?」她笑。 「看來我永遠說服不了你。」他也笑起來。 「到今天才看到我是倔強,固執,死硬派。」 「那——明晚出來吃飯?你還欠我一餐,記得嗎?」 「過一陣子吧!」她婉約的。「我希望事情告一段落時才見你,還是我的原則。」 「選擇了哪間公司?」他轉話題。 「不選,全部都不理想。我還有幾個機會。」她說。 「聰明。那幾間並非大公司。」 「選公司我並不選名氣,氣氛對我很重要。」她說。 「我明白了。在哪兒工作請通知我。」他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婆媽。 「一定。」她先收線。 傅堯也是個倔強,固執的死硬派吧?一找到機會他總是百折不撓的。選他真是個黃金海岸,只是——她心中的理想是矛盾,不穩定的子樵,她記得他說過喜歡「野岸無人舟自橫」的淡泊,瀟灑,自由自在的意境,他是個野岸吧!因為他從來不是有野心的人。 野心會不會是無可奈何之下的產品? 這些日子,子樵在做什??怎?一點消息都沒有?至少——他們一直有感情,不成夫婦也是朋友,他連「再見」都不願說? 或者他想埋藏—切,連「再見」都不願。 心中象針扎般刺痛。這事對她沒有打擊是假的,只是她做出副茶飯不思,憔悴痛苦狀又有什?作用?子樵也不會回心轉意。 又有電話。思朗在門口嚷。 「是子樵,准姐夫。」 思曼頗尷尬電話裡的子樵也聽見了吧? 「對不起,思朗亂說話。」她先出聲。 子樵沒有立刻響應。過了一陣.他才說: 「我明天一早上飛機。」 是吧!他要離開,她一早就知道了。或者他並非懦弱而是太善良。善良的人痛苦都比別人多些。 「一路順風。」她只能這?說。 「我帶她一起回去。這幾天都在辦各種手續。」他無奈的說:「我想——那邊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就算住在療養院,那邊也比較好。」 「是。那邊也有你的家。」她說。 「你怪我?」他敏感的。 「不。我相信命運。我已找到份好工作」她說。 「回傅堯那兒?」他問。 她輕笑起來。他並不那?瞭解她。 「怎?會呢?我從來不曾一腳踏兩船,我在另外的公司工作。雖然他要求我回去。」 「思曼,我——」 「我瞭解一切,別說了。我不怨你也不怨自己,認識你是很快樂的事,我會記得屬於我們的一段日子,那將是最美好的回憶。」 「你要保重。」 「你也一樣。」她誠心誠意的。「若有時間,不妨來封信,報導一下生活。」 「我會。」他猶豫一下。「不過——我行蹤不定,你若給我信,只好寄媽媽家。」 「你——不住美國?」她很以意外。 「那會是若干年後的事。」他說:「我不能駐足於任何一處留給我深刻回憶之地。」 「所以也不考慮再回香港?」她極聰明。 「我會記得你,思曼。」他黯然神傷。「你給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 突然之間她就流淚了。默默的流著淚,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思曼,怎?不講話?」他急問。「你還在嗎?」 思曼深深吸一口氣仍無法使淚水停止。 「思曼,思曼,你怎?了?你還在嗎?思曼!」他叫。他還是重視她,關心她的。 「我——在。」她努力講出這兩個字。「再見。」 立刻收線,她已泣不成聲。 思朗在一邊看呆了,發生了什?事? 電話鈴又響,思曼在思朗抓電話的前一秒鐘阻止她。 「說我和傅堯剛出去,有事。」她奔回房。 思朗照她的話說了,但——卻莫名其妙。發生了什?事? 子樵離開半個月之後,大家的心才安定些。沒有人怪他,他也是無可奈何。甚至思朗覺得他帶露莎琳離去這件事,顯示出他有情有義,拿得起放得下。 「這樣的男人也不枉我暗。戀他一場。」思朗笑。「現在再難找到有良心的男人了。」 思曼沒什?表示,看來相當平靜,而事實上,她永遠心平氣和。畢竟是真正付出感情,真正愛過,就算不怨任何人,也覺意難平。 她很積極於找工工作,幾乎每一間公司都願意請她,到最後她總是猶豫。她決非挑剔之人,而是她一直有個感覺,她還有件事沒辦妥,她不能急於工作。 然而半個月了,子樵一點消息也沒有。他答應有空時會給她信的,他該知道她是關心;為什?沒有消息呢? 非常掛念。 她曾偷偷打電話去子樵母親那兒,很可惜,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她也不在。難道——她也隨子樵搬離嗎?思曼真的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