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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言妍 「我有事必須離開幾天。」 敏敏正在烤雞腿,香味瀰漫,她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如果不是重要事件,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山上的。」他說。 有差別嗎?她心裡想。 「有個設廠問題出了差錯,我必須去矽谷一趟。」他繼續說:「此外是我母親的生日,我人在美國,自然非到不可。」 牢頭出門還得一一向囚犯報備嗎?但敏敏只說: 「你去哪裡,不必對我說。」 「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他問。 「如果我說不可以,你會放我回柏克萊嗎?」她說。 「要回柏克萊容易。」他眼神轉硬,「當我的情婦。」 「別作夢。」敏敏想都不想的說。 「那你就好好留在山上,領略一人獨處的滋味!」他轉身走掉,不再多言。 出發前,他來敲敏敏的房門,交給她一個電話機。 「有什麼緊急事,就通知我。」他說:「我每天晚上會和你CHECK一次。」 「不必。」敏敏望著電話,不肯接過來,「我不會有事的。」 「我就放在家裡。」他看她一眼說:「別想聯絡什麼人,這支電話只能找到我。」 「那我出了意外,連911也不能打了嗎?」她不高興地問。 「你打給我,我會通知約翰,他會來幫忙的。當然,我說的是緊急事件。」他回答,並不受她怒氣的影響。 「你不怕我騙你,再請他來接走我?」敏敏忍不住說。 「走去哪裡?」信威揚揚他的眉,「你的一切證件都在我身上,別忘了這一點。」 「你……真可惡!」敏敏憤憤地甩上門,恨自己口拙。 「不送我嗎?」他在門外輕笑著,「我可要幾天後才回來呢!」 敏敏離開門遠遠坐著,繡她的椅墊,耳朵卻清楚地聽見他搬行李的聲音,最後是引擎發動聲,他走了,一切又恢復平靜。 最好!她最愛一個人自由自在。她開始在屋內亂晃,這度假木屋有四個大房間,她除了自己這一間,其他連看都沒看過,。她走到書房那扇門,上鎖了,怎麼也推不開。書房旁邊是個臥房,淺黃的系統,此刻放了一堆雜物。敏敏知道信威不睡這裡,他睡在她的隔壁房間。 敏敏不想探人私隱,但實在擋不住誘惑。他的臥房很輕易就打開,裡面擺設大小和她那一間無異,只不過由粉白轉為淺藍色調。他的衣物都收拾得乾乾淨淨,除了必要物品,沒什麼多餘的東西,唯一特別的是到處充斥他刮鬍水的味道。這與她所知的富家公子不太相同,沒有華麗、沒有疏懶,一切井井有條,就像他對他的事業、婚姻和……情婦,理智不帶感情。 印象中俞家老二是離過婚的,由信威的態度、想法來看,沒有女人能與他生活一輩子的。她坐在他的床上,憶起他的擁抱,那溫暖親密的接觸,想著他的笑聲、諷剌、幽默、誘惑、指控,多奇特的一個男人呀!有捏碎她的力量,……也有呵護她的小心翼翼。 敏敏甩甩頭,決心在未來幾天忘記他的存在,整理一下被擾亂的心思,掃落葉、整理房子,看書、做手工,她可以為所欲為,把腳蹺到桌上,並大聲唱歌。 白天生活可以過得很愜意。但天一黑,山林的呼嘯穿門弄戶就有些恐怖。萬籟俱寂,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有很多聯想。她亮了每一處的燈,但又怕在漆黑的深山中成為一處明顯的目標,壞人便容易下手。然後她笑自己,誰會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每當她開始詛咒信威時,他的電話都會及時響起。敏敏不想和他說話,但是不接,又會響個不停,甚至驚動約翰夫婦,所以她往往拿起電話又馬上放下,既不用和他噤菕A又可讓他知道一切平安。敏敏可以想像他擰著眉毛,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她有阿Q式的痛快。 入睡前,她會關上所有的燈,與山同眠。淡淡的月光透進,惹得往事翻擾。守空屋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舜潔事業忙,不但常出國,也很少來得及趕回來吃飯,只有滿姨和她,偶爾滿姨請假,她就空對一室冷清。沒有甜蜜家庭所謂的溫馨洋溢,沒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她的童年算是華麗而空洞吧!但敏敏從不怨,舜潔已給她太多太多了。 不知現在盈芳如何,她寄居朋友處是否會受委屈?原本盈芳考上三專是件喜事,卻因世雄的死,由喜轉悲。幸好敏敏有預存一筆錢給盈芳,她還能順利唸書。唯一挽不回的就是世雄的命了。 世雄剛出獄那陣子,敏敏很喜歡和他在一起,聽他話往事。他說: 「我第一次看見你,你才五歲,小小的。穿著一件紅洋裝,頭上有紅蝴蝶結,我覺得你好漂亮。你非常乖,會照顧盈芳睡覺,幫忙洗菜,還幫我找衣服、繫鞋帶,甚至描注音符號。很難相信你才五歲,而我已經七歲了。」 「很奇怪。我知道你曾經存在,短短的一下子又不見。我不曾問過你的下落,只以為是我的想像。我小時候很笨,什麼都記不住,唯有對你的印象深刻。」 「我老爸不只打你,他打每一個人。我媽就因為這樣跑掉的,你媽也被虐待至死。為了保護盈芳,我被他加倍地揍,痛恨中,只希望自己快快長大,能回揍他。」 「你母親很瘦小,但很溫柔,也是這一生唯一給我愛的人。可惜我無法報答她,給她一點快樂。你不太像她,她送走你是對的,不然你今天會很慘。」 敏敏總是專注地聽著,不願漏掉任何一句。或許世雄因此產生誤會,以為她對他有慕戀之心吧!所以才會產生日後的悲劇。 盈芳說她不祥也有道理的。她一生無父無母,又無兄妹之緣,雖是衣食無缺,也注定孤獨之命。看看她,現在不是一人獨自在這五千尺的高山上,無人牽掛死活地被隔絕了嗎? 敏敏在恐懼哀傷的交替中,一直很難入眠。信威打包她的東西,連安眠藥、頭痛藥也一併裝來,敏敏順手吃了一些,用昏沉來打發這漫漫長夜。這習慣是從世雄死後養成的,後來才慢慢戒掉,沒想到現在又用上了。 星期日晚上,她看脫口秀到深夜,吃了安眠藥躺進被窩,作了一堆奇怪的夢,夢裡她一直哭,一進找人,但那人總在雲深不知處。她見到他的影子,聽到他的聲音,感覺他的呼吸,甚至在觸手可及的距離之內,但就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那種虛空及失落,不曾在她生命中存在,她悲悲切切地哭著。 「噓!沒關係,我回來了。」那人又說話了。 敏敏感到溫暖了,她努力靠向那個人。他吻了她,漸漸深入纏綿,身體緊緊相貼,使她空虛的心充滿起來。因為是一場夢,敏敏很安心地縱容自己,不再有世故矜持的面具,只有熱情的自己,如花綻放著、觸動著。 直到一種不熟悉的姿勢及試探出現,敏敏想從昏沉中弄清自己的夢,似乎太逼真了。她掙扎地要起來,但手腳深陷在棉被中,全身滾燙,有人在撫慰她。不,不對…… 她終於睜開眼,看見信威就在眼前,用一種充滿慾望的表情看著她,同時快樂的、痛苦的深深探進她的心中。 「不要!」敏敏及時叫著。 「來不及了。」他嘶啞地說。 一陣尖銳的痛楚,使她幾乎無法承受。他停下來,輕吻著她,又溫柔地動著,敏敏似乎陷入了一個迷幻的世界……。 他悶哼一聲倒在她胸前,敏敏很快恢復神智,感覺那赤裸的接觸,她用力推開他,半滾地下了床,拉緊鬆開的睡衣。才剛站穩,血就滴在地毯上,兩人同時往下看。 「你是處女?!」他震撼地說,甚至沒遮掩自己。 「走開!」敏敏又羞又忿,幾乎瘋狂地說:「走開!」 「怎麼可能?」他下了床,穿上褲子說:「我又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你滾!」敏敏做了一件最不淑女的事,她拿檯燈丟他! 信威身體一低,避開了,皺著眉想再說什麼,敏敏又拿起一把椅子。 「好,我們等會再談!」他拿了上衣,就開門離去。 許久,敏敏都無法平復心情。她的第一次,竟如此迷迷糊糊沒有了,而且還給了她最痛恨的人。她在浴室中清洗身體,眼淚不斷掉下來,不敢去回想。擦乾頭髮,天已大亮,房內那幾滴血已成褐色,仍怵目驚心,她用力擦著,希望回到原來的樣子。 信威輕敲著門,很有禮地說: 「我做了早餐,就放在門口。」 敏敏不理他,也沒胃口。 「你若覺得不甘心,就罵我個痛快,我絕不還口。」他低聲下氣地說:「請開門吧!我們談談。」 敏敏繼續擦拭地毯,不去開門。 「怎能怪我?」他聲音提高,「你那麼溫柔熱情地迎接我,我也沒如此失控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