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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言妍    


  「好,我會告訴他的。」斐兒說。

  放下電話,斐兒無心再工作,便站在大片窗前,看著灰濛濛的天空。

  海粟的父母和德鈴的父母……多幸福呀!甜蜜的家庭,有溫暖的羽翼護衛著子女,不讓他們受到風吹雨打。

  而她蘭斐兒有什麼?沒睡一夜安穩的床、不知下一個落腳點、燒死的父親、生病的母親……沒有一個人為她出頭過,更沒有一個人會替她說話,這世界就只給她一季又一季的冬天……

  正如今天早上,芝秀又神經兮兮他說:「沒有人會娶你的,那個岳老闆也不例外。人家看到我們房子那麼破舊,我又病得不成人形,誰敢和我們結親家?到處都是霉氣、鬼氣,斐兒,你是一輩子是嫁不掉了!」

  嫁不掉最好,因為,對斐兒而言,婚姻是另一種墳墓。

  她也不在乎別人的婚姻,只是海粟的,卻讓她的心沉重的要墜地。

  不!她不要感覺痛苦。不要看見、不要他在她的生命中又成為另一項特殊。她,必須快刀斬亂麻,才不會輸去最後的根據地。

  十點二十分,她拿著一疊文件,走進董事長辦公室。海粟抬頭看她,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我以為你今天都不會進這房間了。」

  「有點不情願,我怕被騷擾。」斐兒的聲音不再冰冷。

  「性騷擾嗎?」海栗揚揚眉,敏感的察覺到她的轉變。

  「你說我逃不掉,所以,昨晚我想一夜。」她垂下眼瞼說:「你要買我,但你能付出什麼代價?」

  聞言,他站了起來,皺皺眉,用深思的眼光看著她說:「你和你的那些男朋友們,都是由談判開始的嗎?」

  「不!他們並不知道我的底細,所以,都是很純情的追求和付出。」她看看牆上的鐘,繼續說「但你不同,你瞭解我,又很精明,我們應該彼此先說清楚,免得事後埋怨。」

  海粟仍舊機警地看著她。「我很訝異,你昨夜是如此堅決地拒絕我。」

  「難道你改變主意不要我了嗎?」斐兒微笑地說:「那最好,我們也用不著談判了。」

  「你休想!你以為你能來去自如.掌控一切嗎?」海粟一把抓住她,惡狠狠地說。

  她不加以反抗,還故意讓步履踉蹌一下,整個人偎靠在海粟的身上。

  他的體溫和味道,讓她的膽子更大,只見她用柔柔的語調說:「你還不明白嗎?你愈想要我,付出的代價就愈大。」

  她將他的手放在她的心上,唇輕輕地湊上他的,和十年則同樣的招式,若不是海栗太震驚,就會發現到她的誘惑技巧一點都沒有進步。

  突然,辦公室的門打開,端著一張笑臉的德鈴出現,在看到他們半靠著桌子的擁吻行為時,驀地愣住,像是見著什麼駭人的怪物似的。

  斐兒以為她會尖叫,但沒有,德鈴只是嘴一張一合的,彷彿要說什麼,卻又岔了氣,然後報表灑了一地,轉身拔腳就跑。

  海粟在德鈴走後,才記得要放開斐兒。他狠狠地瞪著她,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突發狀況。

  「你要我,這就是付出的代價之一。」她靜靜的說。

  「你……你真可惡!」海粟說完,便忿忿地走出去。

  斐兒蹲下來,慢慢收拾德鈴掉了一地的文件。

  這只是第一關而已,海粟對她是如此熱烈急切,可是,他的慾望能維持多久?若因德鈴的發現便冷卻,那她就太高估他了。

  可憐的德鈴,她終將明白,人生的夢總是破滅的多,不過,她有家人可以慰借,未來依然光明,她永遠都會比蘭斐兒這個女人幸福的。

  *  *  *

  德鈴跑回辦公室,腳步轉呀轉的,手東摸一下,西摸一下,不知該怎麼辦?

  方纔那一幕,像刀剮著她的心。岳海粟,她一向崇拜他,視他為英雄,沒想到他竟然也受不了女人的引誘;而那個蘭斐兒,自己對她推心置腹,把所學的傾囊相授。讓她在職場上更成功,她卻以搶奪海粟作為回報?

  那個不擇手段的女人,明知道海粟和她就要結婚了,還主動投懷送抱,大不知羞恥、大沒有人格了!

  德鈴掩面想哭,卻又哭不出來。聽到有人敲門,她猛地抬頭,一見是海粟,便狂喊:「你這是什麼意思?別告訴我是蘭斐兒不小心跌人你懷裡的!」

  認識德鈴那麼多年,他還沒見過她失控若此。不禁歎了一口氣。

  在確定外面的秘書聽不到後,他開口道:「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的錯?那麼說,是你勾引蘭斐兒.不是蘭斐兒勾引你的?」德鈴杏眼圓睜的質問。

  那又是另一筆扯不清的爛帳,他不想解釋,只說:「都有。」

  「為什麼?你明明曉得她是個邪惡的女人,為何還躲不開她的伎倆?」德鈴激動不已,「當初你是怎麼說的?你說,由你監督,她才不會有桃色糾紛;你又說,絕不會被她吸引,而你也表現得對她不屑一顧,還要我當和事佬……結果。你們兩個竟然……我覺得自己好像白癡,又好像有一塊臭抹布往我臉上丟,你……你太今我失望了!」

  「你罵的話都對,我也對自己很失望。」他淡淡的說。

  德鈴一愣,面對一個滿臉悔恨又直道歉的人,再指責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她拿出平日的冷靜說:「你現在要怎麼辦?明天……不!今天就辭退她,讓她永遠消失嗎?」

  海粟走到窗前,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一方,「德鈴,其實你並不瞭解我。你們都認為我生性開朗豁達。交遊廣闊、為人重義氣,是領先群雄的『獅王』。但你們錯了,我去世的祖母就說過,我一身陽剛命,卻又帶著一股很深的陰氣,而這股陰氣會讓我遇劫,人生不順暢……所以,我想,我是不適合結婚的。」

  本來德鈴正期待會聽到一篇迷途知返的懺悔詞,但設想到結果竟是如此。

  她有些顫抖地說:「你……你是要解除我們的婚約?」

  「我這種男人,你還要做什麼?」海粟自嘲地一笑,「我不是個忠實丈夫的典型,以前我的女朋友們來來去去,你就曾笑過我是花心大蘿蔔。現在,在我們談婚事的時刻,我又受不了女秘書的勾引。你應該慶幸,你是在婚禮未舉行前,就發現我醜陋的真面目。」

  德鈴瞪著他,眼中有悲有恨,久久才說:「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對不對?」

  他遲疑了一下,決定不再隱瞞,「對,我不愛你,但我喜歡你、欣賞你。」

  這話讓德鈴崩潰了,她開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我卻一直愛你,一直在等你,以為我會是你最後的一個女人!我太笨太傻,完全被自己的天真無知騙了!」

  「德鈴,你是個好女人……」海粟設法安慰她。

  「好女人有什麼用?在你眼裡卻不如一個壞女人!」德鈴悲憤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我不做了!我明天就離開『偉岳』,我不要再替你做牛做馬,不要再為了這鬼公司浪費我的青春了!」

  海粟設想到事情會那麼僵,一向善體人意的德鈴也會意氣用事。

  他急急地說:「你怎麼可以不做呢,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明知『偉岳』不能一天沒有你,你不能說放就放!」

  「你現在終於明白我的重要了?哼!你有本事,去找你那個表裡不一、無恥淫蕩的女秘書吧!」德鈴抓起皮包轉身走到門口,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說:「那個蘭斐兒是故意的!她明明曉得我十點半會來見你,卻和你表演那一幕,這根本是在向我示威嘛!岳海粟,如果你不早點除掉那個女人,哪天弄得身敗名裂,到時可沒有人會同情你。」

  德鈴紅腫著眼離去後,海粟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知道,德鈴會回來的。因為她熱愛工作,有著女強人的理性及好勝心,只要她想通,必會原諒他的。

  所以,他最大的問題仍在斐兒,她為何要製造這場損人又不利己的鬧劇呢?

  匆匆交代完德鈴的秘書幾件事,說經理休假幾天後,海粟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斐兒正在整理一份公事袋,一臉專注,彷彿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海粟的右手往她桌上一拍,像要震碎她的鎮靜般說:「你為什麼故意吻我?故意讓德鈴看到那一幕,你知道這對她有多殘忍嗎?」

  「在你想要我的時候,就已經對她殘忍了。」她冷冷的回答。

  「不!那完全不同!」海粟陰狠地說:「我要你,只像一個少年戀慕著曾經莫名其妙被拿走的玩具,等好奇心滿足了,就會棄之如敝履。但德鈴不一樣,她賢慧大方,高貴又善良,是當妻子的人選,在我的心中,她的地位遠遠超過你,你怎麼能和她相提並論呢?」

  這話的確夠傷人了!,斐兒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但她嘗遍了人間的冷暖,不容易受到打擊,只有硬著心,淡淡地說:「這不希罕,本來我在任何人的心中,就是沒有份量的;因此,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傷害我、輕視我,包括『高貴』的你和德鈴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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