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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言妍 此刻,海粟故意帶著有些考試的意味說:「你們是不是有財務上的困難嗎?」 「開玩笑,有『偉岳』當靠山,你還怕我們倒嗎?」她表情不變,一段挑釁的話也被她說得沒有任何抑揚頓挫。 斐兒有著小龍女陰柔水清般的美,但她絕不遺世獨立,甚至現代謀生的「武功」還練得相當好。而且,他很訝異她也知道余「偉岳」,她難道一點都認不出他這個十年前的「受害者」嗎? 他忍不住說:「你還沒問我的名字。」 「請說。」她回以簡單的一句。 「岳海粟。」他一個字一個字咬合清楚地說:「岳飛的岳,大海的海,苗粟的粟。」 著他期待她會有什麼睜大眼或驚呼的反應,那就錯了,斐兒只是很職業化地記下,說:「我會告訴葉老闆你來過了,不過,我剛剛所說的話,就是他的意思,不會改的。你請回吧!」 斐兒說完,便走到檔案相前,完全不再理會他。 連名字都出現在她眼前了,她還是不認得他?這讓海粟的內心浮現一種說不出的沮喪。照理說,他的名字也並非那麼大眾化,難道是她作惡多端,根本不把他這「小案子」放在腦海裡? 今天八寶山,豈能空手而回? 他的腳沒有往門外跨,反而走到她的身後,幾乎要貼上她的背,清楚地看見她皮膚上的小血管。 瞬間,她的白皙、他的黝黑,她的纖秀、他的壯碩,她的冰冷、他的火熱,在近距離內,竟幻化成了視覺及感官上極強烈又令人興奮的對比。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他吐出的氣吹拂在她的耳旁。 斐兒很有技巧地閃過他幾近輕薄無禮的姿勢,但她沒有像一般女人般尖叫或唾罵他,只是用依然陌生的眼神望著他。 如果她是假裝的,演技也未免太逼真了。此刻,海粟也沒心情再和她玩遊戲,很坦白的說:「你不記得我,我卻一眼就認出你來。十年前,你曾寄住我家幾個星期,走之前還告了我一個『強暴未遂罪』。我父親是岳昭輝,而我就是那個倒楣的岳海粟,這些敘述對你的記憶有沒有幫助呢?」 她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當然不會是羞愧或歉疚,但也只不過是眼瞼下垂,閃閃長睫說:「我記起來又如何?」 好問題,他發現,這女人特別喜歡一針見血的話。 海粟只能以一副大肚量的口氣說:「別怕,我不是來討公道或者報仇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那晚的一個吻,讓我和我老爸差點斷了父子關係,也讓我警察的夢成為泡影。從此,我岳海粟眾叛親離、名譽掃地、落魄潦倒,才會淪落到今天做工人的地步。」 他愈說愈順,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把中國的成語用得如此漂亮滑溜。 「你們岳家是有財勢的人,再怎麼潦倒,也不會壞到哪裡去。」斐兒毫不動聲色地說。 「小姐,『強暴未遂』可是我父親最痛恨的罪名。」他在話中加點不平說:「那晚明明是你先摸我,又主動躺在床上誘惑我,最後竟然說我強暴?雖然你只有十五歲,但說話也要負責呀!」 「是你到我房間的。」她氣也不喘一下地說:「何況,我並沒有真正的告你。」 「我父親給了你一筆錢,不是嗎?」他接下去說。 「還有離開觀護所及消除案子的保證。」她回答。 「所以,我們父子算是被你利用了。」他瞪著她,而她也頑強的回瞪,臉不紅、氣不喘,以致他只好說:「你還縱火傷人嗎?」 她走回座位,收拾起東西,根本沒有回答的打算;當海票正想近一步再問時,有人正好在門上敲著。 「岳先生,你若沒事的話,就請回吧!有事再聯絡。」斐兒公式化地說完,便和來人討論幾份文件,彷彿海粟不存在般。 如果他現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她會不會立刻換成方媚的樣子?他暗忖著,最後仍暗自歎口氣,算了,他都三十歲了,不該再有這種意氣用事的無聊舉動。 海粟走到大街上,人處在一種不確定的矛盾情緒中。 他該按原定計劃叫德鈴接手來開除她嗎?但小龍女也是個狠角色,若循線追起,弄清他是「偉岳」的頭頭,會不會以為他是公報私仇呢? 不!不!他一向以海派及豪氣著稱,可不想讓斐兒認為,十年前的那樁事曾造成他任何蝕心刻骨的創傷。 但他又不能不救救日漸沉迷於她的魅力的葉盛年,他知道斐兒的心硬如石,是沒有愛的,到時只怕會把三姐的家啃得屍骨無存。 他走回車子裡,大哥大響起,德鈴在另一頭說道;「海粟,你別忘了六點的餐會,需要先理發和洗澡,五點半有人會去接你。」 「告訴他們,我不能出席。」海粟心不在焉地說。 「為什麼?」德鈴驚訝地回道:「這很重要……」 「你去好了。別再爭論,拜拜!」他簡短的說完後便關了機。 生活千萬不要被女人控制,不論女朋友或女秘書都一樣。以德鈴這樣的行事方式,若真娶回家當妻子,他豈不是要成為二十四小時的籠中鳥? 海粟邊想邊看看表,還有一小時斐兒就會下班,他必須挫挫她的銳氣,不能再縱容她去害人了。 * * * 斐兒匆匆的走在巷道間,除了看路之外,很少看人,她那專心一致的表情,輕飄飄的腳步,像是隨時要飛起來似的。 其實,從海粟站在門口時,她就認出他了,但她下意識的排斥和他相識的感覺,直到他報出大名,她才不得不面對。 能有什麼感覺呢?她冷冷一笑,她早將自己關在陰暗中,連七情六慾都模糊不清,不管是會動的人或靜止的物,再大的意外,都驚嚇不了她。 她突然想到方纔的那一幕。海粟在十九歲時,就顯得高大老練,現在更是一副闖遍江湖的模樣,那麼多年過去,他依然和她所見的男人都不太相同。 她從來不怕什麼,卻下意識的有些怕他;她也從來不躲什麼,卻特別想要避開他。 他說他落魄潦倒……真是一派胡言!但願……但願這討厭的人,不要再出現在她的生活圈子裡。 斐兒這念頭才剛落下,海粟就從某個角落裡蹦出來,活生生的,如強風過境般,只差沒把人吹走。 「我必須和你談談。」他說。 斐兒故意裝聾作啞,視而不見的繼續往前走。 海粟沒辦法了,只有用力拉住她的手臂,急速地說:「我現在不談桃園工地的事,也不談我們的『過去』,但我必須問清楚,你是不是葉盛年的情婦?」 他的咄咄逼人,並不如他的當街攏人帶給她的震撼大。唉!他依然是那麼粗魯、那麼莽撞! 她像被燙到般,往後退一步說:「你到底要做什麼?」 「葉盛年是我的姐夫,據說他給你不合常理的薪資和紅利,提供大量的金錢,並且打算為你拋妻棄女。」海粟說:「這事關係到我姐姐的幸福,所以我必須插手。」 斐兒不解釋,也不反駁,只說:「你此番的來意,若是要我辭職,我的回答還是個『不』字。」 「所以,你真的和我姐夫上了床,用狐媚的手段勾引了他?」海粟不知為什麼,心中竟湧起一般說不出的氣憤。 「是或不是之間,你們不都有答案了嗎?」她仍是淡淡的說。 海粟很少發火,對女人更是不曾有過,但這個斐兒,卻讓他有想使勁搖晃她的衝動。 他很努力地忍下怒氣說:「我們是按常理判斷,若你和他沒有特殊關係,他會獎名其妙的給你那麼多好處嗎?」 「他是個好老闆,我也工作認真,彼此間心無愧。」她仍是同一套說詞。「至於別人怎麼想,我不在乎!」 「你必須在乎!」海粟氣得頭都要痛了,他終於明白寶文為什麼會想打她耳光了,「我姐夫自己都承認喜歡你了。」 「那是他的事。」斐兒冷白著瞼說。 天呀!世界上竟有這種女人? 海粟咬著牙,厲聲說:「那不只是他的事,也是你的事!你享有不該拿的股票和紅利,明天只要「偉岳」的總公司一個命令下來,就可以立刻開除你,而且還能讓你不留一點尊嚴,也拿不到一點補償!」 「那你豈不是也弄垮你姐夫的公司了?因為規矩是他破壞的。」她說。 「他垮不垮全在我,因為『偉岳』的董事長就是我!」海粟終於說出事實,而且很滿意地看到她眼中的震驚。 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不說一句話地轉進一條巷子。 海粟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上她,還未開口,她就說:「既然你是『偉岳』的老闆,我當然會辭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