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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言妍    


  此外,爸不允許雁屏出道門,是怕不吉利。哼!她才不信這一套,反倒一直認為是王媽在作怪。不過,雁屏此行若能來個大車禍或火燒山,不也等於替自己除掉心頭大患嗎?

  然而,最重要的是,這對藍鑽手鐲已掛在她的手上,就沒有脫下的道理;但她也不是如此輕易就被收買的人,於是故作淡淡地說:「看在我們姐妹的情份上,我是願意幫你啦!可我是冒著生命的危險幄!所以,除了這手鐲外,我還要你的那條『粉紅玫瑰』。」

  雁屏倒吸一口氣。不過,她一向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因此立刻狠下心腸,點點頭。

  「現在就去拿呀!我要驗收。」程玉屏貪婪地說。

  「粉紅玫瑰』得等我從溪頭回來後,再交給你。」這些話很自然地從雁屏口中溜出來。

  「好哇!你還想和我討價還價?」程玉屏凶巴巴地說。

  「爸不是叫我們做生意要銀髮兩訖嗎?事先我給你一半酬金,事後再給另一半,不是規矩嗎?」雁屏極流利地說:「你怕我食言,我也怕你反悔,所以,我們可以立下字據,蓋章為憑,這一向都是北門堂的做法,不是嗎?」

  程玉屏驚異地看著她。這惹人討厭的妹妹,自幼看起來笨笨的,不愛說話又只會做書獃,沒想到竟學來他們賭場那一套?不!她程玉屏混了那麼多年,絕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你不願意就算了!」雁屏看四姐的臉色,故意聳聳肩說:「其實我也沒有必要現在去溪頭,反正兩個月後我就自由了……」

  程玉屏聞言,彷彿看到她已經到手的珠寶又回到妹妹那裡去。她跌跺腳,僅裝很勉強的說:「好吧!就算我倒霉吃虧一點!不過,你要是出了事,可一概與我無關喔!」

  雁屏拿了兩份一式的字據回到房間,真不敢相信一切進行得如此順利。她也很訝異自己的精明幹練,在家中無法獨立的嬌嬌女,在學校沒有主見的娃娃,竟也有正經「談生意」的一天?

  那些元素就好像老早就存在血液裡,莫名其妙的審出來,難道就因為她是程子風的女兒嗎?

  但是,以兩樣昂貴的珠寶去換兩口的溪頭之旅,似乎又有些恩饗,可古人不是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嗎?

  是的,自由都高過生命和愛情了,更何況是幾顆彩色的石頭呢?想到此,雁屏終於等開了臉,興奮地去準備行李,期待著她從小到大的第一次單獨運行。

  第二章

  雁屏從沒想到,旅行是一件困難度那麼高的工作。

  首先,她在火車站就被一大堆快車慢車弄得頭昏腦脹,更不用說過天橋到第幾月台了。

  徘徊了許久,她放棄地去轉搭公路局車,結果那地方雖小,卻也沒有比較簡單。她在花花綠綠的車號及時間表中,幾乎迷失方向。

  老天,為什麼在電話中,江政會說得那麼容易見?好像總歸起來,她就只要認得「台中」、「溪頭」兩個名詞,就能夠輕「車」已過萬重山地來到目的。

  問題是,「車」搭錯了怎麼辦?又要如何才能上對「車」呢?

  雁屏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尷尬中,被人請下車,又去換車,說起來,她那日的運氣也真差,等她坐對車時,車又半途拋錨,一千人在路旁險些被風乾成板鴨。

  她覺得自己彷彿是「苦兒流浪記」中的可憐小孩,過著風吹日曬雨淋的日子。當她看到「溪頭」的站牌而忘了下車時,人差不多已到崩潰的邊緣了。

  過了數不完的千山和萬水,她終於站在度假區的土地上,而四面早已是黑漆漆一片。在竹子搭的候車亭中,迎接她的只有陰冷的風和淒慘的蟲鳴。如果此刻有人朝她按下快門,那照片中的她,一定像極戰火下的難民,有著歷盡滄桑的狼狽。

  她也實在很「佩服」自己,能把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坐成了十多個小時,連她手腕上的表,也因痛恨她「月球」的時間和速度,早早停擺抗議了。

  唉!不知方位,不辨時辰,天下之轟,莫過於此,待會肯定會被曼如她們奚落得體無完膚,笑她可登上金氏大全迷糊蛋的紀錄了。

  拖著疲憊的腳步,沿著大路走,荒山僻野的恐怖逐漸佔據雁屏的意識。唯一的路燈,青濛濛的,倒像來自陰間的光,令人身上的毛豎得更直。

  「走夜路,千萬別回頭。」雁屏開始自言自語,  「人的肩膀上有兩盞長明燈,只要亮著,鬼魅就近不了身。」

  可是愈這樣想,愈覺得後面有兩隻尖長的手,陰陰尾隨。看樣子,用不著真鬼出現,她自己就被自己先嚇死了。

  冷汗涔涔,魂去半條,在人將虛脫時,她總算看見住家燈火。咦!小木屋?哦,小木屋,哈!小木屋!這不正是曼如她們租用的嗎?

  九號,只要找到九號,一切便大功告成。她現在最想做的是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覺,管它山崩,管它地』裂,誰也別想搬動她!

  然而,霉運似乎還沒結束。木屋坐落參差,號碼東跳西跳,八號之後,偏偏是十四號,老天仍在繼續和她作對。

  可心中愈急,愈會遇見邪門事。黑暗中,她不斷看到有閃現的白光,好幾次都嚇得她心臟差點停頓,以為這兒的鬼火也現代化了。

  當然,雁屏沒來過溪頭,不知有溪頭夜遊這回事,在想像自己碰到鬼魅的情況下,人更神智不清了。

  終於,就在她想尖叫時,一個貼在木牆上的「9」進入她的眼簾。她因為太過興奮,臉整個撞上去,竟把她僅存的意識也打昏了。

  但雁屏至少還知道開門,走過去,找到床。她忍到最後一刻,等碰到那軟綿綿的床面時,便宜直趴倒,下一秒就不省人事,連氣都沒有哼一個。

  天長地久……地久天長——她真是打算睡好幾輩子的!

  當雁屏再有知覺時,東方已見魚肚白,晨霧由窗口漫進,像一場朦朧的夢。她躺在被窩裡,半睡半醒的渾飩中,只覺得比平日溫暖。

  突然,一隻腳靠過來,微微壓住她,也稍稍喚回她的意識,昨日奔波的種種也慢慢清楚了。

  哦!這腿還不是普通的重,人成是天天嚷著要瘦身的江玫,也真是太沒睡相了!雁屏暗想著,輕輕將它移回去。

  沒多久,又一隻手臂偎在她的肩上,也是超級重。她不耐煩地推開它,卻摸到一層汗毛。嘿!這江玫刮完腿毛,大概又忘記刮手毛了。

  翻轉過身,雁屏想再好好的補個眠,沒想到江玫竟整個人貼上來,體溫真得像冬天的火爐,呼吸輕吐在她的後頭,酥酥癢癢的,教人難以忍受。

  這是什麼怪姿勢?睡覺也那麼愛黏人!

  還有那隱隱的味道,使她想起父親沖完澡後留在浴室那刮鬍永和香皂的混合氣味……不對呀!江玫的身體怎麼該凸的地方不凸,該凹的地方又不凹呢

  像被人狠狠地敲一記,雁屏猛地坐起來,伸手找床頭燈。在打翻幾樣東西,發出極嘈雜的聲音後,房間才「啪」地大亮。

  這下她看明白了,躺在她身旁的不是江玫,而是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

  嚇!一個男人!她彷彿碰到烈火般,抓著棉被就跳到地板上。

  床上的人被燈光及寒冷的刺激弄醒,像只發怒的熊般大吼:「搞什麼鬼嘛!」

  天呀!他居然沒穿衣服……哦!不!他還有一條內褲!從小偶爾見父親打赤膊的雁屏,並不會對男人的「暴露」大驚小怪,只是……他畢竟是陌生人,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又和他親密地同床共枕過

  雁屏連忙看向自己,仍是昨夜那套白運動衫和牛仔褲,既無撕破處,也沒少一塊肉,反而他才是那個該遮掩的一方。

  他的視覺焦距總算和她對上了,而且驚愕不亞於她,熊吼聲更大:「你是誰?怎麼在我房裡?」

  雁屏的回答,是把手中的棉被往他身上一丟,蓋他個滿頭滿臉。結果他像受到什麼攻擊似的,極力掙扎,又發出一連串詛咒。

  這時,門被打開,一個短髮女子迅速走進來說:

  「怎麼搞的?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

  雁屏如見救星,忙說:「有人闖進我的房間,,睡我的床!」

  「小姐,你有沒有搞借?這是『我』的房間,是你睡『我』的床!」男人憤怒地說。

  「不!我昨晚就在這裡了……」雁屏向那短髮女子說。

  「我也昨晚就在這裡了!」那男人突然停頓,大叫一聲說:「姐,你快去巡一巡,看四周有什麼可疑人物或攝影機之類的東西,說不定有陰謀!」

  短髮女子臉色一變,瞪了雁屏一下,吳步衝了出去。

  這轉變讓雁屏傻了眼。

  那男人已甩掉棉被,直直向她走來,用極冷峻的  口吻說:「這是什麼?一個炒作新聞的手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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