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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言妍    


  今年,他要抓緊兄弟問的,是有關攸君的消息。

  「聖旨已下來,攸君格格即將和靖王府的征豪貝勒完婚。」不只一個人如此說。

  「只要吳世蟠一投降,公主府就會立刻辦喜事。」消息更靈通的人說。

  張寅青聽了,根本無心再工作,他就知道,所謂侯門深似海,攸君一回到北京,要脫身比登天還難。

  當初他就不願意讓她走,但不走又是遺憾,因為愛,他忍心放行,一路護送;但他也同時下定決心,攸君是暫返娘家,時間一到,他自然要把屬於他的要回來!

  於是,他再度擅離職守,背著幫主,潛入北京,臨行前他只告訴林傑一個人。

  「天呀!我還以為你對吳姑娘早就沒興趣了。」林傑驚愕地說。

  「我一旦要定什麼,就絕不輕言放棄。」張寅青信誓旦旦的說。

  「即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你也要?」林傑仍不敢相信。

  「你曾經看過我像此刻這樣認真嗎?」張寅青一臉嚴肅的問。

  「可是……這後果不堪設想呀!」林傑愁雲滿佈地說。

  「會有什麼後果?我快快去,又快快來,就帶出一個攸君而已,甚至說不定在大家都還沒注意到之前,我就已經回通州了。」張寅青頗有自信地說。

  林傑可沒那麼樂觀,在目送他走時,臉色是極端的沮喪。

  張寅青在入北京城後,也發現事實真的沒有他預估的容易,不但大方搶搶不到,就連要使出像師父「偷」阿絢格格般的手段,也沒有門路。

  和尚是當不成,樑上君子倒可以試試看,不過,北京的禁衛森嚴,不愧是首府之區,一入夜,站崗的哨兵幾步就一個,各衙門的都老爺掌燈巡邏,見人就問,見可疑的人就查、要做飛簷走壁之事,技巧還非得相當高超不可。

  幸好張寅青見多識廣,什麼艱險沒經歷過!他先在開米鋪的朋友家待了幾日,仔細探訪路線,由當初吳應熊的餘黨中,找出去公主府的暗道。

  在萬事俱全後,他選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身黑衣,輕悄悄地走在各胡同間。

  公主府位於石虎胡同內,佔了一整條街,那麼巨大的宅院,據說明末發生過周延儒慘案,七年前又是吳應熊公子的悲劇,所以,早被人視為不祥之地,天一黑,便無人敢靠近,因而更顯荒僻。

  張寅青一看見它就不喜歡,攸君又怎麼能住在這裡呢?

  他是翻牆高手,沒幾步就處在森森的庭院裡。站定後,他仔細聆聽觀察,他發現公主府並非完全沒有防備,正如攸君所說的,還有可能進得來,卻出不去呢!

  而且,那一幢幢的閣樓廂房,數都數不清,攸君到底身在何處呢?

  排除掉前後兩段,他來到最隱密的中間內院。沒有月,四周暗影幢幢,守衛的士兵比預料中的多。他只能猜測,如此的夜,攸君必不能眠,哪兒有燈,哪兒就可能有盼著他來的攸君。

  他大膽地往燈火處走,突然,一陣鈴聲傳來,叮叮叮的,有說不出的熟悉,似乎是他的串鈴子!

  張寅青隨著鈴聲往前走,繞過曲折的迴廊、一片高大的梧桐樹,果然看見一盞如豆的燈火。避開幾個走動的僕人,他由紙窗一看,坐在椅上沉思的,不就三個多月不見的攸君嗎?

  確定左右無人後,他疾速竄進房內,先吹熄蠟燭,同時擁住她,再輕聲說:「別出聲,是我!」

  這不是夢!攸君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形和氣息,但一方面驚喜,一方面又覺得焦慮,「你怎麼來了?你不知道北京城裡到處都是危險嗎?」

  「你愛我,不就是因為我的無所懼嗎?」他的手抓得很緊,口吻卻很輕鬆,「你是我的新娘,你回娘家的期限已到,我來接你了,你準備好了嗎?」

  「寅青,我……」她有滿腹的話,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門外有丫鬟敲著門:「格格,你睡下了嗎?你要的剪刀我取來了。」

  「剪刀我不要需要了。」攸君在黑暗中說:「我很累,別讓任何人來吵我。」

  外面的丫鬟應了一聲,腳步逐漸遠離。

  攸君正側耳聆聽,感覺到唇上有他溫柔又迫不及待的探索。

  張寅青吻著她說:「我要測測看我的攸君是否還愛我?你有沒有因為親情的圍繞和榮華富貴的享受而樂不思蜀呢?」

  「榮華富貴從沒帶給我快樂,又有什麼好貪戀的?」攸君偎在他胸前說:「不過,親情的確帶給我困擾……」

  「所以,你就答應和征豪完婚了嗎?」他的口氣變得很嚴厲。

  「我沒答應,我還一直求額娘,但她不肯幫忙。我甚至想,我要去求征豪,他是個講理的人,或許願意成全我們。」攸君說。

  「不!別求他,有我就夠了!」張寅青堅決地說。

  「我想了很多,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如果你能瞭解他的為人……」攸君解釋道。

  「不管他的為人如何,我都不信他會讓步。」

  聽到攸君讚賞征豪,張寅青覺得頗不是滋味,怪聲怪氣的說:「因為我若是他,能夠娶到你,就是千軍萬馬來,我也不願放手。」

  攸君聞之,不由得難受地說:「有時我真不明白生命要告訴我什麼?從小我就被教育得要做一個完美的女子,有完美的生活和感情。結果一路走來,什麼都要裂成兩半!

  「我好想要你的灑脫和不在乎,我甚至懷念我們一起流浪的日子,那時的攸君才是無憂,但那無憂又要付出許多代價。我不捨我額娘,不忍傷害征豪,但又一心想跟你走,我該如何做才能無憾呢?」

  「攸君,人世間沒有完美,也沒有無憾,犧牲了你我,世界也不會更好,就隨你的心走吧!」張寅青輕拭她的淚說:「既然已下定決心,那就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行動!你知道由什麼地方出公主府最好嗎?」

  他不容否決的語氣,終於讓攸君下了決心,「後院的石井,七年前,蔣峰就從那裡把我帶走的。」

  時間急迫,攸君什麼都沒拿,就只取下張寅青的串鈴子繫在腰間。

  張寅青牽著她的手,穿過梧桐樹,踩上階梯,串鈴子一動,發出聲音。

  攸君一驚,停了下來,驀地,建寧長公主由迴廊另一頭的月洞門奔過來,大叫著,「抓賊呀!我就曉得,吳家的人又會來偷走我的攸君。征豪,快來擋人呀!」

  張寅青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將攸君護在他身後,不許任何人接近。原本暗寂的宅邸,慢慢由各角落出現許多人,有家僕、有侍衛,算算有上百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身獵裝,雙目炯炯有神的征豪。

  一個是滿清貝勒,一個是漕幫小祖,已讓四周人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對立氣氛。

  「抓住他!他是雲南派來的人!」建寧公主瘋了似的說:「攸君,你快過來呀!」

  「額娘,他與吳家無關,他是張寅青呀!」攸君想走過去安慰母親,但張寅青擋著她,她又說:「征豪,快叫那些人下去!」

  征豪完全不懂,這突然冒出來的張寅青又是誰?看他黑衣黑帽的矯健身手,銳利的眼睛毫無懼意,絕非一般的宵小,攸君又為何與他如此親密呢?

  「征豪,你別傻了!他會把攸君帶走,永遠不回來了呀!」建寧長公主再也顧不得尊嚴的衝過去。

  張寅青扶著攸君的腰,盡量往石井處走,旁人因不明白他的意圖,—時沒有行動。

  征豪經過了震驚期,大聲喝道:」大膽狂徒,還不放了格格?來人呀!團團圍住公主府,連一隻蚊子也不准飛出去。」

  情況看來不太妙,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公主府,也有重兵駐鎮。張寅青並不知道這是建寧長公主為守住攸君而要求的,征豪也就義不容辭地擔下此項任務。

  侍衛把能走的路都堵塞住了,攸君現在一心全在張寅青的安危上,「額娘、征豪,他不會帶走我的,你們就放了他吧!」

  征豪瞪著他說,「你到底是誰?」

  「他是吳家的人,雲南的奸細,快送進衙門受審吧!」建寧長公主命令著。

  「公主,你當然清楚我是誰。」張寅青再轉向征豪,「我是攸君真正以心相屬的人,今天我就是來要回我的未婚妻子的!」

  後面四個字像拳頭般重重打來,征豪咬著牙說:「胡說八道!攸君是我的未婚妻,七年前有婚約為盟,七年後有皇上指腹為證,你要命的話,別隨便信口開河!」

  「別拿婚約或是皇上的指婚來壓我,你應該問問攸君,她真正想嫁的人是誰?」張寅青冷笑地說。

  兩個男人的眼睛同時盯向攸君,只見攸君慘白著臉,艱難地說:「征豪,我一直想說,我們……不可能了……」

  沁涼的秋夜,他怎麼覺得身上的汗卻一直流呢?在這幾個月中,征豪就覺得攸君有滿腹心事,對他有距離,一點也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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