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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言妍 榮軒出來,發現在微暗中的好,過來吻一下。 「想什麼?那麼入神?」他問,身上穿戴整齊,預備要出門的樣子。 「你母親剛打電話來。」月柔僵直地說:「她叫你先去接梁小姐。」 他一愣,才要坐下的身體又站起來半天,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沉窒得教人快透不過氣來,他的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她。 「你不問我梁小姐是誰嗎?」他終於開口。 「你母親已經對我說得很清楚了,」她隱住顫抖的手說:「梁小姐系出名門,家世清白,是你的女朋友,鄭家未來的兒媳婦。」 「沒錯。」他望進她的眼:「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能說什麼?」月柔克制想尖叫的衝動:「我只是被你利用協議控制的情婦,你忘了嗎?」 「難道你沒有一點點介意嫉妒和在乎?」他一句句說:「她美麗大方,氣質出眾,在東南亞,她天天陪我,像我影子,現在她到台灣,我也日日在她左右,形影不離。大家都說我和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可能是幫我走向正常生活的女人,這對你一點影響也沒有嗎?!」 他的每句話都將她心上的尖刀插得更深更牢,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更痛了!她好像又回到那深廣的湖水,滅頂前的她看到一些葦芒,幾隻野鴨,她必須抓住它們,抓住翔太,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浮出水面,大大喘一口氣。 眼前是冷酷無情的榮軒,她使勁推開他,遠遠跑到沙發一角發抖地說:「很好,很好,你終於找到可以幫你走向正常生活的女人。她可以讓你回到光明裡,擺脫黑暗面。這是不是表示,你將放掉沈家,放掉仇恨,放掉……我?」 「原來你只在乎這個?你每日心中掛念的就只有沈家人的安危和你的自由?」他一步步走向她,臉更扭曲,那英俊的臉已被憤怒所覆蓋:「我告訴你,我偏喜歡黑暗面,我喜歡把你綁在地獄中,一起沉淪。即使我娶了梁嘉敏,正常地結婚生子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你仍然要做我的情婦,直到我滿足為止,你明白嗎?」 「你瘋了!你變態!」她狂亂地說,試圖躲開他強大的殺傷力。榮軒才一碰到她,她便使出吃奶的力氣推他一把,人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外。 天呀!明雪說的沒錯,他真的有病!他真會做出這種喪失理智的事嗎?她到底是高估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月柔在外面走了很久,整個人因太痛而停止思考,只能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雙腳不能動時,才發現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夜很深,她坐在山莊附近地區的小公園內,四周陰比淒涼,像無人芒地,又暗藏危機。 她感到寂寞冰冷,但天地之大,她能去哪裡呢?就只能坐在這石椅上困著,或者等明日變成一個無名女屍吧! 附近傳來悉卒聲,她害怕地挨著看見微弱的路燈下,遠遠走來的榮軒。他仍穿著原來的外出服,只是縐了些,臉上是惱怒沮喪。 「你跑到哪裡去了?害我像傻瓜般四處找你!「他劈頭就說:「你知道半夜這裡有多危險嗎?被人殺了都莫名其妙!你怎麼一點常識也沒有?」 她坐在椅子上,垂首不理。 「跟我回家吧!」他歎一口氣,伸手拉她。 「不!」月柔抗拒著:「除非你答應我,娶了梁嘉敏,就放了我。」 「如果我說不,你就要在這兒待一輩子嗎?」他不受威脅地說。 「這不是為我,也不是為你。」月柔感覺悲哀地說:「我這樣做,對你的妻子不是很不公平嗎?她是完全的無辜,你沒有道理傷害她。」 「慈悲的月柔,已經在為我未來的妻子著想了。」他短笑兩聲:「好,我答應你。」 她安靜地隨他走出公園。到了家門口,突然想起他的約會。 「你去接梁小姐了嗎?」她問。 「沒有。」他瞪她一眼:「我一直在找你,所以臨時爽約了。」 「呀。真糟糕!」月柔皺著眉:「你母親一定會怪罪我,以為我故意讓你失約的。真對不起,你其實不必找我的……」 「然後讓你在小公園等著被謀殺?事實上我真想親手……」猛地止住,說:「月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所以拜託你收起那日本女人逆來順受的賢淑模樣,我會被你搞瘋的。」 月柔乖乖地閉上嘴。 那夜,她睡得極不安穩,夢見她一個人在湖上漂著,無法上岸,又看不清遠方,不知盡頭在何處,在氣急的哭泣中感覺榮軒溫暖的手臂向她圍過來,才漸漸安靜。 ※ ※ ※ 榮軒沒有再晚歸,也不再提梁嘉敏,月柔知道梁嘉敏已回新加坡了,以什麼心情回去的,她無法猜測。只是榮軒仍和往常一樣,沒有要結束一切的絲毫訊息。 十月中,曉真在家裡為女兒設滿月宴,只請上些親朋好友,榮軒竟要求月柔也去,而仰德與曉真都爽快答應。 雅惠自然是大力反對,和榮軒大吵幾次,甚至拒絕出席。後來礙於面子及尊嚴,只好妥協。 月柔完全不懂榮軒的目的,她已習慣和榮軒出現在公眾場合,但他私人的生活圈仍是禁地,尤其來自赤溪,熟悉鄭沈兩恩怨的人。 「我去,只怕會破壞曉真的仰德的宴會。」月柔說。 「怎麼會?你沒聽曉真說,她歡迎都來不及。」榮軒堅持說。 「你母親……」她遲疑著。 「那種場面,她不會鬧的,你放心。」他說。 滿月宴那日,氣氛比想像中的好。除了雅惠當月柔不存在般,其他人對她都很親切有禮,尤其曉真更殷殷相陪,帶她參觀他們充滿書香味的高雅佈置,深怕她落單。 曉真的女兒剛滿月,臉仍紅咚咚的,眼已睜得很大,四處看人,十分可愛,是大家的重心和焦點。 吃飯時,面對雅惠一張撲克臉,月柔食不下嚥,一收桌,她就有太舒服,一直想著離去的時機和借口。榮軒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就和男人們到書房去談政治、電腦、經濟,留下她一人,面對一干女眷,當盆栽也太礙眼了。 這時,曉真抱著女兒,又適時來拯救她。 「陪我去沖牛奶。」曉真說。 在廚房,月柔幫忙抱孩子,軟軟香香滿懷。她從未接觸那麼小的嬰兒。首次看到小雪時,小雪已是三歲的孩子。月柔一下子失了神,癡望她手中脆弱的小生命,很久才聽見曉真在說話。 「……我現在越來越不懂榮軒了。」曉真說。 「什麼?」月柔不知所以。 「我說他對你,你們在一起快五個月了吧?我懷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曉真正要說下去,仰德走進來,她立刻噤口。 「我來抱女兒的。」仰德由月柔手中接過女兒:「我先到書房,待會兒我來喂。」 他走後,曉真似乎忘了方纔的話題,手搖著奶瓶笑著說:「他呀!是標準的『奶爸』! 連我都吃醋了。」 月柔可以看出曉真的快樂滿足是內心發出的,仰德在外在條件上雖不如榮軒醒目,但絕對是個好先生好爸爸,沒有榮軒那些叫人站在危崖邊,不時戰戰兢兢的人性。 她們兩個來到書房,門沒關緊,裡面對話傳來。 「嘿,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別搶我的。」仰德得意萬分的聲音。 「沒有老婆怎麼生嘛?」榮軒回答。 「你和梁小姐不是好事近了嗎?婚期定在何時?」有人說。 月柔臉一下刷白,她對曉真說:「我看我還是先別進去。」 她也的確沒有辦法,因為她的胃部一陣翻擾,直衝喉間,有想吐的感覺。她匆匆來到廁所,裡頭一股白花研磨的香味令她反胃得厲害,一彎腰,一整日進的食物全吐出,吐得她肝腸寸斷。 她覺得自己蒼白得像鬼,在冷冷的世間飄著,無望又無助。她花一段時間才打理好自己,一開門赫然看見雅惠,她似乎等在那兒好一會兒了。 「我一直想找你談談。」雅惠的態度沒有剛才的凌厲:「但只要我一找你,就有人報告。 現在正是機會,我長話短說。」 月柔虛弱地靠著牆,忍住昏眩的感覺。 「我知道你和榮軒有協議,為了保住沈家,你不惜出賣自己。」雅惠繼續說:「現在我也給你一個協議,只要你離開榮軒,我保證盛南不再動沈家一分一毫,過去的恩怨就此完全結束,我這條件是不是更好呢?」 月柔眨眨眼,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的是真的。」雅惠又說:「我也想通了,如今我只要榮軒幸福快樂就好,我們都被仇恨拖太久了……」 「媽,夠了。」榮軒不知何時出現,也不知聽了多少,他逕自接著月柔說:「我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