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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言妍 她奔下樓,嘴裡嚷嚷著,遠處有警車嗚嗚的嗚響,聽在她耳朵裡,恍如世界末日…… ☆ ☆ ☆ 桑琳是在半夜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她頭很痛,全身如在火中焚燒,雙眼一直凝聚不了焦點,話筒掉了一次,斷了線,但那頭的人鍥而不捨的再撥了一次。 開了燈,桑琳總算接起電話,杜明峰焦急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阿駿出車禍了,機車去撞到砂石車,傷勢很嚴重,現在人正在手術中!」 「你沒騙我吧?!」桑琳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吃飽沒事幹呀!這種衰事怎麼可以亂說!」杜明峰都快哭出來了,「我人都在醫院了,還有林伯母和一些林家的親戚,情況……唉!我也不會說……」 「哪家醫院?我馬上來!」她的兩排牙齒開始打顫。 她不是在作夢吧?而且是從未有過的噩夢! 她如遊魂般穿衣、穿鞋,臉色死白似鬼,一度計程車還拒載,半夜三點哪!然後,桑琳爆哭出來,瘋了似的說:「快載我去,我的阿駿有生命危險,快一點呀!」 接著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完整個車程;到了醫院,又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哭,要堅強,阿駿不會有事的。 那紅腫的雙眼、忍吞回去的淚、生病的慘狀,在在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好像她也是需要急診的病人。 一步挨一步,她終於找到林世駿。他正在恢復室裡,護士小姐這麼告訴她。 事實上,應該說是林世駿找到她,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因為她替他擦個傷口,他就愛上她,一封封情書、一聲聲宣稱愛,為她瘋狂,一瘋就是好幾年…… 隔離窗內,躺著滿頭、滿身包裹著紗布的林世駿,尚未看清,就有人扯著她大吼,「你還敢來?是誰叫你來的?你害阿駿害得還不夠嗎?他就是為了找你才撞車的,差一點點……差一點……」 吳荷麗哀嚎著,桑琳因為身子太虛弱,被她這麼一推!整個人就跌坐在水泥地上,她彷彿這時才清醒,哭著問:「阿駿不會有事吧?」 「都是你害他的!」吳荷麗又大吼,親友圍著勸解她。 這時,有一隻手扶起她,是去買咖啡的杜明峰。 立刻就有林家的親友走過來說:「是你通知她的是不是?你最好帶她走,免得阿駿的母親又激動起來,她才剛打過鎮靜劑。」 「我要見阿駿!求求你,讓我見阿駿一面!」桑琳幾乎要跪下來求她了,他是她至愛的人,曾經山盟海誓、肌膚相親,將生命完全地交付彼此呀! 「阿駿才剛動完手術,還沒度過危險期,只有至親的人能見,你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你是見不到他的!」對方冷冷地說。 「不!他需要我,求求你……」桑琳傷心地哭泣著。 「我們現在是禮貌的請你走,應該不必用到警衛吧?」那婦人說。 「桑琳,我們到別處去坐坐。」杜明峰輕聲的說。 她不願意,要她日夜守著阿駿都可以,她太熟悉他,他的心、他的身,但他們都不准她接近。 杜明峰帶她到林家人看不到的地方,硬塞給她一杯咖啡,「你看起來也需要掛個病號。」 眼淚落入咖啡杯裡,她說:「醫生怎麼說?」 「骨折,肋骨也斷了,他整個人被壓在砂石車下,頭撞到地面,才剛取出血塊。醫生說他命大,沒傷到內臟,現在是腦震盪的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清醒。」杜明峰說。 「他一定又沒戴安全帽,老是忘記……」她哽咽著說。 「林伯母說,他要去找你,又說,你告訴阿駿她去學校的事,害他們母子大吵一架,阿駿太激動了才會出車禍。」杜明峰說:「林伯母對你更不諒解了。」 「我並沒有說呀!阿駿不可能會知道……」她搖頭。 「啊!有可能是呂雲老師,她曾在我的答錄機上留話,語氣凶巴巴的,她一定是找到阿駿,並且說出這件事。」他恍然大悟的說。 「我曾不准她說的!」桑琳難受地道:「這樣一來,她害了阿駿,也害了我,再也彌補不回來的大錯……」 「她也是一番好意。」杜明峰安慰她。 「我明白,每個人都是一番好意,結果做出的不見得是好事。」桑琳喘口氣又說:「阿駿愛我,曾說可以為我死,但如此的犧牲付出,就是我死,也承受不起呀!」 「桑琳,你的體溫很高,最好去掛個急診。」杜明峰看她有些語無倫次,不禁著急的說。 「我……很好,我要等阿駿醒來,等到最後一口氣都要等……」她站了起來,「我還要去看他,僅僅一面就好,我不會再吵他,只祝他健康平安……」 她沒跨到第二步,整個人就昏倒了,如一片好輕好輕的葉子,滑向那無意識的迷霧中,永遠著不了地的空虛。 只有淚,還一直流,哭聲迴盪在霧夢中,不曾停止…… ☆ ☆ ☆ 桑琳再也沒有見到阿駿。 她大病一場,是急性肺炎,痊癒已經是幾個星期後的事了。 當中,林世駿轉了醫院,行蹤隱密,連好友杜明峰也不知道,就是為了要避開桑琳。聽說林世駿已脫離危險期,只是清醒時刻仍然不多,骨折的雙腳必須長期復建,才不會有跛腳的後遺症。 「總之,阿駿的大四是念不完了,他已經休學了。」杜明峰說,換來的是桑琳的無言淚眼。 然後有一天,杜明峰用哀戚的表情對她說:「阿駿由醫生和護士陪同,飛往洛杉機做更進一步的治療,他們連房子都退掉,大概不回來了。」 那我怎麼辦?他有沒有問到我……心裡這麼想,但桑琳努力的壓抑住那痛苦,只是淡淡地說:「真糟糕,阿駿還有一筆錢存在我這裡呢!」 那曾經為她而存的錢,她交給杜明峰,要他匯寄回洛杉機的林家,其餘的什麼話也不多說,就像為兩人的戀情畫上一個句點。 這期間,她自己也發生了一些大事。林世駿因為在歌壇有作曲家的知名度,引起部分記者的好奇,學校為怕校譽受損,給了她辭職或解聘兩條路做選擇。 最後,桑琳只好選擇辭職。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她帶的女生班都哭成一團,她走時,她們還送她一張卡片,「老師,我們支持你,你永遠是我們心目中最可愛的天使!」 她失業、失去健康,也失去愛人,這就是她試著突破社會禁忌!罔顧身份、年齡去愛一個人所付出的代價。 而林世駿更慘!他幾乎賠上了生命。 看樣子,那二十四個季節,他是追趕不上了,她也不願在原地等待。 時間之河最是無情,力挽狂瀾者,不過是柱然一個「癡」字,供他人茶餘飯後閒聊而已,誰能瞭解其中的辛酸呢? 第八章 相守 除非我死亡, 除非是我換了心, 否則仍要愛你, 愛你千千萬萬年, 那是我最初的,也是最後的愛情諾言。 兩年後,秋天紅葉飛舞的紐約。 桑琳把牆角堆的箱子一個個打開。三星期前搬的新家,因學業工作忙,一直無暇整理。 這一回搬到稍偏北處,是因為呂雲的兩個孩子,十歲的小婷和八歲的小宇,他們趁著母親來唸書時,也順便經驗一下美國的教育生活。 有了孩子,就必須注意學區的好壞。 去年初,林世駿一身重傷的被家人帶回洛杉機後,桑琳整個人變得空洞洞的,痛苦也變得好遙遠。知道他會健康復元,因為有一個全心想彌補多年愧疚的母親,就是掏心掏肺,吳荷麗也會想辦法將兒子治療好。 或許,也一併「治療」好他對桑琳奇特的迷戀。 可是對桑琳而言,林世駿是她這生唯一的愛人,他們戀愛的過程與常人無異,也是嘔心瀝血、海枯石欄的。 只是眾人訕笑的多,祝福的少。 最好的結果,也許真是成為一段「年少輕狂」的回憶吧! 幾個月後,桑琳振作起來,賣掉房子,帶著母親留給她的錢到紐約來讀書。選擇紐約的理由,是因為林世駿出生於此,他常提到童年時的玉米田迷宮。 再過一段時間,離了婚的呂雲也來了,她辦了留職停薪,孩子寄放在娘家,想為自己再活一次。 最初,兩個女人都極節省,就在學校的附近租個公寓,每天穿越在黑人區、同性戀酒吧和流浪漢之間。 今年暑假,呂雲把孩子帶來,日子就不能這樣驚險萬分地過下去。但紐約居,大不易,好學區,租金都貴得嚇死人,而且離學校也稍遠,通車時間也較長。 幸虧有方安迪這個老紐約運用他在教會及藍星酒館的人脈,幫她們找了這個地點適中,又不會獅子大開口的雙併公寓,讓她們還有預算買一輛小小的二手車,假日時可以四處旅遊,如快樂的一家四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