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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言妍 我倆原來站在原點 孟茵生日的一大早,嫁到台中的洪亞梅便打電話來,半祝賀、半開玩笑地說:「嘿!你二十八歲啦!依台灣人的算法,過個農曆年,就宣稱二十九,你急不急呀?」 「急什麼呢?」她對這相聚過幾次的好友說。 「你不急的話,我就送你「OV」兩個字貼在你的衣服上,怎麼樣?」洪亞梅咯咯直笑說。 「什麼是「OV」?」孟茵不解問。 「Old Virgin,老處女呀!」洪亞梅笑岔了氣說。 「你怎麼能確定我還是處女呢?」孟茵回敬她說。這個促狹鬼,來祝福也沒幾句好話。 她們笑笑鬧鬧了一陣子,才剛掛電話,陳玉磷又打進來,一句「生日快樂」還沒說完,她就馬上換成很八卦的語調說:「何永旭和丁華心吹了,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吧?」 孟茵愣在那兒,這消息對她而言是一大震撼。 「其實,我早有預感了。」玉磷在那一頭說:「雖然你說何永旭是普通朋友,但我看他那股熱情勁兒,八成又在追你了,對不對?」 「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孟茵悶悶地說:「情況很糟嗎?」 「丁華心是愛面子的人,外表還算平靜,不過私底下,何永旭一定被罵得很慘。」陳玉磷又說:「唉!我在乎的是你,這表示你和何永旭有希望復合羅?」 「什麼復合?」孟茵強制鎮靜,「你看,他連這件事都沒告訴我,就很明白我們的關係了。」 「你們的關係最奇怪啦!真真假假的,老是像在霧裡看花。」陳玉磷說:「我老公要你別再欺負何永旭了。」 「我欺負他?有沒有搞錯?他大我十歲,像嚴師一樣,誰敢惹他啊!」孟茵反駁道。 「我還會不瞭解你嗎?」陳玉磷笑著說:「男人一碰到你,就像跌人一團棉花中,被彈到天外,還覺得莫名其妙呢!」 「你今天是來祝福我,還是來損我的?」孟茵說。 陳玉磷呵呵大笑,又扯了幾句才趕著去上班。 盂茵兀自停留在震撼的情緒中,何永旭為何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呢?是丁華心發現了她的存在,才造成兩人的決裂嗎? 雖然她和何永旭很少談到丁華心,但她始終像一道陰影橫直在中間,或者應該說陰影是盂茵,丁華心知道有她這號人物,自然是無法接受。 一整日,孟茵的心情都很紊亂,晚上何永旭帶她出去吃飯時,又送她一副美麗的藍鑽耳環,她的笑靨都很勉強。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帶著這種海天一色的耳環,以後我一看到這顏色,就會想到你。」何永旭微笑地說。 「我那副耳環是假的。」孟茵細看那禮物說:「你這個似乎是真的,一定很昂貴。」 「我也不太懂,我母親說,這叫藍拓帕石,是藍寶石的一種,彷彿艷陽天照在大海上。」他解釋著。 提到他母親,孟茵的心就沉重起來,得到禮物的興奮感也消退了許多。她沉默一會兒,決定主動開口問「今天早上玉磷姐打電話來,說你和丁華心吹了,是真的嗎?」 何永旭的表情變得很不自在,「我和她本來就不太適合,遲早都要結束的。」 「是不是因為我?」盂茵急急地說:「你這樣三天兩頭來找我,她當然不高興,你的家人一定又在怪我了!」 「怎麼會呢?」何永旭比她更急著地說:「丁華心的事真的與你無關、我本來就不愛她,所以也不可能有婚禮,我只是怕影響到詠安的選舉,所以拖到前幾天才說清楚。」 「如果我沒出現,你會娶她,對不對?」孟茵必須確定自己不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不會,我不會娶她。」何永旭的語氣很肯定,但見她仍面帶憂色,忍不住又說:「孟茵,無論我曾說過什麼,我還是我。若我愛丁華心,就不會來找你,同樣的,我和你在一起,就一定沒有別的女人。倒是你,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男朋友嗎?」 這話傷了盂茵的心,但她明白自己是罪有應得,誰教自己「紀錄」不良呢?此時,她只能孩子氣地說:「你還問?你把我空閒的每一分鐘都佔得滿滿的,我還挪得出時間來和別人約會嗎?」 「那最好!」他滿意地笑了,「孟茵,現在沒有三角習題了,就我們兩個,有關我們的情人之議……」 「別通我,讓我先消化丁華心的事。」她趕緊說。 我實在很怕你用「別通我」三個字。」他歎口氣說;「為什麼我老是拿你沒辦法呢?如果我這樣管學生,我的實驗室早關起來了。」 他的樣子讓孟茵心疼,她很想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但經過那麼多年,她明白自己對他的愛是如此珍貴且唯一,反而不能像從前那樣輕率隨便了。 他對她仍有愛嗎?在他們成為情人之後,她會不會就失去他呢? ☆ ☆ ☆ 隔幾天,何永旭到學校接她,上了車,他才告訴她要到醫院去探望林聖光夫婦,他們到台北來做例行檢查。 「林大哥的身體還好吧?」盂茵問。 「前兩年有復發的跡象,不過,還好是虛驚一場。」何永旭說:「聖光和英玲仍是我見過最樂觀堅強的人。」 孟茵倒是有些怕見蕭英玲,比起蕭英玲的勇敢及對愛情的忠貞,她是相形見細。她在何永旭的人格評價中已是不及格了,他們夫婦會不會更瞧不起她呢? 事實上,她是多慮了,在醫院裡,她得到了熱情的歡迎。 依然仙風道骨的林聖光說:「孟茵,很高興見到你。」 「緣分真是太奇妙啦!」蕭英玲有些憔悴,但仍不失爽朗氣質。 男人們一見面,就天南地北的聊起來。蕭英玲示意盂茵出來,她們信步走到另一層的嬰兒室去,透過玻璃窗看著一個個可愛的小生命。 「這是我每天必來的地方。」蕭英玲眼眸晶亮的說:「生命多美好,不是嗎?」 「是呀!每一個新生,就代表一個美麗的新希望。」盂茵贊同地說。 她們在附近的一張長椅上坐下。蕭英玲說:「我知道自己是有一點雞婆,不過,永旭兩次帶你來看我們,足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當年我不太清楚你們是怎麼分手的,但我真的祈盼他這次的快樂是永遠的。」 孟茵低著頭說:「我一直記得你以前說的話,只可惜我沒有你的勇敢和堅強。」 「什麼勇敢和堅強?」蕭英玲自嘲地說:「我哭得不比常人少,也曾委屈怨恨,覺得自己好犧牲呀!」 「你的確是為林大哥犧牲很多。」孟茵點點頭說。 蕭英玲看著她,靜靜地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聖光也在為我犧牲呢?我常想,如果他沒有娶我,一個人會不會更灑脫自在?;如果不是我硬賴著他,他或許就會少了很多負擔?如果他娶的是別人,也許病會好得更快也不一定…… 「哦!英玲姐,你絕對是林大哥最好的妻子,是誰也無法取代的。」盂茵立刻說。 「是的,大家都這麼說,因為他們都用我的角度來看事情,認為婚姻關係中,我是吃虧的一方。」蕭英玲語重心長地說:「但孟茵,你知道嗎?當我們害怕時,男人也同時在害怕,當我們覺得犧牲時,男人也同時在做妥協。」 孟茵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每當我換由聖光的角度來看事情時,一切皆負負得正,我渾身就充滿了活力,這就是你所謂的勇敢和堅強吧!」蕭英玲誠懇地說:「孟茵,我真希望你們能有個美好的結果。」 負負得正?她所害怕的一切忌諱和傷害,也可能變成一種幸福的動力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比較委屈可憐,從來沒站在何永旭的立場想過。四年前,為了她,他不知承受了多少家人及兒子的反對聲浪;四年後,他又為了她,再度背負壓力極大的罵名。 她為愛上大十歲,又離過婚的何永旭而痛苦掙扎,何永旭亦是血肉之軀,他必然也為愛上小十歲,又幼稚任性的她而覺得矛盾無奈吧? 何永旭娶她真的沒有多大的好處,她既無才,又無德,既不懂理家,也不能幫夫,她能給予何永旭的實在太少太少了,而連這一點「太少」她都要斤斤計較,還談什麼愛情呢? 想到此,盂茵的心豁然開朗,思緒也漸漸澄明起來。 ☆ ☆ ☆ 寒流來襲,夜霜嚴嚴,一整日忙著學生的期末考,又趕去看世軒得獎的科展作品,何永旭來到孟茵家時,又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 「孟茵,別這樣……我不是聖人……」他喘息地說。 「那就別做聖人。」她羞怯地回答。 「孟茵……」他用充滿情慾的眼眸望她,眉眼間卻淨是困惑。 「你不是要我當你的情人嗎?」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說:「我的答覆是,我接受。」 「你確定嗎?」面對她的應允,何永旭反而遲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