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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秀人 而她呢? 既然要逃婚嘛,乾脆就逃個徹底一點,先是女扮男裝,避人耳目,免得走出家中不到百步就被抓回去了。 她一定要抗爭到底,絕不能前功盡棄,所以她已經走了一整夜的路,相信爹娘現在發現她離家,也無法那麼順利找著她。 「太陽好大、好熱呀!」 冰荷忍不住抱怨。 走了一整晚的路途,其實她也累了,於是她在一處陰涼的樹蔭下坐了下來,打算先歇息一會兒再趕路。 當男人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席地而坐也無傷大雅,舉手投足之間都很自在呢! 「唉。」冰荷在心情輕鬆之餘,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歎。「為什麼爹會如此固執呢?逼我嫁給王公子,真的可以得到好結果嗎?最後娘竟然也答應了婚事,叫我怎麼再和他們爭下去呢?」 連富琴都勸她看開地接受這門婚事,可是要怎麼看開,心裡才會真正心甘情願呢? 「不知道爹發現我離家出走了沒?希望爹不要太生氣,娘也不要太擔心、太難過。」 她算是有享心了,雖然百般抵抗父母安排的婚事,可是她也想留幾分情面,不想把事情做絕。 若不是一切迫在眉梢,她一定會好好想個方法解決,而不是選擇逃避。 眼前是一片草原,除了高草和大樹之外,還有一叢叢不知名的花兒,又粉又黃地盛開在草原旁。 天氣雖然酷熱不已,但是仍然有徐徐的涼風迎面吹拂,令人感到滿心舒暢和快活。 正當她想合眼小憩時,忽然乍見一隻鹿兒出現在她眼前。 因為她是黃花閨女,所以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鮮少有機會看見這些野生動物。 呵!還是外頭好。 在府裡,她只能刺繡、作畫,終日將自己深鎖在門板之後,到了外頭,裝扮成男人之後,她甚至可以膽大妄為地追著鹿兒跑呢! 心裡才這麼一想,她的動作已經比思緒快了一步。 她手中拎著簡單的包袱,一步步地靠近鹿兒,想要伸手摸摸它,但是不想驚嚇到鹿兒。 「鹿兒乖乖喔,我只是想要摸摸你而已。」 她一邊笑、一邊伸出手去。 當她已經一步一步靠近鹿兒,手心也正緩緩接近時,咻地!突然一支飛箭凌空射來── 「嗄?!小心!」 冰荷大聲一喊,不顧一切撲向鹿兒,硬生生挨了一箭!鹿兒受到莫大的驚嚇,倏地逃開! 「啊!」 冰荷慘叫出聲,銳箭刺穿手臂,劇痛迅速地從她的傷口擴散開來,她立即疼得掉下眼淚。 嬌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住這樣的傷害? 在她倒下之前,似乎聽見了愈來愈接近的馬蹄聲…… 廣大的草原上,有兩人兩騎正策馬騁馳,行動如風,快得幾近無影無蹤,無限瀟灑、快意。 李濟身著玉錦白衣,乘著通體雪白的駿馬,魅惑的雙目一挑,天之驕子如他,束腿窄靴,肩負弓弦,一身勁裝,威風凜凜。 「駕!」 策馬奔騰偌大的野原中,身為隨身護衛的陽辰駕著一匹駿馬,緊隨在主子身後狂奔。 不知策馬狂奔多久的時間,最後李濟在一處陰涼處勒馬。 他銳利的眸光,忽然凝鎖在前方遠處的一隻角鹿身上,四周的氣氛倏地跌進死寂的深淵,靜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架起弓弦,瞇長如鷹尖銳的雙眼,慢慢地奮力張弦,一觸即發的速度正一點一滴地醞釀中。 忽然,長指松弦,架在弦上的箭矢飛也似的沖射出去! 莫名其妙的,一旁突然出現一個替死鬼,硬是張開雙臂嚇走他的獵物,但是卻被他所射出的箭矢射中手臂── 「駕!」 李濟策馬前奔,速度如風,火速地來到不知死活的少年身旁,見少年的一條手臂被長箭筆直穿刺而過,衣袖染上了暗色的血紅,那慘白如喪的一張小臉,讓他不禁輕蹙眉宇。 「你那麼想死?」 冰荷吃痛地仰首看向馬背上的男人,寬闊的雙肩擋住了炙熱的光線,卻像將所有的耀眼,毫無保留地攫取於身,以至於她想睜眼看清楚地的模樣,都成了一個難題。 究竟是太陽的光輝令她眩目?亦是他本身散發出來的光芒,遮蔽了她如凡夫俗子般的目光? 李濟揚起一道不悅的眉,他可不喜歡他在問話的時候,對方卻像不把他看在眼裡似的,活生生變成一尊木雕像。 「你嚇走我的獵物,我要你作出賠償。」 天吶! 他瘋了── 她已經身受重傷,他居然還在這裡跟她討償?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人性呀? 李濟定定地看著她,一個男人,居然生得一張白淨的臉,連五官都格外秀氣嬌柔。 嘖!他擁有這麼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已經算是很沒天理,沒想到這個闖進他狩獵禁區的少年,竟然更過分地生了一張比女人還美、還秀麗的容貌。 「我……」 她想跟他說……她好痛── 但是全身的力氣,怎麼會有被抽空的感覺呢?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忽然眼前一暗!看不見任何東西──但那男人背光的容貌,卻莫名其妙地愈來愈清晰…… 奇怪,她明明受了重傷,但是他注視她的那雙眼眸,卻不見任何同情,反倒像是在冷笑…… 李濟肩上扛著一具毫無反應的軀體,大步地走進郊外的皇陵別院裡,直接來到寢房內,將扛在肩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人平放在床榻上。 這皇陵別院座落在靜謐的一處,平時只派遣工僕前來打掃,除了狩獵時會來此小歇之外,別院裡並沒有其他人駐留。 陽辰端來了一盆清水和幾瓶珍貴的藥材,沒有半句贅言地退下。 其實他壓根猜不透主子詭譎多變的心思──南皇為何會將這名來歷不明的少年帶回別院? 這豈不是太出人意料了嗎? 南皇的狂妄,早是遠近馳名,不將生命看在眼裡,只要他高興,隨時都能將嗜血當成一種消遣。沒有人敢和他作對,即使大哉皇帝已經分封國土給予五位皇子,但是從不和自己的手足打交道的南皇,是眾皇子中最孤獨也最倨傲的一個,根本沒有人可以洞悉他! 與所有人不相往來,但是卻又像天神一般可以玩弄權勢、掌握半邊天的他,更教人又敬又畏。 陽辰只能沉默地退到內房之外,專心靜守。 李濟將巾帕沾濕之後擰成半干,打開數瓶藥罐,分別灑了些許的粉狀藥物在巾帕上。 他踅步走回床榻旁,另一手拿著一把銳剪,迅速地剪開了眼前血淋淋的衣袖,幸好他已經點了他的止血穴,否則恐怕他還沒將他扛回別院裡,他就因為失血過多身亡了。 「這還算男人嗎?」 李濟看見他佔血的一條裸臂之後,不禁疑問出聲。 身為男人,即使再瘦弱不堪,也不會像他瘦成這副德性吧?瞧他那條裸臂,簡直比他那群後宮佳麗還要纖細! 正當他要一鼓作氣,抽出刺穿他手臂的箭矢之際,她緊合的眼皮忽然顫了顛,不一會兒便緩緩地睜開了。 「沒想到臉色白成這樣子,你居然還有精神力氣醒來?」可見求生的意志很強烈。 李濟不羈一笑,像是一團火直接撲進她的眼底,將她整個人徹底燃燒!她全身倏地感覺到高溫般的燥熱。 「忍一下,我要拔箭。」 「不……」 冰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脫口拒絕。 雖然她的裝扮是個男人,但是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黃花閨女呀!怎麼能和陌生的男人有肌膚之親呢? 她想要極力的拒絕,但是手臂上陣陣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快無法呼吸── 「是男人就忍,再拖下去,你這隻手不殘也要廢了。」 「不……不行……」 即使傷口再痛,冰荷還是咬牙地拒絕。 如果被他碰了身子,這輩子她不就要跟著他了嗎? 男女授受不親吶…… 「我不要你……碰我……」 不知道為什麼,愈是聽到她推辭,李濟心裡就愈覺得不悅!這股莫名的怒氣不知道從何而來。「少廢話。」 瞧他一身瘦弱,再加上受傷的緣故,整張小臉不僅慘白無血,全身也顫抖抖的可憐。 已經痛苦成這般,竟然還不肯讓他治療? 他究竟是因為害怕還是在逞強? 「不行……不……行……」 李濟一手格開她制止的手,牢牢握住刺穿她手臂的長箭末端,先是將箭矢的另一端折斷,再突然地抽出── 「唔──」 冰荷悶哼,痛徹心扉的劇痛,瞬間吞噬她的意識…… 「這樣就昏了?」 李濟好看的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看著他沁出冷汗的額際,心底不禁有另一番賞識。 「雖然你這麼沒用的昏倒,不過將箭拔出來時,你倒是連吭也沒吭半句,也算挺有勇氣。」他笑。雖然這個少年恐怕已經痛得三魂不知去了幾魄,但是李濟仍然是一派悠然自若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