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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冷玥    


  「你們聽我說完啦,我說的不只這樣,意思是或許這一切只是杜子風的故佈疑陣罷了。」

  另兩個人聽她語氣透著玄機,便追問:「為什ど要故佈疑陣?」

  「哎呀,你們看是不是很有可能,是梅姑娘知道杜子風偷了她的首飾、珍珠變賣賭輸了之後,兩人大吵了起來,結果杜子風怕她回娘家告狀,便把她給殺了沉屍潭底,然後再放意寫張休妻書放在那裡,讓別人以為是梅姑娘自己跳潭的。」

  這話讓另兩名婦人不覺倒抽口氣,面面相覷,表情無限驚恐。

  原先說話的婦人更壓低聲量繼續說:「不然你們想想看嘛,即使是自盡而亡也該會有浮屍吧?但這半個多月來,一直都沒人看見浮屍啊,說不定他是把屍體埋在別處,然後讓大家以為梅姑娘是投潭自盡,好撇清嫌疑呢。」

  穿淺藍粗布衣裙的婦人,突然瞪大眼睛。「對對對,一定是這樣,三天前我家相公天未亮即挑菜至城裡,回程時看見杜子風一身狼狽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一路上還喊著:有鬼啊、有鬼的,說不定是梅姑娘的冤魂回來向他索命了。」

  「一定是這樣沒錯。」

  「而且啊……」

  不多時,三個婦人皆采滿了一籃的野菜,便邊談邊往回走。

  而低頭佯裝采野菜的綠玉,早已淚流滿面,最後甚至跌坐在草叢裡痛哭失聲,口中不停地低喚著:「小姐、小姐……」

  良久,她心底一股無名、強烈的忿怒取代了傷悲,綠玉抹乾淚水找個村人問明水潭的位署,便隻身尋至可能是梅映雪投潭自盡的地方。

  潭雖不大,但那碧幽幽的水色,讓人一看即知此潭定然不淺,綠玉佇立潭邊。淚水迷濛地看著水潭,無法遏止的傷悲化成了幾顆晶瑩的淚珠,沿腮滴滴直落。

  當她低頭舉袖拭淚時,腳下的一個紅色小閃光吸引了她的視線,蹲身拾起那東西,綠玉的淚潰決了!

  這個紅玉耳環是先夫人的遺物,一直被小姐珍惜地收藏著,且向來不離身的,如今這耳環掉落在這裡,不就證明了小姐已投水自盡了嗎……

  許久,綠玉再次收起悲傷的淚水,望著潭面緊握手中的耳環,語氣悲忿且堅決地自語著:「小姐,您放心,綠玉一定會為您討回這個公道的。」

  綠玉回到梅家,便把所探聽到的事向顏仲卿娓娓道出。

  顏仲卿聽了之後整個人都呆楞了,俊顏也蒼白如紙,許久才回過神來,悲忿地說:「太過分了!我們去報官替小姐申冤。」話落就欲行動。

  「慢著。」綠玉立刻阻止了他。「如果現在就去報官,一定會打草驚蛇的。」

  「那我們該怎麼做?」顏仲卿知道綠玉雖只是個侍婢,卻是個足智多謀的女子。

  「我已經去打探過了,那個姚媒婆其實是個黑心肝的人,她說成的每樁婚事都很不美滿,一張嘴胡亂誇大事實地害了不少人。」綠玉說。

  顏仲卿不解地問:「那為什麼夫人還要叫這種人替小姐牽紅線呢?」

  綠玉已從夫人的另一名侍婢宜夏口中得知,姚媒婆是碧春引薦的,而自小姐出合後,碧春對顏仲卿是慇勤得過了火,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意圖。思畢只能看著他暗歎口氣,心想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他嗎?可是她不能說、也不敢說,只得把話題岔開。

  「我想這樣比較好,你寫信給老爺,說小姐出事了,請他火速趕回來。我則去找當鋪老闆,把小姐首飾被竊的事說給他聽,再把首飾贖回來,屆時再請當鋪老闆在公堂上替我們作證;接著我去找替小姐鑄打嫁妝首飾的師傅,證明這批首飾是夫人特地請他鑄打的,我想全長安城還找不到第二套相同的。等這一切安排就緒後,我們就到官府報官,說杜子風為謀財而害命,替小姐討回公道。」

  顏仲卿點頭稱好,就欲回房寫信。

  綠玉見狀忙叮嚀道:「對了,這件事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否則我們就無法替小姐申冤了。」

  「嗯,我知道。」顏仲卿用力一點頭。

  綠玉目送他離開,雖然她已理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碧春那瞞主又欺主的惡僕所為,但她卻不願把這始因告訴顏仲卿,怕忠厚的他不擅隱瞞情緒,而讓碧春有所警覺,她一定要讓這惡僕自食惡果。

  這日早上近已時,杜大娘正把破柴房內半干的柴火搬出來欲曬乾,這時五名捕役打扮的人向她走來,後頭還跟著一個侍女裝束的清秀女子。

  「你就是杜大娘?」為首的捕頭問。

  杜大娘不知官兵為何尋上門。難道是那個不肖子在外頭闖了大禍嗎?思畢便點頭。「我是。」

  「你們兩個看著她,另兩個到裡面給我搜!」捕頭下命道。

  「是。」

  杜大娘見狀不由焦急又不解地問:「這位大人,民婦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捕頭一指佇立在旁的綠玉。「這位綠玉姑娘是你媳婦梅映雪在娘家時的貼身侍婢,她到官府報案說梅小姐自嫁到你家後就不曾返家探親,她擔心她家小姐的安危,所以來這裡探訪,卻意外打聽到她家小姐已為你們所謀害,便報官申冤,府尹大人對此事十分重視,遂派我們來查證是否屬實。」

  這話有如晴天霹靂般,杜大娘愕楞過後大聲喊冤:「冤枉呀大人,民婦再怎ど大膽也不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我們絕沒有謀害映雪呀。」

  綠玉看著她冷冷地問:「既然沒有,那我們家小姐現在在哪裡?」

  杜大娘頓時語塞,梅映雪是嫁至她家的媳婦兒,如今下落不明,他們母子倆自然是脫離不了綠玉所指控的嫌疑。

  「捕頭,我在左邊的房間裡找到這個。」兩名捕役回來,其中一個手捧著一個置滿白銀的小銀箱。

  捕頭轉首問綠玉:「綠玉姑娘可認得這是否為你家小姐之物嗎?」

  綠玉一點頭。「沒錯,這是我家夫人給小姐的嫁妝之一,為了能與別人家的銀箱有所區別和怕遭到調包,所以我家老爺在造箱之時,特別密請造箱師傅在箱底右下方角落處刻上一枝寒梅,這在梅家除了帳房夥計和少數幾個家僕外,無人知道此密記,大人可倒過來看看即知。」

  捕頭依言要下屬翻起箱底看個仔細,果然有枝寒梅標記,由此可證綠玉所言不虛,捕頭便向杜大娘問:「你還有何話可說?」

  杜大娘完全不知這銀箱有特殊標記,只得說:「誤會呀!這是映雪托給我保管的啊。」

  「是嗎?」綠玉含很冷冷地說:「如果小姐能這麼證明的話,我就相信你的話。」

  杜大娘呆愕了,如果映雪已投水自盡,現在根本就無人可證明她的清白啊。

  這時,有三名捕役領著五、六名村民走了過來。「大人,我們已找到六名願意到公堂作證的村民。」

  「好。」捕頭看著杜大娘。「有何冤屈,公堂之上你自可向大人說個分明。」語畢對下屬一揮手。「我們回去了。」

  捕頭領頭走在前,兩名捕役一左一右押著杜大娘跟隨在後,綠玉走在其後滿心忿忿地看著杜大娘的背影。

  一名捕役捧著當作證物的銀箱跟隨在後,心裡不住感歎這看似和藹的老婦人,竟會為了錢財和兒子聯手謀害媳婦,人心真是難料呀!

  六名跟隨在後的村民看著杜大娘,邊走邊竊竊私語;而走在最後的四名捕役,聽著村民的私語也禁不住低語交換數句感想……

  公堂上,長安城府尹注視著堂下或跪或站的所有人。

  從江南趕回來的梅敬堯被顏仲卿和綠玉一左一右攙扶著,綠玉後方是胡惠娘的另一貼身侍婢宜夏,另外還有替梅家打造嫁妝首飾的冶金師傅、當鋪老闆,另一邊則是自願來作證的村民們。

  跪在堂下的碧春和姚媒婆早已伏首認罪,杜大娘低頭不語,只有杜子風還在做最後的爭辯。

  「她嫁到杜家就是我杜家的人,妻子的東西就是丈夫的東西,丈夫當然有權使用妻子的東西,我只不過是拿了點她的首飾去典當罷了,這有什麼不對?」

  府尹笑笑說:「如果這是出自於你妻子的意願,是沒什麼不對,但問題是她同意了嗎?」

  杜子風頓時語塞,半晌馬上轉移話題辯稱:「好好……可是她的確是個很不孝的媳婦!裝病不服侍婆婆不說,也不拿錢出來買魚、買肉,只會煮野菜給婆婆吃,這不是在虐待婆婆嗎?我這個做兒子的怎能容這樣的惡妻呢?」

  府尹看著他,面漾微笑,眼神卻十分冰冷。在這天子腳下、皇城禁苑的左近當官,如果腦袋不夠冷靜清楚,要丟官或掉腦袋都不是難事,遂說:「你竊取妻子的所有物典賣殆盡,她還有錢拿出來買魚、買肉孝敬婆婆嗎?如果是你,你辦得到嗎?」

  「我……」杜子風心念飛快轉動,想再找理由替自己開脫罪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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