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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昕語    


  「寒……寒焰……」她好想看看他現在的表情喔,可是他的手就鐵箝一樣,被他擁在懷裡根本無法動彈。

  舞沐裳心跳如鼓,俏臉通紅地啟口:

  「你不覺得……趕快把你的傷口包紮好,比在這裡抱抱來的重要嗎?」

  他真的笑出來了,她的臉更紅了。他笑了耶!她更想看他的臉了,但她一動,他卻將她擁得更緊了。

  怎麼辦?怎麼辦?該怎麼辦的人是他啊!

  他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糊塗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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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沐裳一心只想趕快找大夫幫他治好手傷,好像回不回不顛老人那裡已經不重要了;但寒焰卻似乎急著要把她送過去,只因這樣對她來說會是安全的,至少,他認為「他」暫時不會派人來找麻煩。

  但舞沐裳卻扁著嘴生氣。

  「反正你就是覺得我很煩就對了。」

  寒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何不高興。

  「你為了我受了傷,於情於理我都要治好你才行,不顛伯伯那裡我自己回得去,不用你護送了!」舞沐裳斜睨了他一眼,繞到他面前仰起小臉叫道:

  「你到底怎麼了?」

  他怎麼了?是她怎麼了吧?

  「一句話都不說,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什麼也沒想,他只想讓她安全。

  「也不說個清楚……」舞沐裳覺得委屈,他對她若有似無的曖昧,像一團折磨人的迷霧。抱她、心疼她,卻又不理她、不回答她,他把她的心緒弄得一團混亂,卻總在一時的氣氛過後又恢復他的沉默冷淡,真的要氣死她了!戲弄人也不該這樣的。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舞沐裳嘟高了小嘴說。

  能討厭她就好了,那他就不會這麼不知所措了。他看著她,眼神是平暖柔和的。

  「還要想這麼久?」舞沐裳瞪起眼來。

  「這句話……」他輕聲啟口。「應該是我問你。」

  舞沐裳小嘴翹得更高了。

  「對!我討厭你不說話,冷冰冰,沒情緒,裝神秘,忽冷忽熱,曖昧不清,把我當笨蛋一樣耍!」她別過身去大步往前方的市集走。他如果聽不出來這是賭氣的話,她真要被他氣死了。

  但很抱歉,寒焰從來就不憧女人,更何況女人反覆無常的心思。她說她討厭他。他就會當真;她說她個要見他,他就會迴避;她說他無情,他就不敢釋放他的情……可,他絕不是她說的那樣對待她,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不知道怎麼和人相處,甚至是很無知很無助的……

  在面對陌生的感情的時候,他所有的冷,都是因為亂了方寸的掩飾。

  舞沐裳一愣,別過頭去瞪著他,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馬上走。」他的語氣是輕柔的,和她聽不出來的慌張與傷感。

  他是笨蛋嗎?舞沐裳低吼: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故意給我裝傻?」

  「我從不裝傻。」

  「那就是聽不懂嘍?虧你還是大名鼎鼎的無情刀王,居然是個呆頭鵝。」

  舞沐裳氣得吹高了薄薄的劉海,一反身就隨之一愕,連寒焰的臉也瞬間蒙了霜。

  那道絕美的人影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人群中,以一種戚哀的、唯美的.陰沉沉而怨深深的表情,驚艷來往的人群,躍進她錯愕的眼中,刺痛他沉鬱的心扉。

  現在的他,幾乎和水月長得一模一樣,令人心碎的美麗。

  冉煙的眼神卻比他更心碎,還有著深深的怨,忿忿的怒,他冷冷地望著舞沐裳:

  「大名鼎鼎的無情刀,豈可與一般凡夫俗子相提並論。」他冷漠地代寒焰回答。

  「你跟蹤我們?」舞沐裳氣道。

  「何須跟蹤?」他一聲冷笑。「你的嗓門唯恐天下不知道你們的行蹤。」

  舞沐裳皺起眉來。

  「我不知道你有何企圖,也沒有證據證明你是個殺人兇手,但如果讓我查出你的底細,我絕不會放過你你!」

  冉煙柔媚一笑。「裳姑娘,我和你不曾有過節,我實在不明白為何你如此針鋒相對?」

  舞沐裳一時語塞,好一隻狐狸,她瞪眼回道:

  「我和你是沒過節,所以我更不明白怎麼有人莫名其妙在魑暗谷外就要置我於死?」

  冉煙眉目一凜,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冉煙斜眼睨視,眼中有一份恐嚇,但舞沐裳無懼地迎視著他。

  冉煙不願與她多費唇舌,他的目光越過她,停留在那張嚴酷的俊容上。為何他以如此陌生冷淡的眼神看著他?哪像他從來不曾認識他一樣的生疏冷漠,這樣的眼神,實在很傷人。

  冉煙輕歎,語氣瞬間柔似春水。

  「讓我治好你的傷吧……」他優雅地繞過舞沐裳,逕自往一旁的客棧走去。

  寒焰微側過臉,低聲回道:

  「放過她。」

  冉煙淺淺一笑,沒有應聲,身形投入簡樸的樓門內。

  舞沐裳看著寒焰,不放心地叫道:

  「他會害你的。」

  他不會,至少,他們還是兄弟。寒焰深深看著她,柔聲啟口:

  「你回不顛老人那去吧。」

  舞沐裳倏地瞪大了眼。

  「這一路上應該會很安全。」他續道。

  他現在是在趕她走嗎?可是……她……她根本不想跟他分開啊!然而看著他的眼睛,她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算我已經還了斷你的劍的人情。」

  這算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跟她說了這麼多話吧,可是她平時的聒噪哪去了?她只知道這一分開,他就要回到他孤獨的地方了,也許不回去了,總之,他會跟她斷絕音訊。一想到此,她就亂了。慌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相信不顛老人也不會喜歡有外人發現他隱居的地方。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鑄好柳青劍,尋找舞沐衣的下落。」

  她知道,這些事都與他無關,可是,他不理她,不保護她了嗎?她曾經以為自己武功蓋世,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微不足道,想獨闖江湖簡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當玩笑,她居然在不自覺下只想緊緊依賴著他。然而自始至終,他都與這個是非紅塵沒有瓜葛一般,踏出魑暗谷陪她走一趟越寒嶺,已經是破天荒的奇跡了,她還能要求什麼?她什麼狀況都還弄不清楚,他就要離開她了……

  「找到舞沐衣……」他頓了一下。仿若輕歎,「退隱去吧!回到以前無憂的生活。」那是他最想對她說的話。

  舞沐裳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感受?她形容不出那種前所未有的倉徨失措——好像她的劍被他砍斷時那麼忿怒,好像她第一次看見他殺人時那麼恐懼,好像他第一次抱她時那麼震愕,好像第一次見他露出笑容時那樣恍惚,好像她第一次動手殺人時那樣慌張,好像……好像她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人,這樣的好像,是不是好像喜歡上他了?

  她不懂,真的不懂,現在他要她走,她所有的心思又懸空了。

  他的話都說完了,其它什麼表示也沒有,只給了她一個意境深遠的柔情眼神,注入她茫然失措的星眸裡,他反身而去。

  舞沐裳一張口,千言萬語卻哽在喉頭,茫茫然地望著他孤傲的背影,眼淚就這麼不自覺地掉下來。她一愣,揮去不爭氣的眼淚,不,她怎麼可以把他的傷交給那個陰險邪氣又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他那種人固執霸道得像顆石頭,又怎可能就這麼放下她不管!

  轉眼寒焰已走入客棧,她才開口:

  「寒……」

  「裳兒!」

  由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喚頓下了她的腳步,她一回頭,迎面而來的是水殘心掩不住驚喜的臉龐。見她雙眸含淚,脖子上還有一道清晰的傷痕,水殘心的欣喜當場就變成心慌。

  「你受傷了?」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她了?她擦乾了眼淚。

  「死不了的。」口氣冰冷,她繞過他的身旁,無視他的憂慮就走。想想以寒焰的武功,就算手受了傷,冉煙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好!她馬上回不顛老人那去,鑄好柳青劍,她就到魑暗谷會他!

  「裳兒。」水殘心追上她的腳步。她的反常讓他惶然,他心中的舞沐裝是活潑開朗、天真無邪,藏不住心事又禁不起刺激的,喜歡和他吵吵鬧鬧。鬥嘴玩笑。這麼的愁眉苦臉,落落寡歡,一點都不像她了。

  不理會水殘心的叫喚,她兀自在自己的假設中打轉——那三個破銅爛鐵歿刀的,一定是冉煙派來的,寒焰故意答應讓他治傷,實則要牽制住他,所以他才放心地跟她說回程已經安全了。

  舞沐裳想得一雙秀眉簡直快打結了。但奇怪就在這裡,她跟冉煙又沒仇,他為什麼要阻止她去越寒嶺?如果他是跟寒焰有仇,又何必幫他療傷?啊!她快發瘋了!

  「裳兒?」她再不理會他的叫喊,再這麼捶胸頓足斜眉瞪眼下去,先發瘋的會是他呀!

  「殘心!」她停下腳步,猛地一回頭,反嚇了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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