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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昕語    


  「可是……」她還想抗議。

  「琇姐,妳大慨不知道接吻的感覺有多美妙吧?」

  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語,又讓倪琇琇瞠大了眼。

  「妳或許還沒體驗過擁抱的感覺有多美好吧?」

  小恬一臉夢幻。

  倪琇琇卻是臉色逐漸變得難看,她現在是擺明給她難堪就對了?!

  「琇姐啊!」小恬像一隻撒嬌的貓咪貼近她肩頭,她身上魅人的香氣狠狠刺激著她的嗅覺神經。「難道妳想當老姑婆嗎?」

  她沒這麼想!倪琇琇噘著嘴生悶氣。

  「以小妹閱人……閱男人無數的經驗啊,這世上找不到比郝優更優的男人了!」

  吧檯後的阿保激動得直發抖,他想抗議,他想反駁!誰說沒有?這裡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嗎?但是……不論他的臉孔如何扭曲變形,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就是知道他是史上絕無僅有的超優美男子,所以她才會認份的不想招惹。倪琇琇哭喪著臉說:

  「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

  「都知道的話就要行動啊!」皇帝不急可急死太監了!

  「小恬……」仰起頭,她欲言又止。她說不出口……人家郝優,怎麼可能對她有興趣,要真有,也是對小恬吧!

  搖著頭,倪琇琇了無生氣的起身。

  「不用胡思亂想了。」

  「琇姐!」小恬一把拉住她,又把她壓回座椅上。「妳怎麼那麼沒骨氣啊?還沒開始就要放棄,這真的一點都不像妳耶!」

  她的確不是那種沒種沒骨氣的膽小鬼,但是……惟獨面對愛情,她一點信心都沒有。從前不需要去思及這樣的問題,因為她壓根兒也不奢望遇見愛情,更何況如今?讓她碰上一個超級夢幻美形男,卻只是讓她更清醒……她跟愛情,毫無交集!

  「小恬,琇琇已經很煩了,妳就不要再說下去了。」阿保終於出聲音了。

  倪琇琇回過頭,向他投以感激的眼神。阿保不愧是她的馬吉兄弟,總是適時出面幫她解圍。

  「老哥,你插什麼嘴?我現在可是為了琇姐的終生幸福做打算耶!」

  可惜馬吉兄弟天生少生了顆膽子,俏妹子一吼,他通常只有摸摸鼻子閉嘴的份。真是空有威武猙獰之貌,卻是溫馴如兔之心啊!

  「我出去走走……」倪琇琇悶悶的啟口,起身就往外走。

  小恬皺著眉,炮火轟向無辜的阿保。

  「老哥!」

  「我什麼都沒說。」阿保趕緊低頭為開店做準備。

  小恬雙手環胸,輕咬著指頭沉思。琇姐天生有愛情恐懼症,她該怎麼幫她跨出這人生的第一步呢?

  總之,她是絕對不會這樣放過郝優的!

  ※  ※  ※

  倪琇琇一個人煩悶地走到店後的臨時停車場。眼前所見的風景一點也不美麗,就是因為擁擠的台北城市一點也不美,而郝優的出現就像夜空上燦爛的流星一樣,只是個稍縱即逝的火花,眨眼就消失不見了,就算想抓也抓不住,連許願都來不及,就消失了……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恍惚失神的心情,才碰過一次面就留下這樣難堪的後遺症,如果真可以再見……那麼,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她的思春期會不會來的太晚?她對感情會不會開竅的太慢?不是的。是因為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有戀愛的一天,她長這麼大連暗戀都沒有過呢!

  從前在學校看著同班同學寫情書,愛戀某學長什麼的,她只有一個感覺,就是無聊!男生?打球打屁比打情罵俏來的輕鬆多吧?

  天啊!我真的想談戀愛了嗎?倪琇琇無語問蒼天。光是發現自己動了情,她就渾身被雞皮疙瘩猛烈攻擊。

  真的夠了!不需要胡思亂想了!反正……她和郝優是絕對不可能的。

  頹然一歎,倪琇琇低著頭轉身,這一轉,居然直接轉進一個厚實的胸膛裡。

  猛然一震,她仰起驚愕的臉龐,霎時雙頰火熱狂燒。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居然是……他?郝優!

  「妳還好吧?」

  還是那麼無懈可擊的微笑。倪琇琇一陣頭昏目眩。

  「怎麼了?」郝優緊張起來。

  「沒……沒……」倪琇琇搖著頭,腦袋一垂,直盯著他的鞋子看。

  他什麼時候來的?我居然一點都沒察覺?我剛剛的蠢樣他一定都看到了,哇嗚……

  「我剛停好車就看到妳一個人在這邊。」郝優笑道。

  「你……你來幹嘛?」說完,倪琇琇立刻摀住自己的嘴。她這是什麼口氣?誰規定他不能來的?何況自己根本想見他想瘋了好嗎!

  「哦?我來看妳啊!」宛如天使般純淨的笑語,沒有一絲矯情偽飾的意圖,郝優是那樣坦白熱誠的回答她。

  倪琇琇一時傻眼,瞠眼結舌。

  「看……看我?」

  「對啊!我怕妳忘了吃藥,還有妳應該要去複診的,頭還會痛嗎?我看妳臉色很差耶。」

  他到底是……天生熱心善良?還是他對每個人都這麼關懷照顧?還是對她……喔!絕對不會是!不要給自己希望,不要給自己期待,她承擔不起啊!

  郝優狐疑地盯著她千變萬化的表情,隨即……一抹瞬間讓星光黯淡的絕美笑容綻放在他臉上,倪琇琇一個措手不及,硬是承接上這道炫目的燦光,震得她心臟猛然狂敲,差點窒息缺氧。

  「妳的表情好豐富哦!」這世界上能讓他自在若定的女人,除了寶貝媽咪,大概就只有她了。

  那突然間,倪琇琇真的很想痛哭一場。到底……他還要這般「引誘」她到何時啊?

  「郝優……」腿一軟,倪琇琇整個人抱頭蹲下身去。

  「琇琇?」郝優跟著她蹲下,緊張地望著她。「妳、妳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不!她心情好透了!她只是怕……這是個夢!是個幻覺!她怕自己再這麼毫不克制地沉淪下去,後果絕不是自己有能力可以收拾的。

  「你為什麼來找我?只是因為怕我忘了吃藥嗎?」抬起頭,倪琇琇用她這輩子最無助的口吻說話。

  「是啊!」令人絕倒的回答。這個郝優,不但人長得俊美無雙,恐怕神經也是曠世絕倫,足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的超級粗線條。

  倪琇琇睜著茫然的眼。

  「就這樣?」

  他微笑點頭。

  「沒別的?」

  天真得無可挑剔的表情,還是點頭。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這句話真夠經典。倪琇琇的頭頂像籠罩了一片慘黑的烏雲,淒瑟的望著他。

  「我沒忘記吃藥,明天會去複診,一切都順利平安,謝謝你的關心。」頹然地朝他一點頭,倪琇琇起身就要離開。

  「琇琇。」郝優卻叫住了她。

  饒了我吧!倪琇琇一臉陰霾的回過頭,卻見他臉上褪去慣有的微笑,蒙上淺淺淡淡的迷糊憂愁。

  「妳……是不是……很討厭我啊?」帶著羞窘的神色,郝優俊臉微紅,顯得無措。

  討厭你?倪琇琇瞪大了眼。我喜歡你都來不及了!猛地一楞,趕緊甩掉自己自作多情的可笑想法。

  「我我我……哪有?怎麼會!」可惡!害她也跟著臉紅了。

  「是嗎?」郝優稍稍恢復了膩人的微笑。「那就好,我以為妳討厭我,不想再見到我了呢。」

  郝優啊郝優!你這樣曖昧不清的,無非是在折磨我嘛!

  「我陪妳上班,妳不介意吧?我很想喝喝妳親手做的調酒。」郝優笑瞇瞇的說,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她面前居然是這樣的輕鬆自如,一點也不像是恐女症的重度患者。

  這絕對是老天對她開的最殘酷的玩笑!倪琇琇擰著眉看他。

  「其實我今天休假。」

  「哦?」郝優眼睛一亮。

  「你想喝的話我還是可以調給你喝。」小恬啊!我這樣說可以吧?

  郝優笑得傻氣。

  「好啊!不過……」

  不過?她輕皺眉。

  「那個……」郝優似乎又緊張起來。「小恬小姐……她在嗎?」

  美好的夢境乍醒,倪琇琇一下墜落萬丈谷底,臉上的表情幾乎要抽筋。果然……他來找她……目的還是小恬……

  嗚……她真的快哭出來了。

  「在……」灰澀的語氣,烏雲罩身的頹喪,倪琇琇所有的精神一掃而盡,欲哭無淚……

  「那……」其實郝優只是想知道小恬是不是在店裡,那個熱情如火的女孩,總是讓他渾身不適、坐立難安,他還是覺得跟倪琇琇說話比較自在些。「妳今天休假,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們不要進去了,下次再喝妳的調酒?」

  急轉直下的變量,真是讓倪琇琇有如泡三溫暖一般冷熱交織,天堂地獄來回竄蕩。

  她瞪著驚愕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現在是什麼情形?她完全弄不懂了,他是在約她嗎?她有沒有聽錯?他真的要約她出去?

  「琇琇?」郝優迷糊地望著她。

  誰說童話故事不存在?她現在不是一腳踏進了這個虛幻王國中了嗎?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機不可失啊!倪琇琇!

  倪琇琇戰戰兢兢地為自己打氣,然後狠狠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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