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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辛悌 「剛才聽說你識字,打算幫我整理書齋?」 「不!」她一口斷然地否定,「少爺的書太珍貴,若出了問題,小悠就算在景家為奴為婢一輩子也賠不起,不如景總管另外派人專程來做,我可以做其他清掃的工作。」 脫口而出的回答讓景福連連倒抽三口氣,這丫頭在別人面前明明馴良,怎麼會見到少爺後完全轉了性? 「你拒絕?」他瞇起眼睛。 「是……」 「沒有,她當然會幫少爺整理。」景福的大嗓門趕在她說出更多直率的話語前竄出,「只要少爺覺得可以,悠丫頭自然會盡本份。 「很好。」景焰滿意地點點頭,「從現在開始,她就專職負責這裡。」 樊悠閔臉色開始發白,絕對不要,在心態調適好之前,她絕對要遠離這個最令人感慨的地方,或許還能安穩過日子。若是哪天消息曝光,在他的面前,她該如何抬得起頭? 「少爺……」景福拉長尾音,擺出可憐的表情,「若要調動丫頭,需由少奶奶作主,你忘了嗎?」 景焰的目光轉為森寒,「只是打掃而已,哪來這許多意見。」 「規矩嘛。」 「隨你去請示。」他冷冷地說,「我非要她不可。記住,告訴她可以,毋需把我的行蹤透露。」 簡短地撂下話之後,景焰轉身離開,留下生悶氣的樊悠閔,和一頭霧水的荷花猶站在原地。 當然,還有被釘得滿頭包的景福,兀自哀歎著該如何說出口。 從進門後的第一天開始,冰雪聰明的趙冠容早就明白,景焰根本沒有娶她的意願,入門只是太夫人的強求。 到目前為止,她甚至沒能見到自己的夫婿一面,獨守空閨的時刻並不痛苦,反而有鬆口氣的感覺。但當面對他人同情的目光與竊竊私語時,趙冠容才有悲哀的苦楚。 雖然景太夫人……不,該稱奶奶吧,展現出的關愛熱絡異常於旁人,三天兩頭的噓寒問暖,卻怎麼樣也無法掩蓋她不受丈夫青睞的難堪。 為什麼呢? 沒見過景焰的面,自然無從生出衝突,卻從丫環的口中得知他的不肯出面竟是為了生氣。趙冠容感到莫名的難過,連怎麼惹他心煩的原因都未能理解,莫名其妙被拒絕於三千里之外。 縱然有些許的不甘心,惟今卻也無計可施。 她是不服氣,憑什麼景焰連她的面都未曾見過,就能下定論。論容顏,雖非天下第一,上門求親的公子哥兒們不知凡幾,她到底有幾分信心。論才情,女紅之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論家世,除了比不上皇家世族,可爹爹是趙尚書,當然有頭有臉。 既是如此,為何還無法將丈夫的心鎖在自己身上? 害怕從旁人口中得到答案,更無法刺探,連隨身的丫環也是景家指派的人,她怎麼問得出口。 種種原因造成趙冠容視外出為畏途,怕與其他婦人聊天時,接收到嘲諷或憐憫的言詞。那只會顯現出她有多可憐復可悲,連丈夫的心都抓不住,怕是身為女人最基本的價值都失去。 可每天待在房間裡頭也不是辦法,茶不思,飯不想,靠著奶奶的威嚴維持身價也非良策。 日復一日,躲在陰暗處的她已經身心俱疲,吶喊著需要陽光的滋潤,需要被重視的感覺,需要成為景家真正的一份子。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的丈夫回心轉意,至少能開誠佈公的談談。 門外,霍日晰本來只想偷偷地看她兩眼便心滿意足,所以隨意漫步到她的房門前,當他瞧見那副病懨懨的模樣,與那張蒼白如紙的面頰,於是忍不住地踏步進入。 「你想把自己悶死嗎?」他不客氣地質問。 是他! 終於願意現身,而非躲在遠處觀望。她的心頭開始狂跳,雖然景焰令她心煩,但腦海中最常想起的卻是,那個在大喜之日牽著象徵共結連理的紅布條,共拜天地的假丈夫。 「不用你管。」英名地表現出蠻橫,趙冠容有諸多怨懟,若非他太傑出,或許獨守空閨並非是件難事。 「翠如呢?」他環顧四周,驀然發現只有她獨處。 「出去串門子。」 「沒規矩的丫頭,她該陪在你的身邊說話解悶。」 「我許的。」她護衛兼賭氣地說道,「被分配待在被奚落的主子身邊,只會讓她坐立難安。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麼不讓翠如好過點,別人負我,沒當我一回事,我也未必須要以牙還牙呵!」 無言以對的他壓下火氣,「乖,別鬧彆扭,我帶你出去走走,順便認識認識同住宅院裡的大夥兒,省得孤獨在此。」 「多謝,我很熟。」 「那就不會讓自己窩在房裡生悶氣。」他逗弄著,「瞧,外頭花開得正美,大伙都去打鞦韆,話家常,你也一起加人。興致好的話可以吟詩作對,再不撫琴高歌也成。」 他知她並非安靜膽怯的女子,嫁入景家後,始終將自己關在房門內,誰造成的結果,全部的人都心知肚明。像安撫鬧脾氣的小女孩,好聲好氣的霍日晰接受她莫名的仇視,內心裡真正疼痛的是無法擁抱那副日漸孱弱的身子入懷,無法在眾人面前正大光明地表露出關愛,只因為她是景焰的妻。 「你管我是死是活。」 「讓自己難過,會比較好嗎?」 「我……」她咬著下唇,露出無助的表情,「還能怎麼辦?這宅子裡的人全拿我當笑話,因為丈夫的心不在我身上。輸也要輸得有理由,但景焰的氣惱卻連點原因都沒有。我來到此地都已經一個多月,從未曾見過丈夫的面,你要我出去,是給人家茶餘飯後添點笑料嗎?」 「別想太多,在景家的屋簷下,沒有誰膽敢拿你當笑話看,氣壞自己划不來的。」別過頭去,他澀澀地開口,害怕看到那張楚楚可憐的面頰,更怕自己忍不住想抱住她的衝動。「景焰只是年輕氣盛,個性頑皮,未曾歷練過人情世故,自然有不周詳之處,還請你多擔待。既然將你娶進門,景家自然會想法子,要他認清真相。」 「真相。」她嗤之以鼻,「或許是看在我爹是當朝尚書的面子上,不敢有所得罪罷了。」 「別老喜歡污蔑自己!」他厲聲制止,「已經是景家人,凡事該為景家設想。」 「為何事實總是令人難以承受?」 他沒有回答她,只道:「景焰的才情有目共睹,不像我天生駑鈍,混個紅頂商人就算福氣,沒有那個衣錦榮歸的命。」 「為什麼?」不是故意耍脾氣,只是他的言詞總能帶出她真正的心情,「你總是替他說好話。」 「景焰是我義弟。」 平鋪直達的語氣中,道盡所有的傷心事。身為景家貧窮的遠房親戚,霍日晰必須是知足的。 打小因為機靈被景太夫人賞識而收養,有書念,有屋子擋風遮雨,還能平安快樂的長大……至少在遇見她之前,他並沒有太多屬於個人的慾望。為景家做事,替景焰的未來努力,他讓自己快速成長,不沉溺在享樂中。他很感激,報恩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地存在腦海中,霍日晰自覺對景家有義務,無論赴湯蹈火,永遠沖第一。 這樣的日子原本可以是快活的,太夫人雖嚴厲,但卻不小氣,這些年來藉由自己的努力,他也算小有收穫,有點微薄的積蓄。景焰更沒有心機,視他如真正的兄長,除了偶爾好玩的捉弄外,兩人的情誼甚篤,有著連真正血脈相連的兄弟也比不上的和諧。 霍日晰幾乎以為世界是如此平順,也如此無奇,將來在太夫人的安捧下娶妻生子,繼續為景家戮力。 但她出現了,像個婢婷仙子般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近在眼前,明明舉手就能碰觸,卻必須狼狽地壓抑下渴望,只能遠遠的觀望著,日日夜夜,忍受著就算最沒有慾念的人也禁不起的考驗。 「他是我的丈夫又如何,還不是將我棄在此地,自個兒逍遙去。」幽幽地吐出埋怨,她的表情是認命的,「無妨,女人只能等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丈夫若有心,遲早會懂得倦鳥歸巢。若無心,孤獨終生者亦比比皆是。我見多了,也該懂得。」 霍日晰深深地望著她清澈的雙瞳,「放心,總有一天,當倦鳥返回巢穴,他會識得你的好,會善加珍惜你的溫柔婉約。」話如苦酒,百般味道,只有吞入喉中的人才會明白。 「真好,明明是異姓兄弟,卻總是彼此掩護。」趙冠容緩慢地點著頭,面對他的安慰之詞,卻點燃滿腹的無明火,燒得旺紅。「好個兄友弟恭。」她恨恨地開口,「就聽你的話,我會忍下去。」 莫名地討厭他的噓寒問暖,那讓她的心有了對情愛的渴望。 為什麼他就不能將自己丟棄在旁,讓生活變得更現實些。 為什麼他就不能表現得像景焰那混蛋,讓她怨盡天下所有的男人,從此之後更能活在怨恨中,再也無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