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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謝上薰    


  空虛、他本能地知道一種龐大的空虛感正逐漸填充他的生活,使他將眼前的繁榮都看成了海市蜃樓,一個空殼子!

  「或許,我該上表自請鎮守邊關。」他陰沉地笑著自語,不願再過這種毫無生氣、打著呵久等飯吃的日子,不如戰死沙場來得痛快!

  就在他思而未決、意志跳脫的當兒,突然地!他從沉思中嚇了一跳,一聲聲怪異嘈雜的驚呼串連出片刻的混亂,是怎麼地?

  他虎目如閃電一般射過去,忽見一個人站在大廳中央,是一個小心兒,一個俊美得令他感到眼熟的小人兒!十來名侍衛圍在他週遭,一副要將他當場就地正法的架式。

  仇炎之明白了,這名小廝打扮的孩子擅闖宴客重地,也不知他是如何闖過廳外百來名侍衛的防守線?

  他可不承認公爵府中只養了一群三腳貓功夫的飯桶。

  「你們先退下。」他讓侍衛們重回崗位,只留下一臉渾然無懼,正睜著一對感興趣的、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復客廳眾生相的秦寶寶。「你叫什麼名字?」他用著有點嚴厲的聲調問,為著他的身份,且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叫寶兒。」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奇異地、探究地望著他。

  「跑進來的啊!我一面跑一面喊『奉太君令前來傳話』,他們便讓我進來啦!」寶寶打量得夠了,終於能夠專心的把視線固定在公爵臉上,微微的「咦」了一聲,原來是送他銀兩的那個心腸很好兼沒眼光的氣派男子。

  「你不懂得規矩嗎?」

  「什麼規矩?」寶寶兩支眼睛發著裡一光,他是最討厭一大堆束縛人心的規矩,他也從來沒打算適應公爵府的家規,便急急往下說:「你別再磨蹭了成不成?你娘在水榭等著你去見她,你再這樣慢吞吞的,到時有人怪罪下來,可別賴到我頭上來。」

  老天爺喲!聽聽這小奴才用什麼口氣和公爵說話?在場的王公大臣們莫不戒慎恐懼的等待一場風暴降臨,誰不畏懼「鐵血公爵」的壞脾氣?

  仇炎之鐵青著一張臉,虎的站了起來,一時之間,偌大的廳堂給一種陰森可怖的靜默籠罩著!只有秦寶寶微感驚詫,並不心顫手抖,他反正抱著「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瀟灑心境,既不靠仇炎之陞官發財,自不需仰承他具息,渾然不知他的無禮冒犯,不是吃一頓鞭子可以了事的。這些貴族稍有不順心,虐殺一名奴才好比踩死一支螞蟻,是沒人會哼上一聲的。

  仇炎之的兩道濃眉聳了聳。

  「見鬼了,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大膽小子!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死』,竟不能使他動容。」

  這是真的,寶寶一雙眸采如天邊最亮的兩顆星發著光,兩頰紅粉粉的如兩朵薔薇花汁給染上,充滿了興奮的、叛逆的熱情,全沒有得罪權貴老的害怕樣呢!也許他也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長大,所以,能得意時且得意,能盡興時且盡興,成了他潛意識下的心態,表現而出的行為便往往使人頭痛或不知所措。全天下也只有他仙逝的爹和衛紫衣能今他自動自發的收斂點、乖巧些,這是因為愛。

  如今沒人管束,又長時間悶得慌了,正需要發洩一下活潑潑跳躍的細胞呢!

  「公爵大人,你到底去不去見你娘啊?!」

  「自然要去。」他步下台階,走過寶寶身旁時丟下一句:「你隨我來。」他說服自己,這孩子只是欠缺禮教而已,並非惡意蔑視他的權威。

  秦寶寶蹦蹦跳跳的隨他去了,在他小小的心裡,公爵再大,也不過大和尚叔叔少林方丈悟心大師,以及他的大哥「金童閻羅」衛紫衣,什麼莊重威嚴、銳眼如鷹的權威氣度,他是見得多了,從來也奈何不了他。

  廳裡一時鴉雀無聲,因為太出乎人意料之外,誰也摸不準仇炎之為何大赦這名小奴才?及至他們出了廳外,頓時化為一片嗡嗡嗡作響,互相揣摩公爵的意向。

  ***

  這是一個繁星之夜。

  「楚國公府」的宅第建於湯山以西,為的就是要將湯山的溫泉引進府內,以供自家人及貴客留宿時使用。附近有唐代名畫師韓淚所建的「聖湯禪寺」,據說是湯山的溫泉治療了他女兒的皮膚惡疾,為了答謝神明,建寺供養,湯山之名因此轟動起來。

  水榭是園中一景,築於湖中,是內眷們看戲及觀賞歌舞的所在,沿湖修一條尋思廊,圍著」泓碧水,那頭連著自家人居住的內院,當然內院裡另有小姐們散心的園中園,在蒼松綠竹、百花爭妍中,掩映著高低參差的樓閣亭台、遊廊小橋,另有一番風貌。尋思廊的另一頭連著公爵辦公及招待清客之所,喚「棲鳳苑」,一間接一間的華麗屋宇,伴著假山流水、綠樹濃蔭,形成一座方方的院落,當中的一間俗稱花廳,通常在此接見有交情的重要訪客。這再往外走,便是氣派輝煌的宴客所在,男賓客所能游賞的景致到尋思廊為止。

  總之,腳力差些的要在公爵府內逛上那麼一圈,他可憐的雙足肯定要痠痛好些天,套一句寶寶說的:大得嚇煞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丁太單薄。

  竇太君深信,過了今夜,百子千孫之願可期,她跟前便有三位拔尖兒的閨秀千金極合她的心意,只要仇炎之喜歡,三個都娶了更好,努力的生吧,公爵府養得起千兒八百。當然,首先需求佛祖垂憐,教仇炎之乖乖聽老娘一次,就這一次。

  一大早,竇太君使命人在佛堂案前擺滿三牲、果品、鮮花、水酒,虔誠的祈求怫祖成全,且許下心頭達成之後要如何如何的答謝,相信能打動佛心。」番賄賂之後,又趕往家祠祭拜祖先,同樣又許下大願,非成功不可。

  而今她面頰生春地打量三妹,愈發慶幸自己及早在神明和祖先面前又跪拜又賄賂,否則怎會如此順利便挑出三位好樣的。

  離她最近的便是以往常來家中,也是二女兒夢坷大力舉薦的「昌平侯」干金孫仰嫻,近日足跡不到,只因有仇炎之在家,怕在園裡撞見了不方便。竇太君因此愈加看重這姑娘的舉止端莊、行為正派。

  當然,條件最佳要算「東武侯」千金沈詩尹,又是大女兒夢雅的小姑,雖說容貌是三妹之未,但娶妻娶德,且講究門當戶對,不好一味挑剔外表,況且她也算得上清秀可人,襯以貴重服飾,倒也高貴氣派。壞就壞在她的表妹花無悠也在受邀之列,當場將一園子的名門閨秀全給比了下去。

  沈詩尹絲毫不在乎有花無悠在場,花無悠不過是她家一門酸儒親戚,娘早死,爹在外地任官,並不得意,將她寄養在沈家,隱含周濟之意。即使她生得花容月貌,但酸儒父親所養出來的女兒能有大家合秀的氣派嗎?誰也不會將她看得比沈詩尹高。沈詩尹就喜歡她那副楚楚可憐樣,天生作妾的命嘛!她大方的和花無悠認作姊妹,同進同出,就是為了能吸引像「楚國公」這般的英雄人物,以沈家的權貴,她自然穩居正室夫人,多個花無悠作妾,又算什麼之正好讓她以花瓶之姿烘托沈詩尹這朵清馨蓮花。

  竇太君不明她心裡所想,見她嫻雅文靜二臉平和中微含笑意,對表妹不嫉妒反而和藹可親,心裡大加機許。

  「姑娘們別客氣,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愛吃些什麼,愛游賞何處,愛聽什麼曲兒歌舞,只管盡興,不需客套。」

  「多謝太君。」孫仰嫻和沈詩尹同時道,不免互望了一眼,有股彼此較勁的味兒。

  仇夢雅見花無悠安靜,有心逗她開口。「無悠是第一次隨我回娘家,以你之見,這園子的景致何處最令你動心?」

  花無悠小心翼翼的看了沈詩尹一眼,見她無嘎意,便快活的道:「論氣派自然在這水榭,是全園的精華所在,不過,或許是我傻氣吧,我就見二小姐院子裡以五彩鵝卵石鋪成的步道是最靈秀不過。」

  仇夢珂有點高興。

  「你可知那些石頭取自哪裡?」

  「願聞宜一詳。」

  「由城南的雨花台山崗取來。相傳梁武帝時有開光法師在崗上講經說法,感動了天神,落花如雨,到地面上一顆顆都變成了彩石,所以有了雨花台之名。當我頭一回聽到這個傳說,只有十歲,心裡好生感動,已決心要有這麼一條彩石步道,求娘求了好久才答應找人鋪成。」  仇夢雅幽幽地冷笑起來。

  「妹子好生博學,但也不需過分賣弄,當心閃了舌頭,因為等你出嫁之後,再美的園景你也帶不走。」

  意外的,仇夢河倒沒爭論,反而歎了口氣,「可不是,你我既有福分出生於公爵府,榮華富貴在一身,卻偏偏不許享用一生,早早便得出嫁,反倒外姓女子可以家進門,理所當然的受用終生。如此想來,倒寧願做仇家的媳婦而非仇家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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