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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謝上薰    


  「不是啦,我不喜歡為陌生人做家事,所以我不喜歡那種工作,可是她們好會說話,我不知該如何去拒絕。」

  「你己做下決定了?」他抱撼的說。「既然如此,一口拒絕也就好了。你態度不堅定,她們以為你只是推辭一下,說說而已。」

  我心慌。

  「我是拒絕不了啊,她們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慢著,」信介哥舉起一隻厚實的巴掌。「你拒絕不了是什麼意思?以前你不是很實在的拒絕考二專嗎?」

  「那一次是我白知補習一年也考不上。我唸書一向很差,勉強讀畢業的,你也知道,沒興趣的事是做不來的。」

  「這就對了。」大哥指著我說,「你知道你做不好的事,所以很堅定的拒絕了,由於這種態度,老爸勸了你幾次也明白要知難而退。可是這一次,你對自己的能力還有些信心,你的拒絕是不願做而不是做不來,所以就不好意恩用太強硬的態度,而,四麗的女老闆都是資深的推銷員,自然聽出你的心態代表什麼,因此才會不斷來說服你。」

  我屏息。大哥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

  「可是,除了我,就找不到其他人可做嗎?」

  信介哥眨著眼。「這次她們托你的工作是什麼?」

  我坐回位子,兩手一攤。

  「很大的一件,瞞不了爸、媽。」我有時在表哥面前也直呼家中二老「爸、媽」,大都是在有困難的時候。

  「你先說說看。」

  「第一,工作時間六天,從早上九時到下午九時;第二,工作包括煮六位牙醫師要吃午、晚二餐,消毒醫療用具,和一些清潔打掃的工作。」

  「那一家牙醫院?」

  「長青牙科診所。」

  「有六位牙醫駐診,還叫做診所?」

  「我不知道。反正都一樣。」

  「四麗有沒有說為什麼那問牙科沒有請人做雜事?」

  「好像其中一位女醫師是還小姐的顧客,常買她的保養品,所以她知道女醫師的母親每天去幫女兒、女婿的忙,可是最近要和老人會的人結伴度假一星期,才想找個人代理。這件工作是邊小姐主動爭取的。」

  「嗯,嗯。」大哥一副沈思狀。

  我屏息以待,   一

  「你說的那間牙科是不是位於伯爵金星大廈的第一摟,大雅路那座紅色大廈?」

  「大雅路?」我回想,「平平說是伯爵金星大廈沒措。」

  「離我們家不遠啊!」

  「對啊!」我遲鈍的應著。

  「愛麗絲,」信介表哥終於說出結論。「你可以試一試看嘛,不實際做一下怎知道喜歡或討厭?」

  「啊?」

  「你聽我說完,」信介哥阻止我發言。「愛麗絲,你只有去做一次,如果真的非常討厭那份工作,到時候你拒絕四麗將很堅定、有力量,我想她們會知難而退的。」

  我懷疑。簡平平根本不是泛泛之輩。

  「聽老哥的準沒措。你試了以後,確定不喜歡,到時候我去替你拒絕總可以吧!」

  這條件好。

  「可是,我怎麼跟姨媽說?」

  「這個我來說好了。」

  「大哥,你真好。」

  「不好,我逼你去工作。」

  「「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不積極?」

  「你已經很好了,順其自然吧!」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我去長青牙科代工還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女醫生田習如得知我是孤兒後,決定加我五百元不必報帳的外快,我拒絕了:我跟她說我過得很幸福。

  「看得出來,」女醫生打量我說,「你總是面帶笑容,我很喜歡你的態度,我會向四麗反應,叫她們重用你。」

  天啊!怎麼會產生反效果?

  大哥聽了之後可笑死了。

  「哈,我就知道你人緣好,誰都應忖得來。」

  我不理他。

  「愛麗絲,這可是你最大的本錢哦!」

  就這麼回事,「四麗公司」己默認我是她們最佳的「候補」人員。

  不到一個月,平平又來電話「求助」。

  「愛麗絲,你在伯爵金星大廈工作愉快吧!」平平自從當上女經理,說話愈來愈像凡凡,又急又快,背後有「時間魔鬼」在催她似的。

  「平平,你還好嗎?」

  「好極了,愛麗絲,公司的生意已上軌道了,很歡迎你正式加人我們,不過,做臨時的也行。愛麗絲,現在就幫我一個忙吧!」

  上次在牙科診所過得不錯,不比上上次替人看守嫁妝那般無趣,印象有點轉變。

  「什麼忙?」

  平平得一寸進一尺,話聲如洪水傾下,不給人反抗的機會。「這一次的地點也在伯爵金星大廈,事主是三樓的奇章徵信社,你找一位叫陸星座的經理,他會告訴你該做什麼,總之不外乎家務代理。時間是八月十日星期三上午九時半在經理室見。愛麗絲,你一定要去哦,那裡你很熟了嘛,離你家又近。」

  「好吧,我可以順便去看看凡凡過得如何了。」

  「哈,她得意得很。謝謝你,愛麗絲,再見!」

  掛下電話,我在想,平平和凡凡這對姊妹有多久沒見面了啊?

  第二章

  每天早上我部在七點左右醒來,梳洗一下,到廚房弄早餐。時間若充裕,就煮中式的稀飯、小菜,今天因為有事,決定簡單點,煎蛋夾土司,姨丈和表哥喜歡火腿,也煎了兩份,然後估計他們快下樓了,預先泡好牛奶。

  姨丈、姨媽和我的臥房在二樓,中間夾著一間小書房,另有盥洗室。三個表兄弟在三樓各據一室,如今只剩信介表哥一人住著,不知他會不會感到寂寞,懷念求學時代的熱鬧?

  今天信介哥先下樓。

  「早啊!小妹妹。」他一向都這麼說,使人嗅得出他今天精神愉快。「牛奶?給我加一匙巧克力好嗎?」

  「沒問題!」

  我從冰箱取出一罐乳狀的巧克力,在他杯中添一匙。

  「謝謝,真好喝。我最受不了純牛奶。」

  「冰箱也有昨天買的橘子汁。」

  「不用了,早上不想吃太多。」

  表哥在烤好的土司上抹奶油,一面又說:「你今天另有任務吧?」

  「對,奇拿徵信社,伯爵金星大廈。」

  大哥舉起牛奶杯。「祝愛麗絲工作愉快!」

  我笑。「謝啦,老哥。」

  「哎!別叫我老哥。」

  「為什麼?」

  老哥有點無奈的說:「最近爸媽老在提我的年齡。」

  我領悟。

  「他們一定催你結婚對不對?哥,你跟那位王小姐到底會不會有結果啊?」

  「我不知道。」大哥狠咬麵包,拒絕再回答。

  姨父、姨媽下來用餐,大哥三兩口吃完,託言公司有事就溜了。我想,其中必有問題。有愛情也未必如意啊!

  緊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在房間裡忙著,將長髮綁成兩股辮子,劉海梳整齊,再換上襯衫、牛仔裙、球鞋,讓自己看起來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最好像個鄉下的村姑。凡凡說過:」搞徵信的人啊,兩眼毒得很。」

  將一個中型的包包背在肩上,在八點四十五分出門。準備面對陌生的人與事,套一句廣告詞: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今天路上的紅綠燈十分合作,所以到達伯爵金星大廈前,我望一下手錶,才人點五十六分。將車子停好,走進大樓,「長青牙科」尚未營業呢。

  「嗨!小甜甜又來了。」   !

  我向她打招呼。「郝小姐,叫我愛麗絲吧!」

  這棟大廈不例外的也雇了位管理員,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小姐,平時濃妝艷抹,十分注重打扮,對人又熱情,只是嘴碎了一點。我曾聽牙科裡一位年輕的牙醫背地裡叫她「老妖精」,一追問,才知道她尊姓大名叫郝瑤菁,沒聽仔細就成了「好妖精」,真不知她父母怎會取這樣的名字。

  郝小姐能當上管理員,據說跟這幢樓房的房東有點親戚關係,可是,若是追問是哈親戚關係,她咬緊牙根不肯多嘴一句,只巴眨巴眨地眨著兩排仔細捲過的睫毛,那兩道名師紋的眉毛飛呀直往上揚,好不噯昧。

  小沈大夫背地就在說:「老妖精,存心教人誤會嘛!」

  誤會什麼?我可不懂。

  「喂,小甜甜。」郝瑤菁一貫的打聽道:「你來看六  O一的簡凡凡吧!唉喲,那女孩子,喂,她以前是不是就這樣子啊?」

  濃艷的大眼死盯著我哩!

  「什麼這樣那樣?」

  「嘖,嘖,你不知道?」郝小姐悲憫。「也難怪,你看起來那麼,」純」,而她,嘖,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到底什麼事啊?」

  「我告訴你啊,程瘋子昨天沒離開這棟大樓。」她就像發現另一個新大陸的人,又興奮又要故作神秘。

  程瘋子者,就是服裝設計師程春野,在六樓租一間個人工作室。

  「藝術家嘛,日夜顛倒也不稀奇。」我說。

  「哼,」她說:「會做幾件見不得人的衣服的就叫做藝術家啊?騙女孩子上當的手段啦!想當初…哦,十年前我二十歲的時候也學過裁縫,隨便做一做都比他做得好看!」地面不紅氣不喘的就替自己減十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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