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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謝上薰 「辛蘭芝巴結上俞震亞,俞震亞也欣賞辛蘭芝的美艷風騷(她真敢說),鬧鬧桃色糾紛是可想見。反正各取所需,在影藝圈平常得很。」她擺個手勢。「問題出在俞震亞最近訂了親!我需要抽根煙,可以嗎?」 我搖頭。「沒有煙灰缸。」 我不怕吸二手煙,畢竟得肺癌也得碰運氣,但是討厭煙臭味。每次看完電影回家,頭髮上、衣服上全沾上煙臭味,非立即淋浴不可。所以我排斥有人在我周圍抽煙。 拒吸二手煙的廣告若改一改,或許效果更好。 「 ——因吸二手煙而得肺癌或許須費十年工夫,但沾惹上一身異味只要十分鐘。 「俞震亞這門親事是他母親看中意的,朱老也沒有二話,只要有人能管住兒子就行了。」她平平的往下說:「那位小姐風聞俞震亞的花邊新聞特多,請了徵信社的偵探在查,就是你上班的奇章徵信社。」 我不曉得這個案子。 「愛麗絲,你在奇章上班,當然知道那幾位調查員都是有本事的,他們一定能把俞震亞的過去挖出來,做成檔案,以供那位準新娘參考,裡面當然不乏俞震亞和辛蘭芝的資料。」 她突然衝過來,拉住我的手。「你一定要幫我。」 「怎麼幫?」我訥訥的問。 「把俞震亞檔案裡的資料全複印一份給我。」 我張大了口,拉開她站起來。 「不行,當案是保密的,這是職索道德,而且——而且我根本役聽說過這件事。」我說得結結巴巴,笨死了! 「星期一下午三點左右,袁飛看見她走進徵信社,還認出她就是你老闆以前的女朋友。」她又黏上來,說:「愛麗絲,你幫我這點小忙,使我能夠在公司立下功勞,我也好鬆口氣,準備和信介結婚啊!」 我腦子亂了,沒聽她後半段說什麼,只問她: 「俞震亞的未婚妻叫什麼名字?」 「你願意幫我了?」她說出改變我一生命運的名字:「她叫樊明珠。」 第六章 週四上午起得晏,醒來發現在下雨:一盆一盆倒下來。晦暗的天氣正如我的心情。 一夜我睡睡醒醒,腦子裡滿是路華、樊明珠、俞震亞之間的三角關係。王掌珍說的全是真的嗎?樊明珠又去找路華了。依路華的脾氣,若非未忘情樊明珠,豈肯接受這件委託,管她樊明珠的未婚夫外面有多少女人。 如今我才明白,路華要我星期一別去上班,不是放假,而是怕我撞見樊明珠,她將很難堪吧? 我不懂愛情,我想。 完全超平我想像之外。我不希冀轟轟烈烈、一味犧牲、愛得你死我活的文藝小說式愛情,我欣賞姨丈、姨媽二人之問平實、互諒、彼此信任的愛,不激烈卻綿長不衰。啊,邱傑夫,我突然好想你。 我很懶惰,甚至不喜歡傷腦筋的愛情。 也許天性如此,也許我未成熟,也許…… 有許許多多的「也許」,也無法使我更沮喪一點。姨媽出去購物,我擁著抱枕,瞪著茶几上報紙影劇版的消息。上頭刊載「蘭小春」預定下月開鏡,還有一幅辛爾芝的彩色照,正是我所羨慕的成熟艷麗型,一出現就吸引住男人的目光,我想,這種人正合乎你爭我奪式的戀情。 電話鈴聲不識時務的響起,破壞我正在享受惡劣的情緒。 「喂?」 「愛麗絲!」路華開口就吼。「你不來上班,在搞哈飛機?」 我望窗外,太陽高照,雨不見了。 完了,沒藉口,怎辦? 「現在幾點,老闆?」我問,眼睛則盯著掛鐘。」 「一點四十五。你家的鐘錶全停擺啦?」他說。「你到底為什麼不來上班?要請假也該事先報備。」 我嘀咕。「你就會對我凶!」 「什麼?」他口氣不善,「有什麼不滿就大聲說!」 我吸氣,一口吐出: 「我不要再去上班了啦!」 不管啦,不管啦,就任性這一次。 「為什麼?」他只是問,不附帶任何情緒反應。 「那裡全是男生,好彆扭。」我說出第一個理由。 「我把你安插在我辦公室裡,不與他們混在一起,不是嗎?」 你不是男生? 「還有陸星座……」 「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他不會再煩你,其實他只是好玩罷啦!」他快速往下說:「沒有其他理由了吧,快趕過來,要是兩點十分以前沒見到人,今天薪水我全扣下了。」砰的掛了電話,太不和善。 我瞪著話筒。最要緊的理由還沒說哩! 我真笨!又膽小!怎不一口氣問出真相? (關我什麼事?) 我征住。對啊,他跟樊明珠純屬生意上的合作或舊情復燃,全不關我的事,我何必難受這麼久呢? 我這個「媒人」過分熱中,如今正式請辭。管他今年結婚也好,做一個老光棍也好,我切不可忘了自己的人生大目標! 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唉,自從遇上樊明珠、路華這對寶貨,我差點忘記自己的生活準則呢! 我快速做了一點準備,然後飛騎趕往伯爵金星大廈,停妥車,沖,再衝!!任何人叫我全視作未聞。跳著樓梯奔上三樓,一個右轉彎,再奔十步,緊急煞車,喘口氣,裝作氣定神間的走進去。二點九分五十九秒。 老闆不在。 陸星座把一串金鑰匙遞到我手上,說: 「昨天的份,辛苦你了。」 「我就知道,」我怒氣上升,雖努力掩飾,依然不夠老道。「他急急忙忙叫我來,一定沒有好事。」 他比個手勢。優雅的一揮,想揮走一隻蒼蠅似的。 「路華是信任你,才敢把鑰匙交給你。他很少這麼信任一個人哦。」 「鬼才相信!」心裡補一句:他就看準我好欺負罷啦! 陸星座拍拍我的頭。我詫異的看著他。 「你不太瞭解大人的感情哩,愛麗絲。」 「什麼意恩:我就是大人啊!」 他聳聳肩膀,把鑰匙放下,自去工作。 我坐在白漆餐桌還,面前一隻空的玻璃杯。可憐,路家的冰箱裡藏的全是速成品,易開罐啤酒、飲料、罐頭,全是開了即可食用;櫥櫃中擺了幾種碗麵、湯包,開水一燙,簡單方便。這就是單身貴族(貧民)? 我看是他特別,同樣有兩隻手,末娶妻之前不能試著學做家事?信介哥便能幹啦,絕不是只會燒開水的白癡。 洗好杯子,歸回原位,我在客廳電話旁找到紙筆,記下:地板用清潔劑、浴廁用蘭潔靈、玻璃魔術靈、香皂……,他回來看見就會記得買。 (我變成了什麼?他的專職女傭?) 類似我這種草包,也快絕種於現代社會了吧?新生代作家描述的現代女性不都是有主見,不天真的嗎?而我,卻背道而馳,凡凡每每罵我沒出息,我總是無言以對,因為事實擺在眼前,我張麗絲厲害不起來哪! 我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安慰自己。 鎖上門,回到辦公室,路華剛回來,我交還鑰匙,桌前已堆了幾份該記錄的卷宗,我翻了翻,沒有俞震亞一案。 忙到五點,我轉動脖子,拿眼瞄路華,不知他會不會要我加班,補足時間。我提過,他是精明人哪! 路華似在冥思,根本沒看我。 自知道他與樊明珠又在一起,我覺得很難開口跟他說話,幾次要叫他,又算了,掙扎了幾分鐘,心一橫,開始收拾東西。 「愛麗絲!」 我心跳。「什麼事?」 「口腔內有一處發炎潰爛一要如何止痛?」 「多久的事?」 ! 「今天。」路華說。 . 「含米酒,不要吞下,直到酒味沒了才吐掉,多含幾次,不僅止痛,而且快好,要不然少說要痛一星期。」 「沒米酒,別的酒行嗎?」 「沒試過,不知道。米酒是煮菜常用之物,買一瓶吧!」 「你不會以為我會煮菜吧?」他盯住我。 我搖頭。「看你的廚房就知道了!」 「對,一到吃飯時間我就沒勁兒。」他沮喪的垂下明。 我衝口而出:「把樊明珠搶回來不就得了。」立即懊悔,拿了皮包,再見也不說,快步走出總偵查室,可以感覺到路華的目光死盯著我的背影,如芒在背! 一路倒楣下去 ,在樓梯問差點和人撞上,經過管理員室,郝瑤菁突然叫住我。自從我在徵信社上班後,她便不理我了。 「張麗絲!」速稱呼都改了。她拉著一人的手走出來,是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輕女孩。她說,「給你介紹牙科裡的能幹助手,熊好小姐。」 熊好高了我一、兩寸,健康的膚色,頭髮剪得比凡凡更短,像是小男生,又像野丫頭。一件背心型的T恤勾勒出奧黛麗赫本式的身材。 郝小姐濃妝的臉蛋沒有面對我。我只瞧見側臉。 「呵好,也許你們可以做個朋友,同樣曾在同一家牙科工作過,也算是同事嘛!」郝小姐是真心的? 「幹嘛!又沒共事過,何必攀親帶成。」熊好為何敵視我?「我早慕名愛麗絲的大名,沈大夫、吳大夫、田大夫,甚至朱院長都諸你好,煮的菜一級棒。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