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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謝上薰 嘿,有趣極了!元正則要如何擺平兩個女人?嘖,瞧他那張臭臭的臉…… 星月像個旁觀者,她的心是平靜無波的潮水,她的眼睛像黑暗中的兩盞小燈,閃著柔和的光彩觀望眼下的局勢。 漸漸的,圍在吳貞良眼前的男女自動讓出一條通道來,無庸置疑,這是一條引領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元正則通往「完美」的捷徑。 他不動如山。 旁觀的人漸感尷尬,最後,「完美」主動走向他。 「近來可好?」吳貞良既貞嫻且溫良的向他問安,她的目光不瞬,完全沒有向賀星月瞥上一眼。 「很好。」他的聲音有些冷峻。「這位賀小姐很照顧我。」 「我知道。」她還是不看星月,彷彿那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她注意。「我聽說了,反正是老故事,我不會放在心上。」 他掀起濃眉,眼光變得十分犀利無情。 「你是不該放在心上,因為你沒有權利介意。」 「我一天是元夫人,就享有一切權利。」她本能的自衛起來。 「那麼,義務呢?」 她輕笑。「我上星期已經搬回家住,爸爸說,下個週末也要為我舉辦一場宴會,怕聯絡不到你的人,我才親自來一趟。」 社交辭令總是動聽的!星月歎服地想。他從來不忘公事,想聯絡他,一通電話到公司不就得了。所謂的名門千金,說話都得這樣拐彎抹角的嗎?老實說一句:「老公,我想你,求你回到我身邊!」會少一塊肉嗎? 夫妻之間只剩下社交辭令,還算是夫妻嗎? 也許,是她不懂上流社會的夫妻關係吧! 「爸爸要你這兩天回家一趟。」直到他很難說動,她搬出長輩來。 元正則答應了,他很多天沒回家一趟了。 吳貞良像是完成一件重大任務,來得突然,去得飄然。 企圖看熱鬧的人,算是失望了。 不過,她從頭至尾,沒向星月打聲招呼,甚至,連看上一眼都彷彿不屑,這不啻透露出一種無言的訊息:她不承認賀星月的存在,賀星月休想進元家當二號小老婆!進不去元家的大門,佔不了元家的產業,賀星月只配當疊被暖床的情婦。 有些憐憫、有些冷落的表情紛紛浮現在精明世故的上流社會人士的眼裡或臉上,這群最現實的男女,以人們有多少價值利益來決定一個人的輕重。此時,賀星月在他們心目中的份量,無疑是輕如鴻毛。 換成是自尊心超強的女人,或是心思多幾個彎兒的女人,一定會覺得被吳貞良侮辱了,被受傷的感覺所包圍了,或忿恨不平,或無限委屈地眼裡含著一泡淚水。 賀星月只當作看了一場戲。 元正則沒事人般擁著她下舞池,面無表情。 「怎麼啦?」反而她饒富興致,逗著他問:「聞名不如見面,尊夫人完美的像……仙女下凡,呵,形容詞雖古老,卻頗貼切。你擁有這樣的老婆還不知足,在外頭花名遠播,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淡然一笑。「完美的東西只適合擺在博物館裡供人瞻仰,並不適宜放到現實生活中來朝夕相對。」 她怔了怔,這種比喻頗為怪異。 人類自古以來不都是在尋求「完美」嗎? 「你很不知足哦!」她哼了一聲。 「正好相反,因為知足,所以不渴求完美。」 「不通,不通。」 「怎麼不通?或是你要我拋下你,回去跟她做團圓夫妻?」 她眉一鎖:「別把問題往我身上推,你花名遠播也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認識我之後才開始。」 「瞧你,又把話題岔開了。難道你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處境擔心,不在乎被我拋棄?還是,你絲毫不顧惜我的感受?」他幾乎在咬牙了。他走得什麼狗屎運!多少投懷送抱的女人他棄若敝履,而這千方百計得到的女人卻是個鐵石心腸。 「你為什麼生氣?」她不是無動於衷,只是不解。「你擁有過無數的女人,個個美艷動人,我算是最平凡的一個。你教我能怎麼想?我並不自卑,卻也沒有自大的毛病,我只能過一天算一天,不敢從你身上奢求未來的保障。」 他凝視她,有點驚愕,有些不信。怎麼她沒半分雄心壯志,以愛為名勇敢的霸住他不放。是他太自信,還是她太冷清,至今激不起深情不移的火花。 「總之,你絕不肯鬆口說愛我就對了。」 她不答,反問:「你愛我嗎?」 他沉默的站著。 她咬住嘴唇,半晌,笑開來。 「我逾矩了。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自然是每個女人都愛,也是每個女人都不愛,這般才能來去自如,不傷己心。」 瀟灑的將他讓給一旁垂涎的某大美女,她轉過身子,一語不發的往外走,寬闊的陽台下就是花園,坐在籐椅上眺望夜色,滿園的花草,空氣裡芳香盈動,她焦躁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竟感覺比在屋子裡跳舞來的暢快恣意。 「終究是平民百姓哪,跟『王公貴族』打交道總不自在。」她對夜空笑著,冥想著。「『麻雀變鳳凰』的故事是那麼引人嚮往,巴不得能以身相代,衣錦繡、綴明珠、呼奴使婢,等真正嘗過了滋味,我倒覺得平民百姓的日子既簡單又好過。這話說給人聽,誰相信?不被數落得臭頭才怪!」 其實,能夠成為一隻鑲金嵌玉的寄生蟲,沒有幾輩子拚命燒好香還求不來這樣的福分呢!賀星月幽幽地調侃自己。那吳貞良呢?她是鑲鑽是的! 忘我地陶醉在自己的思維天地中,想著她和元正則同居以來的點點滴滴,竟強烈得勝過她與許祥煙相戀六年的所有印象。戀愛時刻,距離維繫著對彼此的美感,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了,才能夠刻骨銘心,不管是好是壞。 她想,她並不是如她所表現得那麼不在乎元正則,而是對未來的茫然,不知根留何處的迷惑,使她很難表達內心的感情。 女人,總渴望有個家,將根深植於家中。 她在元正則身上看不到未來,今日巧遇吳貞良,更加不敢有一絲奢望能婚配元正則。做一輩子的情婦嗎?他能不膩才怪! 「還是做自己最好吧!」她下了這樣的結論。 人只有忠於自己,才不會失去生命的立場。 既無能展望於未來,只有寄情於當下,「活在當下」不是正時興嗎? 夜色明淨而溫柔,似乎能喚醒一個人靈魂深處的詩情,星月彷彿已將憂慮遺忘,被柔美的夜色和綽約有致的園景所吸引。 夜露沾濕了裸臂,涼氣使她覺得有些寒意。 「怎麼宴會拖得這樣久呢?」她轉過頭來看向廳內,突然看見一個火紅的身影,正離開護花使者向她這裡走來。 「嗨!」許茉莉笑容滿面的走過來,輕喊道:「好久不見了!怎麼樣,賀星月,這一向都很如意吧!」她親熱的賀星月隔著一張小籐桌對坐,單手支頤,把臉靠近星月,一對紅寶石鑲鑽的火焰形耳環,更襯出她的熱力四射。 「還算如意。」星月的雙手在暗中握緊了一下。 真是奇哉怪也,被她喚作大嫂時,都難得看她熱情招呼一次,反倒撕破臉後再重逢,突然覺得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許茉莉半點不覺唐突,血紅的雙唇吐出一連串的親熱話:「瞧你今天這模樣多美,當女人就該像隻鳳凰,永遠當個小麻雀有啥出息?你離開我哥是對的,你飛上高枝,我哥也攀上豪門,雙方都有好處嘛!」她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 星月顯得有點兒發昏,她慢慢的、清晰的、一字一字的問:「他結婚了,和誰?」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就是你的老朋友,朱佩絲,他們上星期六結了婚,如今正在浪漫的巴黎咖啡座喝咖啡吧!」言下不無羨慕之意。 「他們竟發展得這麼快?!」難怪,當她情變時,最好的朋友總不在左右;難怪,「仲夏茶座」結束得那樣輕易,最後的後盾沒了,她只有投靠元正則。 「她暗戀我哥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太遲鈍了,怪不得情場失敗。」許茉莉笑得張揚恣意,如今她家也算上流社會的一份子了,結局真是美好。 「你和誰一起來的?」 「趙佑趙公子。」 他不是追求朱佩絲追得很勤嗎?星月憶起趙佑的癡情,很難置信。 「我拜託大嫂幫我介紹一位出身財團世家的名公子當男朋友,以前在『仲夏茶座』見過趙公子一面,對他的印象很好,跟大嫂一說,她很快安排機會給我們認識,我也想當富家少奶奶啊!」許茉莉無悔無愧地說:「起先他家裡也不認同我,後來我哥和佩絲姊一結婚,好像階級地位突然間拉近了,沒人再反對趙佑約會我。所以,你別怪我過去不幫你了,你太渺小了,無益於我許家,更無法提供我想要得,聰明人自然捨砂碩而就明珠。現在總算差不多平等了,雖然你只是元正則的情婦,但他肯帶你出席宴會,可見你的價值。」 |